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棺三代(2 / 2)

溫白:“……”

他長歎一口氣:“被纏上多久了?”

這種話從溫白口中說出來,還是用這種平靜到仿佛嘮家常語氣,讓周偉覺得簡直比見鬼還恐怖。

溫白知道他在想什麼,可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解釋,總不能說他現在在給陰司打工,隻好先把陸征搬了出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老板帶過來?”

周偉想起剛剛陸征那句“地方不錯”:“他懂這個?”

溫白嚴肅點頭:“嗯,很厲害。”

周偉並不太信,可這一星期以來,除了跟他爺爺說話,就是跟鬼說話,甚至跟鬼打交道時間都比跟他爺爺多,現在突然來了個能說話自己人,還是溫白,傾訴感一擁而上。

他脫力似往後一靠:“一個多星期了。”

溫白算了算時間:“拿畢業證書之前?”

周偉:“嗯。”

說著,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嘴上還說著:“衣櫃裡有個袋子。”

一步一擺,溫白都懷疑那不是兩條腿,而是兩根被開水燙過麵條。

“躺好,我去拿。”溫白把人重新按回床上,起身朝著衣櫃走去。

陸征身子半靠在茶桌上,在溫白手貼上衣櫃時候,像是預料到什麼似,說了一句:“離遠點。”

話音落下,衣櫃也順勢而開。

一個幾乎占了半個衣櫃黑色大塑料袋,迎麵就倒了過來。

可倒速度極慢,給足了溫白閃避時間。

塑料袋沒有封口,隨著倒下動作,全都摞在封口處,越來越多,然後“轟——”地瀉了下來。

一地“紙元寶”。

金黃,明亮,被過窗而入碎風吹得颯颯響。

溫白:“……”

如果忽略地上物件,那聲響還挺好聽。

周偉深深閉了閉眼:“都是我疊。”

溫白看著那堆成山小元寶:“全部?”

周偉:“全部。”

“我白天活,就是疊元寶。”

溫白敏銳地抓住了周偉話中“白天”兩個字:“那晚上呢?”

周偉抽了抽鼻子,幾乎要哭出來:“燒元寶。”

溫白:“…………”

白天疊元寶,晚上燒元寶。

二十四小時工作製,是個人都遭不住。

看把孩子糟蹋成什麼樣了。

“那這元寶是燒給誰?”溫白話一出口,心裡就有了答案,“那個野鬼?”

周偉點了點頭,默了一會兒後,又搖了搖頭:“不是野鬼,是陰差。”

聽到“陰差”兩個字,溫白差點沒被腳邊元寶絆倒。

陰差?公家事?

他怎麼也沒想到,性質一下子從“小偷小摸”變成了“貪汙**”?

還這麼剛好地湊到陸征眼皮子底下。

溫白小心打量了他“脾氣不太好の老板”一眼,見他神色未變,心思剛放下來,陸征嘴角卻微揚了下。

陰差:危。

緊接著,陸征放下杯子,視線落在周偉身上:“是嗎。”

明明是問句,可因為他刻意放緩語氣,莫名帶了點涼意。

溫白:“……”

陸征總算來了點興致:“他說他是陰差?”

周偉打了個冷顫:“嗯。”

溫白:“他說是,你就信了?”

“那也不是,他有工作牌,”周偉撓了撓頭,“我看過了。”

“工作牌?”溫白走過來,“什麼樣?”

周偉用手比劃了一下:“就普通工作牌那麼大,底下是東嶽陰司落款,最上端還有‘天下太平’幾個字。”

“我小時候見過,所以認識。”

聽他這麼說,溫白還有些詫異:“你小時候見過陰差?”

“嗯,”周偉摸了摸鼻子,“中元陰氣最重時候,見過一兩次,我爺爺說我有陰緣,所以就一直想讓我繼承這鋪子。”

說到這裡,周偉肩膀一下子耷下來:“如果不是陰差,我早讓爺爺請道士來驅鬼了。”

溫白心想也是,如果隻是野鬼,以周偉這種“見鬼經驗豐富”體質,不至於隨他驅使,總會有些門道。

可如果是陰差,那事情性質就不一樣了。

避無可避,哪怕生前再小心,最後總歸都要在陰司跟前走一趟。

溫白和陸征對視一眼,沒說話。

最後他壓著聲音,走到陸征身旁:“真是陰差?”

陸征起身,挑了個離得近銅盆,撚了一小撮已經涼透元寶灰。

“騙人把戲。”

溫白乖巧蹲下,抬眸看他:“意思是有人冒用陰差身份行事?”

陸征“嗯”了一聲,沒什麼情緒地說道:“元寶成色一般,半路出家,手藝不夠,疊多,能用少,打發打發路邊孤魂可以。”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他們用不上這些東西。”

“他們”,指自然是東嶽底下陰差。

“等等,”溫白注意到陸征剛說一句話,“你說手藝不夠?”

看在溫白麵子上,陸征勉強評價:“半吊子水平。”

“那這麼多元寶,有多少是能用?”溫白莫名有些緊張。

陸征掃了一眼:“一成吧。”

溫白:“…………”

那就是半吊子水平都沒有。

溫白:“那如果手藝夠呢?”

陸征:“你麵前那個銅盆,足夠打發了。”

溫白:“……”

他默默回頭,看了看那座元寶山,又看了看滿屋子銅盆,再看了看因為晝夜不歇疊元寶、燒元寶,整雙手都有些金燦燦周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