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第29章

小酒館裡麵很熱鬨。

統共五六張長桌,差不多都坐了人,除了先時在街頭碰見的那幾位,還有一兩個坐在角落笑盈盈看戲的姑娘。

寧杳進門,撥下頭上的鬥篷兜帽,在唯一一處空桌上坐下,四下不見店家人影,她也不急,安靜看著牆邊架子上整齊擺放的酒壇子。

還在笑鬨的幾個年輕男人互相瞧了瞧,有見這容色昳麗,心癢癢的,笑嘻嘻地扭過身主動開口問道:“姑娘是一個人來吃酒用飯的?怎麼尋到這僻靜旮旯地兒?這處的店家可做不出什麼好玩意兒,不若我請姑娘到曲家酒樓去喝喝小酒,他們家的玉春釀滋味兒美得很,屆時月下對酌,一口下去保準兒叫姑娘魂兒都沒了。”

這姿態輕浮,說話也聒噪。

寧杳從乾坤袋裡摸了把菜刀出來,亮亮刀鋒,睨過眼道:“我看還是我先送公子魂歸西天好了。”

年輕男人臉色變了變,騰地起身來,不悅道:“我好聲好氣的,你這是什麼話?!”--

寧杳:“自然是人話。”

“你!”

“汪汪汪!”

男人話音剛落,就聽得幾聲犬吠,還未緩過神就見外頭突然躥進四條狗來抵著他的腿縱身一拱,人就被掀翻在了地上。大狗惡狠狠地齜牙,極凶神惡煞的模樣,他嚇得屁股直往後挪,連連甩袖,“彆過來!不長眼的畜生,滾開!”

有四個黃在邊兒上擋著,寧杳沒再理會,進裡來的扶琂在她身邊坐下也沒說話。

元蓉予從後廚端菜出來,看著地上的男人,說道:“崔轅,你在乾什麼?”

崔轅在同伴的攙扶下起身來,自覺丟了臉,沒好氣地撩袍子坐在了靠牆的位置上,火氣洶洶的大聲道:“等大半天了,你的動作可真夠慢,就這樣開館子的?當自己還是元家的大小姐,人人都得捧著你啊?還不麻利點兒上菜,再給我們溫兩壺好酒來!”

他頤指氣使,如此不客氣,元蓉予一雙鳳眼裡也冒了火,可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和身份,又生生忍下了。她憋著一口鬱氣將木托盤裡的幾碟子菜放在桌上,轉身到寧杳這處語氣都還有些僵硬,“兩位客官想用些什麼?”

寧杳:“招牌上的菜都要一份,再來壇酒。”

元蓉予先取了酒來,又回了廚房。

招牌上的小菜不少,她來來去去半天也沒停過。--

崔轅等人此行就是為看元大小姐的笑話,好極儘挖苦之能事,可現在人老在後廚窩著忙腳不沾地,他們丁點兒找不到譏諷的機會,頓覺心裡不爽快,扔了筷子,叫道:“走了走了,真是沒意思的很,還不如去和拂花苑的秋霜喝兩盅,走走走,今日我做東。”

崔轅幾個相攜離開,連個銅板也沒留下,元蓉予端菜出來一瞧,氣得兩眼發紅。

“真不是個東西,大家公子也做得出吃白食這樣的事兒,和地痞

混子有什麼兩樣,可真是崔尚書家養出來的好兒子!”

原本一直坐在角落裡的兩個姑娘,抿著笑出來,掏出塊銀錠子強塞到元蓉予手裡,說道:“這點兒銀子也耍賴,他們確實不是東西,我倆可和他們不一樣。蓉予啊,來,這銀子好好收著,多出來的也不用找了,就當是咱們做姐妹的一點兒心意,你拿著去正街上的胭脂鋪裡買兩盒雪雲膏,早起晚歇的時候仔細擦擦臉。我知道你如今日子過得艱難,可無論怎麼的也要小心顧及自己的身子啊,這人天天在灶台邊過,可不能還沒嫁人就成不中看的黃臉婆了。已經沒了好出身,要這張臉都沒了,你這以後可還怎麼活啊。”--

元蓉予哪裡聽不出她話裡話外的挖苦,還姐妹呢,呸!她將手裡的銀子甩回去,胳膊一攬使勁兒推人,“滾滾滾!都給我滾遠些,你們下次再敢過來找事兒,我一刀劈死你!”

兩個姑娘踉蹌地到了門外,拍拍裙袖,冷哼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以後你八抬大轎請本小姐來,本小姐還不願到你這黑黢黢的臟地兒落腳呢。”

那兩人一走,酒館子裡總算徹底安靜了下來。

元蓉予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起伏的心緒,與寧杳和扶琂歉然道:“擾了兩位客官,實在是對不住。”

寧杳搖頭,“不妨事兒。”

外頭天色已經暗下來,元蓉予又在屋裡點了兩盞燈,才收拾起桌子。

寧杳喝了兩口酒,又看了看忙來忙去的店家。

這女店家姓元,名兒喚蓉予二字,原是北國公府元家的大小姐,自小千嬌萬寵的長大,卻因不久前發生的一件事被盛怒的北國公趕出了家門。

至於是什麼事,還得從半個月前的一個清早說起。

那正是天際微明,將亮未亮的時候,緊閉了一夜北國公府大門被人砰砰砰地敲響,上門來的是一妙齡女子。這女子二八年華,上來就哭訴,說自己才是真正的元家大小姐,至於國公府裡頭的元蓉予是個被掉包的假貨。

掉包?假貨?這是真假千金啊?

圍觀眾人嘩然又興奮,守門的侍衛當然不信,什麼掉包?什麼假貨?他們大小姐在家好好待著呢,也不知哪裡來的騙子膽大包天,騙人居然騙到國公府上來,在大庭廣眾之下胡謅亂言!

侍衛儘職儘責地要趕人走,可當那女子摘下麵紗,後頭出來的北國公夫婦也呆了,不為彆的,隻因在麵紗下的分明是張和元蓉予一模一樣的臉,就是連眼尾的小痣也分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