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掌印為夫 山有青木 12944 字 2個月前

還飄著冰塊的綠豆湯進了馬車,為悶熱的車廂帶來一絲清冽。傅知寧看一眼傅知文,再瞄一眼徐如意,默默將手伸向精致的小碗。

“不是說誰喝誰取麼,我們又沒叫下人去拿,他們怎麼就送進來了?”徐如意彆扭地打破了沉默,還偷偷瞄了一眼傅知文。

傅知寧立刻收手:“或許是送錯了,你喝嗎?”

“我不喝。”徐如意彆開臉,立刻引來傅知文一聲冷笑。

徐如意不滿地看向他:“你笑什麼?”

“我笑你了?”傅知文反問。

“你……”

“不準吵架。”傅知寧幽幽開口,兩個人瞬間安靜。

看著一個比一個坐得端正的二人,傅知寧突然覺得根本沒必要這麼小心,於是自顧自拿起勺子,慢悠悠地喝綠豆湯。

雖然還未到最熱的時候,但日頭也算烈了,馬車頂被曬了許久,散著陣陣熱意。冰涼鮮甜的綠豆粥順著唇齒往下滑,一路涼到胃裡,傅知寧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看她吃得這麼津津有味,傅知文喉結動了動,視線從另外兩碗綠豆湯上滑過,又默默轉移視線。徐如意也沒好到哪去,饞得都開始咽口水了,卻礙於麵子始終不動。

一片靜謐中,傅知寧悠悠喝完半碗才抬頭:“再不喝冰塊可就徹底化了。”

台階一給出來,兩人同時伸手,結果都奔著同一碗去了,端到碗的瞬間,指尖也無意間碰到一起,皮膚溫度傳遞的瞬間,傅知文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怔愣。

“我先拿到的!”徐如意立刻道。

傅知寧立刻抬頭,正要勸傅知文大度點,傅知文便主動放手了。

傅知寧:“?”

徐如意:“?”

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徐如意立刻眯起眼睛:“為什麼這麼爽快,這碗有毒?”

難得不想跟她計較的傅知文,聞言頓時氣惱:“徐如意,你能不能彆次次狗咬呂洞賓?上次你那花心未婚夫的事就是,現在的綠豆湯也是,我上輩子是撅你徐家的祖墳了嗎你總這麼揣測我?!”

“我才上輩子撅你傅家祖墳了才會認識你!”徐如意習慣性地反駁。

傅知寧輕咳一聲:“容我提醒二位一句,徐家是我外家,傅家是我本家,你們不管撅哪一家的祖墳,都算是我倒黴。”

二人這才知道失言,忙勸她不要多想。

傅知寧歎了聲氣:“行了,趕緊說清楚吧,都彆犟了。”

傅知文和徐如意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傅知寧看向徐如意:“這回不管怎麼說,都是你錯怪知文了,他雖與你不對付,可卻從未對你做過損人不利己的事,你不問青紅皂白就來罵他,實在不合適。”

徐如意抿了抿唇,有些說不出口,傅知寧無奈地笑笑,安靜看著她。

半晌,徐如意輕咳一聲:“傅知文,對不起,我不該罵你的。”

這大約是二人認識這麼多年,傅知文第一次聽見她道歉,本來該趁這個機會好好羞辱她的,結果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一會兒,他才憋出一句:“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徐如意沒想到這麼容易過關,頓時一身輕鬆,再開口語氣都歡快了不少:“所以你真看見他跟女人拉拉扯扯了?”

“如假包換,除了他,還有竇章竇學兩兄弟,你也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吧?柳言能跟他們打成一片,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提起那日的事,傅知文便冷笑一聲。

竇章竇學是榮國公府的嫡少爺,當今皇後的親侄子、大皇子趙良鴻的親堂弟,也是京都城權勢最大、最無法無天的兩個紈絝。徐如意一聽到他們的名字,當即心裡將柳言暗罵一通。

傅知寧看她臉色變了幾變,就知道她肯定在不高興,於是安慰地握住她的手:“不生氣,他那樣的人,肯定會遭報應的。”

徐如意輕哼一聲:“他可不這麼想,我這幾日已經故意冷著他了,他竟然假裝不知道,動不動就在我麵前裝出一副內向靦腆的樣子,我真是瞧了都覺得惡心!”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壓著怒氣道:“知寧你知道嗎?這次祭祀他還想讓我帶上他呢!說什麼頭一回來京都,也沒見過世麵,還說什麼舍不得與我分開這麼久,不放心我獨自來什麼的,演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若非我一早知道了他的真麵目,恐怕還當真了呢!”

“太不要臉了!”傅知文也跟著生氣。

傅知寧奇怪地看了眼傅知文,接著問徐如意:“那你是怎麼拒絕的?”

“我能怎麼說,你叫我彆打草驚蛇嘛,我就說現在隻是定下親事,不好一同出入,會被看笑話,”徐如意冷哼,“不過他心裡應該也清楚,我現在對他已經沒有興趣了。”

“對這種人當然不能有興趣。”傅知文忙接了一句。

傅知寧聞言笑笑:“看你這麼拎得清,我也就放心了。”

“那是自然,我家世好模樣俊,想找什麼樣的不行,下嫁已是委屈,實在沒必要太退讓,”徐如意說完,親熱地挽上傅知寧的胳膊,“我呀,不能學阿歡,要及時止損。”

“誰是阿歡?”傅知文立刻問。

“一個朋友,”傅知寧敷衍過去,抬手幫徐如意整理一下發髻,“等祭祀一結束,咱們就將此事告訴舅舅和舅母。”

“嗯,我會的,到時候不僅要退婚,還要將他打一頓!”徐如意摩拳擦掌。

傅知文頓時來了興致:“你要真舍得,我便叫上幾個家丁,找個黑天敲他幾悶棍。”

“我有什麼舍不得的,記得做乾淨點。”徐如意當即道。

見她答得利落,傅知文心情更好了:“放心吧,保證他不死也去半條命,騙婚騙到我……家親戚頭上了,真是活得不耐煩。”

傅知寧沒有聽到他刻意的停頓,隻是無奈提醒:“做事小心些,切莫留了把柄。”

言語間,竟然沒有阻止,傅知文和徐如意對視一眼,突然一同笑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才想起宿敵的身份,一時間又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板著臉錯開了視線。

傅知寧沒有注意二人之間的微妙氣氛,反而將視線落在綠豆湯上,好一會兒突然默默揚起唇角。

傅知文餘光瞥見她的表情後愣了愣,忍痛將自己的綠豆湯讓出:“你若實在喜歡,就再喝一碗吧。”

傅知寧:“?”

東山寺不算太遠,隻是隊伍龐大,走得格外慢些,但在晌午之前也很快就到了。

因為當今聖上喜佛道之事,京都城內外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無數,東山寺是其中最大的一個寺廟,先前傅知寧陪長輩燒香拜佛都是來這裡。

今日皇家祭祀,寺外五裡早早就設下關卡,尋常百姓不得入內。傅知寧坐在馬車裡上山,還是頭一回瞧見寺廟這麼安靜。

上山之後,一應官員家眷按品級入住彆院廂房,因著傅通的官品不高,傅知寧姐弟倆分到了一個極為偏僻的院落,好在院子很小,隻有兩三個廂房,他們一家就占全了,不用同其他達官顯貴一起屈居一院。

“這裡好這裡好,比那些高門大院自在多了,可惜我娘沒來,否則也一定會喜歡。”傅知文感慨。

傅知寧笑笑:“夫人一向愛湊熱鬨,這次為何不肯來?”

“還能為什麼,因為李夫人唄,”傅知文聳聳肩,“我娘說以前本來是一般高低的人,就算差也差不太多,可如今李家攀上了二殿下,住的房間肯定比咱們好,她若是來了,少不得要忍受李夫人的炫耀,這才乾脆不來。”

說完,他嘖了一聲:“可惜,失策了吧。”

傅知寧失笑,將東西安置好後便躺下了,傅知文從門外探進頭:“姐,不出去走走?”

“不去。”傅知寧回答得乾脆。

傅知文蹙眉:“為什麼?”

“因為很容易碰上李寶珠,還要忍受她的炫耀。”傅知寧回答。

傅知文無言許久,笑了:“你們可真是……得了,我娘怕李夫人,你怕李夫人的女兒,那就乾脆彆出門了。”

傅知寧揚了揚唇角,翻個身便睡了。

因為到地方已經是晌午了,她這一覺沒睡太久便被叫了起來。

“姐,該用午膳了。”傅知文提醒。

每次辦這種祭祀,都是一群人坐在一個廳內吃齋菜,即便不吃也得過去,否則就是眾人眼中的孤僻不合群,若有多事的再去禦前告一狀,少不得要領一個對神佛不敬的罪名。

傅知寧雖然不太想去,但也隻能洗把臉隨傅知文去廳內尋傅通。

姐弟倆來得不算早,到飯廳時裡頭已經坐滿了人,傅通正準備去尋他們,一看到他們當即板起臉,將人叫到自己身邊。

“來這麼遲,回去再跟你們算賬!”他壓低聲音喝了一聲。

傅知寧和傅知文對視一眼,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傅通礙於外人太多,也隻是冷哼一聲。

東山寺極大,不僅廂房上百,連宴香客的廳也極為寬敞,隻是天氣炎熱,人一多不免燥得慌,尤其是官位越低的坐得越靠外,不僅被太陽曬著,還連冰鑒的涼意都無法傳遞過來,傅知寧沒多會兒便出了一層汗。

“姐,你怎麼不吃啊?”傅知文好奇。

傅知寧微微搖頭,但注意到旁人也在看她,便拿起筷子簡單吃了幾口。

好不容易熬過午膳,她急匆匆從廳內出去,傅知文歎了聲氣追上:“佛寺過午不食,你就吃這麼點,晚上肯定會餓。”

“我一點胃口都沒有,肯定不會的。”傅知寧現在隻想趕緊回去,絞張帕子擦擦身。

傅知文看了眼周圍,往她手裡塞了個饅頭:“若是餓了,就吃這個。”

傅知寧頓了頓,一時間有些好笑:“知道了。”

說罷,便拿著饅頭回屋去了。

下午的時候,群臣都忙著準備翌日的祭祀,而官員家眷們則三五成群在東山寺走動觀景,隻有傅知寧一個人待在屋裡,躺在床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