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喬緣問:“你怎會在此?!”

這話簡直是白問,駱奕爭修為遠勝於她,遠勝於天機宗除了喬涼之外的任何人,自然所有地方對他而言都如同無人之境,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即便喬緣在青朝峰設下結界,也無法阻攔。

駱奕爭沒有答她的話,隻望著她,低聲道:“不要去赴約。”

他半張臉處在光線黯淡之中,瞧不清楚神情。

他素來黑發玉冠,一絲不苟,容不得出錯,此時卻幾根發絲從鬢邊垂落,眸子裡隱隱可見幾分紅血絲,像是有三天兩夜沒睡覺。

喬緣皺眉道:“天機宗禁酒。”

駱奕爭上山這麼多年,從沒違反過任何宗規,彆說飲酒了,他一向滴酒不沾。

除此之外,每逢下山落在他身上的任務,也必定無論發生什麼意外、如何艱險,都必定毫無差錯地完成歸來。

所有人都會犯的錯誤,在他身上從不會犯。

因而眾弟子經常私底下議論,駱奕爭高深莫測的修為固然令人欽佩,可真正令人望塵莫及的是他從不僭越他自己的原則。

可他現在竟然白日飲酒?

喬緣臉色有點難看:“你這個樣子若是被大長老瞧見,定然少不了處罰。”

“那便處罰,還能怎麼處罰,無非閉門思過,鞭戒?”駱奕爭與先前遵守一切宗規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他扯開嘴角,似是根本不以為意,有些自嘲地道:“何況,無論我受到什麼處罰,你不是都已經不在意了麼?”

喬緣自認為上回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不想再與他多說,冷冷地走到桌案前,攤開一卷紙,道:“你既然知道,便請回吧。”

駱奕爭回過身來,對著她的背影,又重複了一遍:“緣緣,你不要去赴約。”

喬緣自顧自蘸取了墨水,在宣紙上練字,頭也不回地敷衍道:“當日小侯爺拿血月龍參來救我的命,我已經答應了他元宵節之約,你現在是要讓我做背信棄義、出爾反爾之人不成?”

駱奕爭道:“他追求你多年,你去赴約,他定然得寸進尺,再也不肯死心,屆時又是一樁麻煩。”

喬緣反問:“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駱奕爭吸了口氣,緩緩道:“你不喜歡他,對不對?”

喬緣道:“我喜歡他與否,我喜歡誰,都已經和你沒關係了,駱奕爭,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們沒可能了,你再執念過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駱奕爭體內仿佛挨了一把匕首,定了定神,才沉沉道:“無論如何,你不要赴約,若是怕天機宗得罪於朝廷,自可以全然推罪於我。”

喬緣筆尖在紙張上微微一頓,落下一個黑點,才又重新提筆,她冷冷道:“此事與天機宗無關,與侯爺府也無關,既然答應,便不會不去。”

駱奕爭攥住拳頭,修長指骨隱隱發白,道:“賀輕玉送你血月龍參,你拿元宵節赴約來還,那麼我呢,我送你天階固元丹,你卻隻是拿兩枚溫性火石來還?即便你不再中意於我,可這難道公平嗎?”

喬緣本不想和他理論,可卻一下子被他的話氣笑了,撂下筆,冷聲問:“駱奕爭,你什麼意思?你現在拿那幾枚天階固元丹來要挾我?我明日便讓人將煉製好的天階固元丹送去你的劍舟峰上。”

駱奕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喬緣不理他,兀自拿起筆:“所以請你不要再幫我,無論什麼我都還不起,也不想還!”

駱奕爭胸膛劇烈起伏,盯著喬緣的背影,卻一陣無力與悶痛。

他一遍又一遍清醒地意識到,他把喬緣弄丟了,喬緣再也不喜歡他了,眼中再也沒有他了。甚至想和他撇得一乾二淨,再也不相往來。

喬緣是覺得,沒有他,她的世界會更好――

可是她讓他怎麼辦?沒有她,他的世界卻糟糕透頂。

駱奕爭在青朝峰山腳下等了數日,知道喬緣去了一趟煉丹房,可回來時,為了避開他,甚至特地繞到後山回到青朝峰。

她原來就這麼不想見到他?

駱奕爭立在山腳下,吹了一夜冷風,如墜冰窖。

天機宗禁酒,他自然知曉,可是他如今陷入的困局,卻是除了麻痹自己,再也想不出來任何的解決辦法。

屋內陷入短暫的死寂。

喬緣凝神寫字,但知道駱奕爭仍然沒走,窗外的光線逐漸亮起,落在喬緣臉上,不過駱奕爭卻仍然處於黑暗裡。

過了不知多久,駱奕爭低低地喚了聲:“緣緣。”

似是懇求般呢喃,他道:“即便……不喜歡我,你也……不要喜歡上彆人。”

從前駱奕爭立在雲巔之上,看誰都是高高在上,也從來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即便對待他與喬緣之間的感情,他也自負得很,從來都不相信有朝一日,喬緣會離開自己。

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這樣的事情當真發生了,而他無法挽回。

――而若是萬一有一天,喬緣會喜歡上彆人呢?

像是曾經對他一顰一笑那樣,對彆人一顰一笑?

光是去想,駱奕爭便覺得無法忍受,仿佛無數把尖刀在胸腔中亂戳,怒意、妒意、痛意,這些他以為自己不會出現的情緒,竟然齊齊上湧,將他變成了一個芸芸眾生中的凡人。

他毫無把握。

喬緣以前對賀輕玉麵若冰霜,可烏龍靠雪龜腹中,兩人卻相談甚歡。

喬緣還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