11. 第 11 章(2 / 2)

她以前之所以會主動關照賀武賀金,除了路見不平,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整個醫塾都在醫藥世家的控製之下,雖然名義上是太學的一個學塾,但實際上太學根本就管不了它。

自然而然,醫塾之中所有的獎懲、規則,都是由其背後的世家決定的。

排外的現象非常嚴重。

就好比沈遙淩,她的父親是戶部侍郎,母親來自江南最富有的礦商氏族,家境絕對算得上優渥,本來絕不至於被欺負,但在醫藥世家眼中隻要是拉攏不了的人便不值一提,甚至,還有可能造成威脅。

沈遙淩便天然成了被排外的對象之一。

這幾乎成了潛在的定律,身在其中的人都很清楚,但誰也改變不了它。

畢竟,大偃的醫藥業自巫醫發展而來,自稱借了神佛之力。

而在大偃的史書中,有許多起神醫於命懸一線的垂危之際救下皇帝的傳說。

巧的是,那些被“起死回生”的帝王,後來無一不成了明君。

因此,大偃有了“醫者福佑”之說,不少人相信擅醫者是神仙在凡世的化身。

醫者的地位在大偃自古以來都非常高,幾乎是一直跟皇權綁定在一起的。

甚至在最鼎盛之時,還有三位神醫被接連任命為國師,名義上與皇帝同權,在長達百年的時光裡與皇族共享大偃江山。

現在雖然沒有了國師的職位,但醫藥世家的影響力綿延至今不可小覷。

幾十年前大偃曾爆發過一場惡疾,在史書的記載中,當時慘狀極為可怖,河中隨處可見病得枯槁的浮屍。

在死亡的恐懼下,百姓們比起天子,更常求拜的是神醫的雕像,祈求著神醫能路過自家門前妙手回春。

但最終當時醫師的力量不足以救下所有人,隻能等著感染疫病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那場惡疾慢慢地自行消散。

經此一事,當今陛下或許是覺得經過正式培訓的行醫者數量太少,麵對天災有些無能為力,也或許是意識到了不能再繼續神化醫師這個身份,否則會對皇權造成威脅,於是施行了一係列舉措,最終將醫塾並到了太學之下,廣開學府大門,意圖打破世家壟斷,培養出更多學識豐富的醫師。

這無疑是打壓了醫藥世家的地位,自然會激起不滿。

這幾十年來,醫藥世家明裡暗裡與皇廷作對,朝廷則連番選擇忍讓。

畢竟往前的幾百年,醫藥世家一直與各大貴族打斷骨頭連著筋,也不是一夕之間能夠改變的。

但當時年少的沈遙淩並不在乎這個。

她是個局外人,不與任何一方有牽扯,自然是看什麼不爽就說什麼。

她口無遮攔得罪了許多人,又從不跟誰低頭抱團,致使被排擠得更嚴重,於是沈遙淩也就對醫塾不滿得更厲害。

沈遙淩認為壟斷之下的醫塾腐朽不堪,她既然已經入了醫塾的門,就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從內部開始革新。

便想著拉攏同樣被排擠的賀武賀金,幫助他們甩脫世家子弟的控製,想著跟他們結成同盟,成為獨立於世家之外的力量。

賀武賀金在京城是嶄新的麵孔,才華橫溢又飽受世家子弟欺淩,理應是沈遙淩同盟人選的最優選。

沈遙淩在他們身上是花了心思的,他們每每見到沈遙淩也總是忘不了說感謝她的話,一副無以為報的樣子,言語中也十分附和她的理念。

結果上輩子,沈遙淩最終發現,這兩兄弟才是叛變最快的人。

現在再看見這兩人,沈遙淩自然沒有好臉色。

敵人固然可恨,叛徒卻讓人作嘔。

沈遙淩看一眼周圍埋頭乾飯,像小狗一樣單純的同窗。

像洗了遍眼睛似的,笑容滿意地加深。

寧府。

石磚鋪就的庭院寬闊延展,所見之處除了梁柱台階,極少看見仆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