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第7章

窗外的長街鋪合著整齊的石板,兩邊小販正賣力地吆喝,比得雅間兒裡更安靜了兩分。寧杳兀自喝茶,看著小攤兒上五顏六色的發帶,閒來打發時間。

後廚的動作倒也快,沒叫她久等,小二就陸續上齊了菜。

“夫人慢用,有什麼需要叫一聲就好。”

寧杳點頭,看著桌上碗碟,先嘗了嘗遠近聞名的“金蓉豆芽菇”。裹覆在菇上的湯汁有些粘稠,入口唇齒間都是淡淡的鮮味兒,這道菜裡沒放什麼香料,主要還是以熬煮的河蝦湯調味,襯出豆芽菇特有的濃香。但大約是火候沒把握好,菌菇吃著總覺得稍顯乾老。

覓秀將盛滿魚湯的素白瓷碗放下,問道:“可還合夫人的胃口?”

寧杳握著筷子戳了戳,“還成吧。”就食材處理的精致刀工與烹煮工序的手藝來說,是比家裡廚娘的要好上不少,但也不能說多叫人驚豔,一口下去轉化來的靈力也並不算多。

覓秀:“如此看來是名過其實了。”

寧杳看向其他菜湯,傳言確實誇大了不少。

這兩人一狗在雅間兒裡待了大半個時辰,才出房門結賬。

掌櫃的是個精明乾瘦的小老頭兒,撥了撥算盤,笑道:“總共是二十兩三文,以前沒見過夫人,想是頭回過來的,您是新客今日便不算這小零頭,二十兩整。”

寧杳也微微笑了笑,道了聲謝。

和她的從容相較,一旁覓秀的臉色就顯得過分僵硬了,兩眼怔怔地掏銀子掏了半天不說,出門時還險些絆一跤。

老掌櫃奇怪地瞥了兩眼,轉而就被剛到手還熱乎的銀子吸引了心神,又樂嗬嗬地打起算盤專心核賬。恰在這個時候,小二的捧著壘滿了碗碟的紅漆木托盤從樓上下來,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和方才的青衣侍女是如出一轍的古怪。

老掌櫃看他心不在焉的,不禁道:“這是怎麼的?好好瞧著路,你也不怕把我的碗給磕碎了。”

小二恍然,忙走近了些,把手裡的托盤挪給他瞧,“掌櫃的你看,方才雅間兒裡的客人,整整十二個菜一點兒沒剩,那小夫人真是不可貌相。”

看起來仙女兒似的人,這食量可是驚人得很。他還以為城裡的這些個夫人小姐們都是螞蟻點大的胃口呢。

今日這位都抵得上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子了。

老掌櫃到底年紀大見得多,瞅了兩眼,就皺起眉揮揮手打發他道:“少見多怪的,就這點兒見識?還不快去乾活兒,就知道鑽著縫兒來嚼舌偷閒。”

兩人說了兩句便各忙各的,小二的卻將這事兒特意記在了心裡,想著閒暇時候與旁人喝酒吃菜,也能勉強當個談資,說說笑話。

他們跑堂的,也就這點子樂趣了。

卻不想會在後頭扯出另一段不得了的言說。

……

覓秀坐在馬車上,悄然偷覷。

從窗邊那張芙蓉清豔的麵容,到鬥篷半掩下的纖瘦腰身,越看越是迷茫。打死她

都想不通,這樣的身子到底是怎麼把那一桌子飯菜塞下去的,還騰得出空地方來嗎?

看來,她果然是對夫人還不夠了解……嗎??

寧杳掀著簾子,一邊看著外麵的熱鬨街景,一邊疏導體內的靈力,任其一寸寸溫養重塑經脈。她一心二用,兩不耽擱,身邊大黃明顯感覺到了主人四周的靈力波動,不由挨近了些,寧杳收回手拍拍狗頭,與它分了些許,大狗汪汪叫了兩聲,高興得尾巴搖個不停。

覓秀被犬吠聲拉回了心神,搖頭將方才的胡思亂想儘數甩出腦海,出聲問道:“夫人,時候還早,可要再去彆的什麼地方轉轉?”

寧杳看向她,“已經試了和順酒樓,便去你說的街頭小鋪子,試試幾輩傳承的民間手藝好了。”

還試?還吃啊?

覓秀:“……是。”

無論如何,作為一個合格的貼身侍女,這個時候答“是”就對了。

她打起簾門,與外麵趕車的小廝吩咐,“走吧,北城福春街,雲記老字號。”對門的王婆婆可是把雲記的春雪梨花糕都誇出花兒來了,料想味道應該是還不錯的。

小廝是蘿州本地人,街頭巷尾的都熟悉得很,驅著馬兒不過兩刻鐘就到了地方。

寧杳從馬車上下來,海棠紅色的鬥篷麵兒上落了層金燦燦的陽光,豔豔的紅也淡了不少。

雲記的鋪子不算大,卻是紅欄小窗的雅致,門前又有梨樹花繁,風吹如雪,正應了當下春景兒,也顯了“春雪梨花”的招牌。

大約是為方便買賣,主人家在鋪子外擺了長桌,桌上壘了五六個竹編籠屜,籠屜裡是空的,上頭已然落了好些灰,像是有些日子沒打理了。

左右不見店家,東西亦無人收拾,鋪子的大門也落了鎖。

寧杳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陽光,撥了一下額前兜帽。

像是許久沒開門了啊。

“姑娘是來雲記買梨花糕的?”

寧杳聞聲轉頭,原是不遠處牽著小兒郎的微胖婦人在說話。

寧杳含笑,“是,不過好像來得不巧。”

婦人回道:“是不巧,雲老爹家裡的姑娘出事兒失蹤不見人了,看情況,最近一段日子怕都沒心思開門兒做生意了。再過些時候,城裡梨花兒也該謝了,怕是要等明年春才有得賣囉。”

婦人說完話,與她客氣的笑了笑,便和小兒子到隔壁攤子挑肉買菜去了。

寧杳微微仰頭,望著高過屋簷的梨花樹,半晌走到籠屜邊,從

上頭撚了一片小小的雪白的花瓣放進口中,覓秀都來不及阻止。

寧杳含了這點東西,舌尖微澀,殘有餘香。她若有所思,攬著鬥篷先上了馬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