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六(2 / 2)

聞明孚麵無表情地想道,難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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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慕思思得空,終於想起來要出去走走了。

這時候還屬於寒冷的冬天,在坤寧宮的時候還好,寢宮裡有暖爐手爐等各種東西,在裡麵待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熱乎乎的,可是出門就不一樣了。

宮女們怕皇後娘娘著涼,更怕皇後著涼後陛下會找她們算賬,也不敢怎麼放鬆警惕,給慕思思穿了許多的過冬衣物。

什麼披風鬥篷圍脖手爐都給她備上了。

於是興致勃勃準備出門的慕思思,看著快裹成球的自己,一臉茫然。

她覺得自己走起路來恐怕都有些費勁,施展不開身子。

可一旦慕思思想提一下讓她們彆給自己穿這麼多,整個宮殿的人就都跪了下來,讓皇後娘娘以身體為重。

她一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歎氣,心想有聞明孚這麼個神經病的主子,果然這皇宮裡的人也不能用常人的邏輯思維去理解。

全部都奇奇怪怪的。

等到慕思思去到禦花園,卻也發現冬天的禦花園並沒有什麼能看的東西,除了這時候會盛開的梅花以外,就隻剩下滿園的落雪了。

雪人之前就堆過,已經提不起慕思思的興致,她蔫了吧唧地坐在涼亭裡,看著漫天的雪景,心情越發低落起來。

好無聊呀。

慕思思在禦花園發呆時,聞明孚也沒閒著,他在養心殿處理著奏折,隻是大部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連兩位官員在集市裡吵架鬨了彆扭,也要上折子,讓皇帝給他們評理。

他神色懨懨地拿起毛筆,在上麵寫下句,“各打五十大板”,然後就把奏折扔到了一邊去。

聞明孚隨手又拿了兩封奏折來,越看越是煩躁,索性把宣筆也給扔了。

正巧把筆扔到了一名小太監身上,毛筆掉了下來,他連忙跪下來去撿,恭敬地放回到聞明孚處理公務的書案前。

聞明孚看了眼他,語氣不悅地問道:“朕讓你撿了嗎?”

小太監臉色發白,急忙跪了下來,整個人伏在了地上。

聞明孚懶得再理會他,隻揮了揮手,常春會意過來,讓人堵住了宮人的嘴,帶了下去。

聞明孚無聊地撐著下巴,視線放在了不遠處的花瓶上,上麵放滿了零零散散的梅花。

那是慕思思前不久在禦花園摘的,她先前也摘了好幾次,每次摘下來的花最終都被聞明孚拿到了他的寢宮。

慕思思一開始還張牙舞爪的很是生氣,到最後也不想再搭理他了,隻隨隨便便摘了幾朵,敷衍了事。

但聞明孚卻很滿意,每次都會讓人放到他書案那邊最顯眼的地方,偶爾過來這邊的大臣們看見這與宮殿風格完全不符的花瓶,也是一臉的詫異,但是始終也不敢問什麼。

聞明孚盯著它們看了很久。

常春見他走神,就知道陛下肯定又想起皇後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就聽見他問道:“皇後呢?”

常春反應極快地回答道:“娘娘在禦花園。”

聞明孚說:“又在禦花園……”

那裡有什麼好看的,不是花就是草,現在連花草都沒有了,就剩一片白雪。

他離開位置,很快就走出了寢宮。

常春帶著其餘宮人跟了過去。

當發呆的慕思思身上又被套了件鬥篷時,她毫不意外,知道聞明孚肯定又找過來了。

聞明孚動作熟練地將她抱起來。

明明她已經穿得這麼厚了,甚至就連慕思思自己走起路來都有些麻煩,但聞明孚卻抱得毫不吃力。

他低頭看了眼,見慕思思一臉興致不高,沒什麼精神,不由有些疑惑。

以往她出來玩總是會開心一點,可現在卻一臉消沉。

聞明孚問道:“怎麼不開心?是宮人們怠慢你了?”他說到最後那幾個字時,眼神已經變得冰冷起來,神色不悅地看向在旁邊伺候的人。

綠由她們跪在雪地裡,也不敢辯駁一句。因為如果皇上認定她們有錯,那麼她們就是有錯,要是再多辯解一句,隻怕下場會比現在還要嚴重。

慕思思拉下了他的衣領,迫使聞明孚的頭更低了些。

他看向她,與慕思思目光對視,在她眼瞼親了下,低聲道:“怎麼了?”

慕思思說:“你老嚇唬我宮裡的人乾嘛!”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就隻有她說出來才不會惹聞明孚生氣了。

他微微一怔,隨即視線看向跪在雪地的人,有些煩躁地說道:“算了。”

聞明孚抱著她繼續往前走,但也沒忘剛才慕思思不開心的事情,於是又問:“既然不是她們,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慕思思心想她就這樣啊,有時候不開心起來也沒有理由的。

但是聞明孚隻是看著她,仿佛一定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慕思思隨便找了個理由,“禦花園太悶了,不知道做什麼才好。”

聞明孚眉頭微皺。

他將慕思思送回到寢宮,又在她臉蛋親了好幾下後,就陰沉著臉色回去了,慕思思甚至都不知道聞明孚過來是乾嘛的,難不成就為了過來咬她兩口嗎?

她把臉上的印子擦乾,忍不住想道,還真是狗脾氣,像狗一樣到處亂舔人。

慕思思在床上滾來滾去,發泄了一會兒後,才問係統:“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做點符合劇情的事情了。”

係統沉默一瞬,語氣真摯地問她:“您覺得現在還有符合劇情的事情可以做嗎?”

慕思思愣了愣,皺眉思考的模樣看上去很嚴肅,“你說得對……”

但很快,她又說道:“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呀!總得要行動起來。”

係統看著慕思思渾身乾勁,也不知道該欣慰她還這麼有衝勁,還是該心疼他們做任務以來就沒停止過的挫折。

它就不懂了,這聞明孚就不能忍忍嗎?好歹等慕思思拿了幾分再過來啊,劇情一開始就崩了,這誰遭得住啊。

係統翻了翻劇本,歎氣道:“那,您就裝一下鬱鬱寡歡想念親人吧。”

反正適合她的也就隻有這個了。

慕思思不懂就問:“怎麼鬱鬱寡歡?”

係統想了想:“您剛才那樣就挺像的。”

最起碼也得把原身思念家人的劇情給完成了。

慕思思點頭:“好。”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慕思思就很“專業”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聞明孚每日過來找她,都能看見她那略顯消沉的模樣,甚至連飯菜都吃得比往日要少了。即便他用糕點來哄她,也沒什麼用處。

這一日,聞明孚拿過旁邊的點心打算投喂慕思思,但她隻吃了兩口,就轉過臉去,不太想吃了。

聞明孚臉色沉了下,心情似乎很不好。

宮人們見他變了臉色,嚇得紛紛跪了下來。

慕思思卻不怕他,仍舊低著頭沒出聲。

聞明孚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的後腦勺看了許久,轉身離開了。

坤寧宮的人並未受到責罰。

眾人們都鬆了口氣,但卻也不由得看向一旁沉默的皇後娘娘。

他們在心中想道,娘娘最近是怎麼了?感覺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可是她這樣做就不怕會惹皇上生氣嗎?

慕思思背對著他們,小聲地問係統:“聞明孚是不是生氣了?”

係統愣了下,遲疑著說道:“我覺得,他好像不是在生您的氣……”

聞明孚回到宮殿後,想起慕思思的事情,心情就更是有些煩躁,他在龍椅邊坐下,轉頭看見堆積如山的奏折,心煩意亂地一掃,頓時將它們都掃到了地麵。

常春正想去撿,卻聽見聞明孚冷聲道:“放在那兒,誰都不許動。”

常春唯有停下來,站在一旁等著。

聞明孚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也越來越陰沉,他平緩了會兒,忽然問道:“常春,你說,皇後是不是不喜歡留在宮裡?”

這話常春哪敢回答說是,他斟酌著措辭,說道:“娘娘金枝玉葉,自然是留在宮裡最為合適的。”

聞明孚嗯了一聲,“你說得對,她這麼嬌氣,哪吃得了外麵的苦。”

常春鬆了口氣,以為這關已經過去了,誰知道陛下又突然不悅地說道:“那她這幾天怎麼看上去都鬱鬱寡歡的?”

也不太愛說話,飯都吃得少了,好不容易才養得圓潤一些,現在又瘦了下來。

常春苦著臉,但也不能無視皇上的話,隻得繼續耐心地解釋:“娘娘許是想家了?”

這話聞明孚更是不愛聽,冷眼一掃:“你是覺得朕待皇後不如太傅待她?”

常春被嚇得腿軟,立馬跪了下來,“奴才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聽聞老百姓嫁女兒,都會有歸寧回娘家一說,如今娘娘嫁進宮裡這麼久,也不曾回過娘家,所以……”

聞明孚走了下來,聽到他將太傅府稱作娘家,心情稍微好了些,見他還在跪著,踹了常春一腳,“跪在那兒做什麼,朕又沒殺你。”

常春臉上有了笑意,被皇帝踢了也不害怕,連忙站了起來。

聞明孚想了會兒,緊接著又皺眉:“那怎麼辦?”

他看見慕思思不高興就想殺人,可要是讓她回娘家一兩天……

聞明孚設想了下,自己若是幾天見不著她……

他頭一疼,神色更是陰沉沉得有些嚇人。

常春建議:“不如您傳太傅或者太傅夫人進宮?讓皇後娘娘見一下自己的親人……”

聞明孚沉吟片刻,神色稍微緩和了下。

他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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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中,慕思思的父親才剛剛想要進廂房,迎麵就扔來一杯熱茶,他側身躲開,茶杯掉落在地,四分五裂,慕太傅的衣擺也被茶水弄濕。

他一臉無奈,喚道:“夫人……”

慕夫人聲音哀切,“你還有臉回來!你怎麼做得到對女兒不管不問一個月的,她都進宮多久了,連個音信都沒有,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她嗎?!”

“我還是死了算了,也省得在家礙你們的眼。”

她甩開其他隨侍的人,拿出白綾來就想懸掛在房梁上。

慕太傅連忙走了進來攔住她,他無奈地喚道:“夫人!”

慕夫人一臉哀色,“你放開我!”

慕太傅抱住她的腿,退讓道:“好好好,我明日就去問問。”

慕夫人說:“現在去。”

慕太傅歎氣:“好,等下就去。”

慕夫人終於滿意了,方才的愁容也瞬間消散,她遞過自己的手給他,讓丈夫扶著自己下來。

她不滿地瞪著丈夫:“非得讓我使出這招你才肯去。”

太傅很是無奈:“可若是我隨便向皇上打聽思思的下落,萬一惹怒了他,最後受苦的還不是我們的寶貝女兒。”

慕夫人聽見這話更加生氣,狠狠地在他腰間掐了一把,“你還好意思說?當初要不是你多嘴,思思怎麼會嫁進宮裡?!”

一說起這件事事情來,慕夫人就滔滔不絕的,與丈夫翻著舊賬,非得要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可。

而就在這個時候,管家卻從外麵跑了進來。

他們停下對話,互看了對方一眼。

慕太傅問:“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管家氣喘籲籲,連忙解釋道:“大人,宮裡頭來聖旨了。”

慕太傅一愣,慕夫人卻以為自己的女兒出了什麼事情,差點昏了過去。

——半個時辰前,慕思思還在自己寢宮繼續裝憂鬱深沉,聞明孚又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站在她麵前停下。

慕思思愣了愣,不知道聞明孚怎麼會去而複返,隻是還沒等她說些什麼,自己就已經被他牽過手腕。

聞明孚說:“跟我來。”

慕思思不解:“去哪兒啊?”

聞明孚拉著她往前走,解釋了句:“養心殿。”

他們走了幾步,聞明孚又嫌慕思思走得慢,回頭一看她都被累得臉蛋發紅了,皺了下眉,嘴裡說著:“嬌氣。”手上也沒閒著,直接打橫將她抱起,又繼續向前。

聞明孚走得很快很急,甚至連常春都沒有帶來,就自己一個人來到了慕思思的寢宮,然後就又將她給帶走了。

慕思思不明就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臉困惑地看向他。

聞明孚見她的臉被冷風吹得有些發白,輕蹙起眉來,索性把自己身上的披風一扯,直接將她籠罩了起來。

慕思思的視線變得昏暗起來,也不知道這會兒走到了哪裡,而直到聞明孚停下,她才慢慢反應過來,他們應該是已經到養心殿了。

聞明孚帶著她走向龍椅那邊,直接將人抱去了批改奏折那裡,然後又把慕思思放在了他的龍椅上。

慕思思看見自己坐的地方,下意識想要起來,聞明孚看了眼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大的反應,又重新把人按了下來,讓她繼續坐好。

慕思思看了眼底下的龍椅,一時也有些好奇,這還是她第一次與這把傳說中的天子之位離得這麼近。

隨後,聞明孚便也坐了過來,伸手攬過她,轉而將慕思思抱在自己的膝蓋上。

他握住她的手,帶著慕思思翻開聖旨的一麵。

慕思思問:“這是什麼?”

聞明孚輕抵著她的腦袋,說:“看了不就知道了。”

慕思思還想要說些什麼,但下一秒看見聖旨上的內容時,不由得有些呆住。

因為——

這上麵寫的是讓慕府的人進宮麵見皇後的旨意。

等到慕思思又看了一次,確認了聖旨上的內容,她並沒有看錯之後,更是徹底驚住。

這……還讓她怎麼繼續往下演呀。

本來慕思思還想要多演上幾天,好過足癮的,可現在聞明孚都把見家人的機會擺在她麵前了。

說好的……不理會呢。

聞明孚見她不說話,還以為慕思思不喜歡,問道:“你不想見他們嗎?”

慕思思心情有些複雜。

她搖頭,“沒有……”

聞明孚眉頭這才舒展了些,他隨手拿起旁邊的東西塞到慕思思手上,“那就蓋上去。”

慕思思低頭一看,聞明孚隨隨便便塞給她的東西,居然是傳國玉璽。

他那麼隨意的動作,慕思思還以為此物是像之前他在庫房裡塞給她的那些首飾,誰知道是玉璽。

聞明孚還以為她是不會用,把玉璽放在紅印上按了按,又交給她:“隨便蓋一下就好。”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他給她的並不是象征著帝王之位的玉璽,而是隨手取來的不值錢物件。

聞明孚見慕思思還愣在那裡沒動,不由皺眉,“沒見過這麼嬌氣的。”

連個玉璽都蓋不動。

他索性伸手環抱住她,又握住慕思思的手,借用她手上的力度,在聖旨裡留下了玉璽的蓋印。

寫完旨意後,聞明孚便隨手扔給了常春,讓他去太傅府裡頒發旨意。

從寫下旨意到蓋下玉璽,再到下旨,事情的發生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

慕思思見他這麼容易就讓她的家人進宮了,不由有些懷疑人生,甚至連此刻悶悶不樂且鬱鬱寡歡的人設都忘了。

聞明孚輕輕抬起她的臉。

慕思思的任務被強行中斷,並且還拐了個大彎,往不知名的方向繞去,這會兒正鬱悶著呢,見聞明孚又捏自己的臉頰,頓時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可眉眼也瞬間生動鮮活起來。

聞明孚被瞪了也不生氣,倒是輕笑起來,懶散地貼著她的額頭,說道:“還是這樣順眼些。”

先前那副模樣,讓他既無措又控製不住想要殺人的衝動。

說著,聞明孚又低下頭來,在慕思思嘴唇上親吻著,細啄了好幾口,輕柔地啃咬起來。

慕思思麵無表情地推開了他,並且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印。

作者有話要說:慕思思:我生氣了!這家夥是狗嗎,是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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