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爺倒是很坦然地坐在對麵回廊的美人靠上,背上還能曬著太陽,下人拿了小炕幾來放在旁邊,陸三郎吃了一口茶才說,
“倒不是,隻是有事想與你說一聲。”
陸四爺也坐到美人靠炕幾另一邊,老神在在地吃了口茶,“三哥非說要與你說一聲,依著我是說都不說的。”
陸老爺子大掌抬起,眼看就要拍下去了,老太太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的棋。”
陸老爺子抬起的手有些尷尬地放了下來。
“你們什麼意思?”
“娘也在,我們就直說了,我和四弟過幾日帶著四郎五郎同沉大郎一同去京都。”
“什麼?你們還要帶著孩子?”陸老爺子暴嗬。
陸四爺聳肩攤手,“那怎麼辦,你是族長,你要考慮家族,我與哥哥也是家長,我們也要為子孫後代掙一掙前程啊。”
老太太算是聽懂了,“你們想去等著點選?”
如今科舉,除非一甲或者二甲頭幾名,考了庶吉士也不見得就有官做,還得等著點選候補空缺,機遇不好又沒有關係銀錢的,考中進士也不見得就有官做。
陸三爺點頭。
陸四爺卻說:“等著,誰等得,我與哥哥都多大歲數了,約莫要去哭訴一番,說一說父親的不是。”
彆說陸老太爺了,就是陸三爺都驚呆了,哭訴一番,哭訴啥?
“這家裡實在呆不下去了,爹成天暴跳如雷,那麼大歲數了他想打就打,在兒孫麵前那是一點麵子都沒有,又不管庶務不事生產隻會玩泥巴,家裡也隻是勉強還能揭開鍋,孩子多了住都住不下。”
陸三爺真想給他豎個大拇指,弟弟你是真敢說。
陸老爺子又想拍桌子,可棋盤讓他下不去手,斜眼一看,老太太居然還連連點頭。
“豎子,你說的什麼渾話。”
陸四爺正色,“父親,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為陸家不出仕,可我和哥哥,我們得為子孫奔前程。”
陸老爺子當然知道,實際上早間陸三爺的話他也聽進去了,隻是,他固執地認為,陸家現在好好地,就說明他當初的選擇沒有錯,他們若是要出仕,說不得官家就舊事重提了,何況還有個聞家與他不對付。
他心裡也很亂,若非如此,他早就一個人玩泥巴去了,怎麼可能大中午地來與臭棋簍子下棋。
“去吧,兄弟二人同心協力,誰先補上了缺也不要生了間隙,能不能點中都是時運,掛不得彆人。”
老太太一句話讓陸老爺子的長篇大論都收了回去。
兄弟兩個聞言也站了起來衝母親作揖,“母親教誨,兒謹記在心。”
陸老爺子衝三個人嚷嚷,“誒,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吧。”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端起茶來,”我說呢,這大中午的來我這下棋,你素來是不愛與我下棋的,原來是被孩子們將了一軍。”
“行了,也彆在我這消磨了,玩你的泥巴去,我也要歇了。”
陸老爺子在此辯解,“我那不是玩泥巴。”
可誰也不聽,老太太隻是叮囑,“再把足衣弄上泥巴,你就光著腳不要穿足衣了。”
陸三爺和陸四爺憋笑都快憋出內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