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世界四(1 / 2)

卓明玨聽到這聲音的時候眸光凝滯了下。

這個聲音仿佛離他很近,又似乎離他很遠,讓卓明玨開始懷疑起來,方才那番話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再加上他從河裡上來的這段時間,寒霜派的其他人都很安靜,卓明玨並沒有看到誰在說話,那道聲音就仿佛憑空響起的一樣,偏偏又聽上去有些熟悉。

難道是傳音術?可是傳音術並不是這樣虛無縹緲的感覺。

就好像……

突然浮現在他心底一樣。

卓明玨攥著玉佩,頭發上還沾染著晶瑩的水珠,使得部分發絲貼緊了臉龐,顯得神色有幾分蒼白。他輕垂著眼瞼,原本應該有些狼狽的樣子,在他身上卻體現出一種莫名的脆弱感。

那塊玉佩安靜地躺在他手心,卓明玨沉默不語。

慕思思見他終於回來了,心裡也鬆了口氣,儘管係統一直提及這裡是修仙世界,跟他們之前待過的世界不同,更不會這麼容易就因為河水冰涼而出事。隻是這卓明玨不回來,慕思思心裡總有些不安,生怕他機緣沒拿著,就先凍死在了河裡。

現在他回來了,看來玉佩也已經拿到手,慕思思便問係統:“那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係統點頭:“嗯,咱們先回去吧。”突然轉換世界,它總感覺慕思思還沒緩過神來,先回去休息一下,讓她慢慢調整好狀態。

卓明玨剛往這邊走來,他們就看見了他的身影,正想像先前那樣冷嘲熱諷他幾句時,就聽見慕思思一聲冷哼:“還愣在這裡乾嘛,熱鬨已經看完了。”

說著,慕思思轉身便離開。

他們見師妹已經離去,也不想再在這邊停留下去,在狠狠地刮了卓明玨一眼,對他說了句“走著瞧”後,便也就跟著一塊離開了。

樹林裡隻剩下卓明玨一人。

大雪紛紛落下,覆蓋住了所有人的腳印,看上去就像是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卓明玨捏著玉佩,神色不明地審視著它。

——“卓明玨到底拿到機緣沒有啊,我想回去了……”

——“我們走。”

聽上去似乎是相同的聲音,可慕思思剛才分明沒有開口,那聲音是從哪裡響起的呢。

是錯覺嗎?

他握緊了玉佩,一言不發。

卓明玨站在樹林許久,才離開了這裡。

*

慕思思回來的路上都沒有出聲,依舊保持著沉默。

其他人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為了逗慕思思,一直說著其他好玩的事情,想要以此來讓她轉移注意力。所以哪怕慕思思不說話,這一路也熱鬨得不行,全是同門們各種講話的聲音。

但其實慕思思這會兒心情複雜得很,她一想到這個門派將來的全滅結局,就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慕思思可怕疼了,至於什麼魔修魔族滅門派的慘案,她哪怕沒真正見過,也在看到過類似的電視劇,想想就覺得難受。

其他人的說話聲在這時候隻會讓她變得更加不安。

慕思思聽了一路,終於忍不住了,她悶聲說道:“你們能不能不要再講話啦,好吵。”

這樣的聲音實在是過於嬌軟甜美,再加上悶悶不樂的語氣,就襯得更加嬌俏。更彆提寒霜派的男弟子們因為她年紀小,且是掌門的千金,一直遷就縱容著她,見此不由更是心疼起她來。

於是他們便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慕思思回到自己的住所,無精打采地朝他們擺了下手,就打發他們回去了。

她回去後,其餘人還在她屋前站了好一會兒,開始提起剛才的事情來。

“師妹平時可不會這麼安靜,是有什麼心事嗎?”

“小師妹估計是被那小子給氣著了,畢竟夜明珠差點被人偷走,而且她的東西向來被人碰過就不想要了,估計因為這事心煩著呢。”

“也是,說起來都怪卓明玨那小子……”

說著說著,他們對於卓明玨就更是不喜,商量好到時候再給他一個教訓後,才離開了這裡。

*

因為是掌門的愛女,所以慕思思住的地方自然就是寒霜派最為精致秀麗的住所,她剛剛走進來的那一刻還差點被眼前的這些寶物給閃到眼睛,感覺掌門似乎是想把天下間所有的寶物都收攬過來送給了女兒,就連慕思思發上的一支簪子都鑲著名貴的東珠,就更彆提她穿的這件粉色的襦裙了。慕思思的這身衣裳還是用百年蠶精結出來的蠶絲線織成的,可以抵擋一次修為在元嬰期以下修士的致命攻擊。

慕思思坐在軟塌上休息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後,才對係統說道:“小係,剛才差點嚇死我了。”

係統關心地問她:“您怎麼啦?”

慕思思歎氣:“就那位男主呀,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我總覺得自己好像要被他看穿了。”

慕思思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一雙冷淡死寂的眼睛,黝黑得看不出一絲情緒,好像所有事情都引不起他心中的波動,就像死水一樣的平靜冷清。

係統思考道:“那應該是您的錯覺吧。”

“希望是吧!”說著,慕思思就直接睡倒在了榻上,一把抓過她的枕頭來,抱在了懷裡。

隻是慕思思忽然想起來上個世界的任務,又猛地坐了起來,問係統道:“小係,上個世界的分數是多少?”她這句話問得既心虛,又提心吊膽。

係統深沉地歎了口氣,說起話來也慢吞吞的,大喘氣,半天都沒吐露出來一個字。

過了很久,它才慢悠悠地說道:“那個,重在參與嘛……”

慕思思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她再一次癱在了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氣,一臉的生無可戀:“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直接說吧,到底多少分,我能承受得住的。”

係統忍住笑意看向她,語氣很是真誠:“您覺得呢?”

慕思思撇了下嘴,有些喪氣地說道:“我覺得……”

“我覺得肯定不及格。”

係統卻哈哈地笑了起來。

慕思思更加迷茫了,“小係你笑什麼?”難不成因為一直沒能完成任務,受刺激了?

係統繼續樂嗬嗬地笑著。

慕思思瞬間就炸毛了:“小係!”

見此,係統也不再逗她了,連忙順毛,認真回答道:“65分,比我們前兩個世界拿的分數都要高些。”

慕思思愣了下:“哎,竟然及格了?”

“是啊!”它順便安撫她道:“所以這個世界也肯定沒有問題的,您就放心吧。”

慕思思怔怔地點頭。

不過係統有一句話卻沒有跟她說,怕打擊慕思思的積極性。

它覺得上個世界之所以能及格,估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裴明知的事業線進展得很順利,畢竟慕思思在劇本裡不過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之一,占據不了太多的比例,所以統計分數值的時候,上麵的側重點還是放在了裴明知那邊。

不過上個世界第一天劇情就走歪了,現在也能拿個不錯的分數,而這次開頭就這麼順利,肯定能比上次的好。

慕思思經過這麼一番聊天,心裡的不安也散了不少,終於能放心下來。

係統在跟她聊完天後,就依照老規矩,讓慕思思再次碰一下它的身體,將她的回憶與情感暫時寄存在它這邊,免得到時候狀態崩潰。

慕思思的記憶被收走之後,恍惚了一段時間,在係統的安撫下慢慢恢複了精神。

他們又開始商量起任務的事情來,最後一人一係統達成了共識,他們認為有了今天這麼一出,慕思思隻需要在男主出現的時候專注找他茬就行,畢竟陷害這事,慕思思跟卓明玨的梁子可結大了。

慕思思換位思考了一下,發現如果是自己被人冤枉偷了他東西,她即便打不過,也要衝上去把他給撓死。

所以肯定是沒問題的!慕思思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

至於卓明玨那邊,他這會兒已經帶著玉佩回到自己的屋子,同座院子的其他同門都回來了。

外門弟子跟內門弟子不同,沒有單獨的院落,幾乎都是住在一起的,不過會有屬於自己的房間。

他們原本還圍聚在院裡的空地上聊著天,提起自己新分下來的任務,隻是一看見卓明玨的身影,原本還有些喧鬨的聲音頓時就安靜下來,他們紛紛起身,說自己還有事沒做,便各自回房去了。

顯然是不想與卓明玨這位得罪過掌門千金的人接觸。

畢竟這要是讓慕思思知道了,萬一連帶著一起遷怒到他們身上怎麼辦。

他們可得罪不起掌門的那位掌上明珠。

卓明玨沒有理會他們對於自己的冷落,安安靜靜地回了房間。隻是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屋子淩亂得很,櫃子裡放著的衣服也統統被扔在了地上,桌椅板凳散亂一地,幾乎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扔到了地上,周圍一片狼藉,地麵還被灑了一灘汙水。

並且還多了一堆花瓶的碎片。

卓明玨屋裡一向沒有放瓷器物品的習慣,這東西明顯是彆人故意帶進來,又摔碎在他屋子的。

卓明玨的同門之所以這麼安靜,不敢與他說話,原來是被來過這裡的人警告了。

少年麵無表情地撿起東西,把房間重新整理乾淨。

他把桌子扶起來後,將玉佩放到了上麵,繼續開始收拾起東西。

而就在這個時候,玉佩上忽然響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聲音,老者耐心地詢問:“你還沒想好嗎?要不要拜我為師?”

卓明玨沒有搭理,繼續把旁邊的花瓶碎片用舊布料裝起來,他默不作聲地把碎片撿起,就連手指被碎片割破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隻隨手把血一擦,就將收拾好的東西放在邊上。

弄完之後,卓明玨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茶是冷的。

桌麵玉佩裡的人頓時化作了一股煙霧飄了出來,緩緩凝聚成一道幻影,定在半空看著卓明玨。

白發白胡,仙風道骨。

卓明玨喝了口水。

老者繼續問道:“你不想變強嗎?”

卓明玨捏緊了杯子,卻仍舊沒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響起少年略帶沙啞的聲音,宛若利器在重物上輕輕劃下,不輕不重,卻很有力度。

“你很厲害嗎?”卓明玨問。

老者從容地回答:“我被人困在此處,功力散了大半,若是按照現在的修為來說,寒霜派也隻有門派掌門能與我相提並論。雖然我道行不如從前了,但你要是……”

修士還想要說些什麼,繼續說服卓明玨答應自己,話卻被他忽然打斷。

卓明玨問了他另一個問題:“方才在河邊……”

少年緊緊地攥著玉佩,輕垂下眼來,漆黑的眸子帶著一絲微涼。

他繼續問道:“方才在河邊,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修士還在等待著他的回答,原本以為卓明玨要說的是是否同意拜他為師的話,如今一聽不免有些愣神。

他摸了把胡子,思考了一會兒後:“並無。”

卓明玨低語:“是嗎……”

他語氣聽上去平靜,但手上的力度越來越緊,指尖微微地有些泛白。

要是這樣連道行的大能之士都聽不見那道聲音,那這道聲音要麼是他的錯覺,要麼就說明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得見。

卓明玨輕輕合上了眼,半晌後,才逐漸平靜下來,他再度睜開時,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他便上床,準備就寢。

白胡子前輩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忽略了自己,不由氣急:“小子,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想拜我為師嗎?!”

要不是玉佩跟他滴血認主了,自己又何必這麼費儘心思想要收他為徒。以往想拜他為師的人數不勝數,如今還得如此這般地討好一個小輩,簡直是氣死他了!

卓明玨沒有睜眼,隻淡淡地說道:“累了,明天再說。”

說著,他便蓋住被子,不再理會老人,就這樣睡了過去。

*

第二天,卓明玨出門時,碰見他的人都下意識跟他避開了幾步。

卓明玨毫不在意,拿起掃帚便走了出來。

外門弟子都需要負責包攬門派的瑣事,而卓明玨被分派到的任務就是負責鏟除道路上的積雪。

隻是這寒霜派的霜雪多不勝數,由於氣候地勢的原因,使得它們即便是被暫時性清理掉了,不出兩個時辰,地麵又會被重新覆蓋掉,所以很多人都不想要要接手這項任務,因為它意味著麻煩,並且基本上沒有消停的時候。

其他的外門弟子都不願意接手,這項任務就這麼被推來推去,最終推到了卓明玨手上。

卓明玨拿起掃帚與鏟子在鏟雪,並且打算將它們清掃乾淨的時候,不遠處走來了一個紅色的身影。

他淡淡看了一眼,很快就垂下眼瞼來,繼續握著掃帚做事。

慕思思卻已經看見了他,她還謹記著係統的話,一見卓明玨便走了過去,站在他麵前,用十分挑剔的眼神掃了眼他,哼道:“還真是倒黴,一出門就看見你了。”

說著,她便走到他身邊,似乎想要找麻煩,順便踩一腳才剛掃好的積雪,隻是慕思思想了想又怕弄濕了靴子,她的腳便強行收了回來,不再亂動。

慕思思轉而看向卓明玨,彎起眼睛笑了下,笑容很甜,語氣也很輕軟,但就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敵意:“怎麼啦?昨天在河水裡泡了半天,居然跟個沒事人一樣,這麼快就恢複了?”

她努力地透露出一股惡意來,指尖輕點在卓明玨胸前,一下下的,輕柔得很,說出來的話也毫不給情麵:“難怪是五靈根,命硬得很,這樣都死不了。”

落在胸口的那一隻手白生生的,細嫩又柔軟,指甲被修剪得圓潤平滑,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那三兩下的輕點,仿佛羽毛那樣地輕輕墜落在人心上。

卓明玨眼瞼顫動了下,視線既冷淡又複雜,但他依舊沒有出聲,任由著慕思思對自己各種挑刺及冷嘲熱諷。

慕思思愣了下,倒沒想到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明明這個語氣跟表情,她在鏡子裡練了很多次,確保萬無一失才出門的。

[都這麼罵他了,為什麼這樣也不生氣啊……]

那道懊惱的軟糯聲音又在腦海響起,卓明玨抬了抬眼皮,眸光晦暗了一瞬。

他握著掃帚,繼續掃著地,與慕思思擦肩而過。

慕思思還因為方才的事情愣愣地定在原地,她不肯認輸,索性一把踩住了他的掃帚,語氣凶悍地說道:“我讓你走了嗎?!”

卓明玨倒是停了下來,安靜地看向她,似乎在等著慕思思的下文。

慕思思被他那雙純黑微涼的眼睛盯得有些心虛,往四周看了看,便鼓起勇氣來,一腳把他好不容易掃好並堆起來的落雪踢翻,然後抬起下巴來看他,滿臉挑釁。

隻是靴子才剛剛踩在雪裡,部分積雪就融化成了雪水,直接沾濕了她的白靴,幾乎是凍得慕思思立即輕顫了下,臉也被吹來的冷風弄得很是雪白,看上去柔弱無助。

她才達到煉氣期,還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修士,所以還會像凡人那樣地能感覺得到寒冷炎熱,等到步入築基時段,才能稱得上是真正入門了。不過慕思思想了想卻覺得,恐怕在她還沒築基之前,寒霜派就已經先完蛋了。

卓明玨便走過去,把它們重新掃到了一起,他又看向了慕思思。

慕思思皺著眉,不服氣地繼續踢了一腳,再次把他掃好的雪堆弄翻。

卓明玨又默不作聲地將它們掃在了一起。

這下慕思思發現了,光是靠這樣他根本不會生氣。

她往四下看了看,正好路上有彆的同門弟子經過,慕思思便喚住了他:“那個誰,你過來。”

儘管同門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走過來,想要詢問慕思思找他何事。

但是他話還沒說出口,慕思思就一把將卓明玨的掃帚搶了過來,塞到這個不知名的同門手中。

那人愣了下,問:“師妹這是?”

慕思思說:“你留在這裡處理這些,他得跟我走。”

她就不信了,還治不了他!

說著,慕思思不由分說地拽著卓明玨走了。

卓明玨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他偏頭看向這位還在拽著自己往前走的女孩,她輕抿著唇,眉頭微皺,仿佛很是懊惱的模樣。

即便有著很多種方法可以推開她,可是這會兒卓明玨什麼也沒有做,隻是任由著她將自己帶走。

他想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那位握著掃帚的內門弟子卻看著滿地掃不儘的積雪欲哭無淚起來,守在冰雪下的身影更是顯得蕭瑟無比,隻是師妹的話又不能不聽,不然回過頭來被其他人知道了,他肯定得被訓斥一頓。

於是,他便隻能認命地在旁邊清掃起來。

慕思思直接拉著卓明玨來到了一片樹林,這片樹林與上次的不同,它們周圍都掛滿了果實,各類的果樹都有,沉甸甸得很。

因為慕思思喜歡吃水果,所以她的父親就索性將後山的空地再次開墾出來,讓人種下了一片果林,並且為了不讓它們受到冰雪的侵襲,掌門還在附近設下的陣法,用做保護,普通的弟子幾乎進不來這裡。

結界是認主的,在感受到慕思思的氣息之後,就自動開了裂縫,方便讓她進去。

卓明玨望著這片據說不會讓外人隨便進入的果林,眼眸越的深邃。

慕思思在拉他進去之後,便鬆開手來,還當著卓明玨的麵故意用手帕擦拭著手,冷哼一聲,擦完之後順手將手帕一扔。她挑著眉毛看卓明玨,就是想要用行動告訴他,自己在嫌棄他,並且不想與他有任何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