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書的模樣聚精凝神,潛心篤誌,並不似做戲。
竟還有人對前朝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如此認真。
真是怪事。
沈遙淩聽見了他的聲音,但過了好一會兒才把他說的話轉到了腦袋裡。
她暫時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書上挪開,思考了一下,不答反問。
“那老師,你為什麼會在堪輿館當典學?”
“掙銀子。”魏漁毫不猶豫地說。
沈遙淩險些被嗆到。
她咽了咽口水,換個問法。
“可是老師才懷隋和,若是去任旁的官職定然會受重用,為何要留在太學院,更何況是堪輿館?”
少女皓齒星眸,眼睫眨巴眨巴,語氣裡滿滿的認真。
一瞬間,甚至連魏漁都有些動搖,險些以為自己真有她說的那般好。
或許她是天真懵懂。
也或許,她是刻意誇大其詞,調侃取笑。
都無所謂。
魏漁攏了攏衣袖,語氣認真了些。
“堪輿,就是地學。它沒什麼不好。”
沈遙淩一愣。
重生這麼久以來,這是她第一回聽到有人跟她想法一樣。
魏漁低著頭,神色看不見,聲音悶悶地傳來。
“地學存續已久,在最早最簡單的文字裡就有其淵源。”
“例如,川是河流的走向,山則是三峰山的圖案,田是被分作小塊的田野。國(國)是方框內有口有戈,即疆界內有食者和守衛者,圖(圖)則是一張完整的縮略地圖。”(1)
“學塾並非人人都能上得起,但土地上的知識人人都可學到,亦能留存最久最遠。”
“即便想仰望天上的星星,先弄清地上的本貌,也是很重要的。”
“地學,很了不起。”
他大約很少說長句子,語氣慢吞吞的。
聽著他說話的時候,沈遙淩不由沉思。
正如沒人會去注意堪輿的優點,現在也沒人能看到魏不厭的卓越。
“堪輿”有魏不厭來為其正名。
魏不厭又應由何人欣賞?
等到他的話音落下,沈遙淩才徐徐呼出,又猛地深吸一口。
冥冥中好似得到一絲啟發。
正如魏漁所說,大地廣博,年歲悠長,能夠從其中學到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
萬載千秋,大偃隻是其中的一彈指,大偃所將要遭遇的危機,也僅僅隻會是這千萬年中小小的一朵漣漪,絕不可能是邁不過的難關。
總會有辦法的。
而且,就藏在浩渺的大地上。
她相信。
沈遙淩像一個鼓囊囊的水袋,思緒漲到了頂點之後,呼咻咻地往外冒。
“老師~~”沈遙淩再開口時,語氣裡忽然帶了幾個彎,甜津津的。
她掬著笑窩,目若懸珠,瞅著魏漁像瞅著個什麼稀奇大寶貝。
即便有長發擋臉的防禦,魏漁對上這個眼神,也不自禁地皮肉發緊,寒毛倒豎。
他有種趨利避害的直覺。
直覺這女子笑得越甜,主意越壞。
果然,沈遙淩下一句便迫不及待地開口。
“老師,你以後每天都給我寫一本書怎麼樣!我特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