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鬆風吹解帶 江笑語 10928 字 3個月前

萬玉山這才想起約了謝晚月,一瞧已經六點半了,於是趕緊打電話給她:“你在學校還是家裡?我一會兒去接你。”

“不用了,我在玉庭這兒,你忙完了?”

萬玉山道:“到我這兒來。”

萬玉庭很快就把謝晚月送上樓,到了門口沒敢進,隻說:“我那邊還忙著,你自己進去吧。”

謝晚月笑他,顧自敲門進去。

萬玉庭路過小玉時幽幽地瞅了她一眼,問:“看什麼呢?”

“那是大萬總的——?”

“昂,是我大嫂,怎麼了?”

“長得太好看了吧。”

萬玉庭“嘿嘿”笑了兩聲,說:“那是自然,我的大嫂嘛。”

小玉心裡腹誹,人家是大萬總的老婆,你那麼驕傲乾什麼。

***

萬玉山讓謝晚月坐沙發那等他,繼續和金烏討論未完的事。

謝晚月放眼打量這間辦公室,她見過萬璟芷的辦公室,那裡像家一樣,十分舒服,這裡卻是實實在在辦公的地方,裝飾簡單,又時尚大氣,隻是擺在他辦公桌上的那一對玩偶是個什麼物件?和整體格局不是很搭呀。

目光轉了一圈,落到萬玉山身上,為畫廊剪彩那次,她見到了站在聚光燈前的他,這會兒又見到了工作中的他。

也真是讓人奇怪,明明他就是他,但此時看來卻和平時的他不一樣,他拿筆寫字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他與人說話時的神情嚴肅認真,眉眼俊朗。

謝晚月收回目光,打開隨身帶著的筆記本,默默記誦。

兩人終於討論結束,金烏問道:“時間挺晚的了,你們還出去吃嗎?”

萬玉山看著手上的數據報告,說道:“一會兒讓百裡送兩份工作餐。”

金烏起身出門,不多時,百裡笙就拿了兩個紙袋子進來,說:“萬總,趁熱吃吧,過會兒涼了。”

萬玉山“唔”了一聲,慢慢地放下報告,一麵往這邊走一麵吩咐百裡笙:“你們都回去吧,明天把完整的結果給我就行。”

百裡笙應聲,忍不住看了一眼謝晚月,那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看書,身條纖瘦,白色毛衣的領口蓋不住鎖骨,露出一大截,有種謎樣的誘惑。

萬玉山在沙發上坐下:“彆看了,吃飯。”

謝晚月依言放下筆記本,接過他遞給她的筷子吃了兩口,覺得茶幾太矮了,這麼低著頭吃飯有點窩得慌,於是往下一滑,盤腿坐在地上,嗯,這回舒服了。

萬玉山吃到一半,忽然起身出門,從小玉的辦公桌上拿了花,往謝晚月身邊一擱,說:“送你的。”

謝晚月瞅了一眼:“謝謝你,不過我有輕微鼻炎,對花粉敏感。”

萬玉山聞言,又把花束拿起來,出門扔回原處。

謝晚月很快就把自己的那份飯菜吃完了,說:“這個工作餐還挺好吃的。”

萬玉山道:“你那是餓了。”

“我有八個小時沒有吃過東西了,自然餓呀。”謝晚月將餐盒收拾了,“好在我過來了,要是在寢室等你,你這邊忙完了再去找我,我得餓死。”

萬玉山微微皺眉,說道:“餓了不知道吃點東西?”

謝晚月看著他,眨了眨眼:“是你說要請我吃飯的,我乾嘛要自己吃?”

“……”,萬玉山見她盯著自己的飯盒,問她:“你吃飽了嗎?”

謝晚月舔了舔嘴唇:“飽了吧。”

說得這麼勉強,萬玉山把飯菜往她麵前一推,說:“你覺得好吃就都吃了吧。”

“那你呢?”

“我覺得不好吃,不想吃了。”

謝晚月拿起筷子,又將他剩下的一小半飯菜吃了個精光,完事兒拿紙巾擦了把嘴,說:“你工作做完了嗎?”

“還沒有。”

“那你做吧,我在這邊看會兒書。”說著,把東西收了放到一旁,想著等下走的時候帶出去扔了。

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事情上,辦公室瞬間就變得安靜了,隻聽得到電腦鍵盤的“噠噠”聲和翻書聲。

謝晚月複習到後來有些累了,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卻見萬玉山正靠在那裡看她。

她臉一紅,問他:“你看我做什麼?”

萬玉山卻道:“你是泥捏的?還怕看碎了?”

謝晚月避開他的目光,起身溜達到落地窗前,這層樓很高,放眼望去,遠處是閃耀變幻的霓虹,下麵是一條條車水馬龍,她趴在玻璃上看得入迷,如果從這裡跳下去,人在空中翱翔,大風穿透身體,那種感覺肯定非常棒。

萬玉山見她扒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發了半天呆,走過去,俯身與她保持同一視平線:“看什麼呢?”

謝晚月不用看也知道他又是那個姿勢,他好像特彆喜歡這樣圈著她,讓她無處可逃,她低聲說道:“我小的時候,經常想站在高處看看更遠的地方,但是一直沒實現,這會兒看到了,原來竟是這麼好看。”

萬玉山說道:“高的地方有很多,高樓,高山,還可以上天,這能有多難。”

謝晚月笑了笑,說:“我生平第一次坐飛機是今年來杭州,從前都沒出過遠門。”

萬玉山偏頭看她,她的眼中有燈火,有星光,有通透,唯獨沒有女孩兒特有的嬌氣,他問她:“為什麼?”

謝晚月道:“因為都怕我會出事呀,還怕我跑了。而且我也沒時間,打從記事起,我就要學很多東西,爺爺專門請了老師教我琴棋書畫,後來上學了,又要寫作業,每天從早到晚都排得滿滿的,就這樣過了十幾年,有一年生了一場大病,病了有半年,媽媽心疼我,讓我休了學,可是還是不得空閒。”

她說得十分輕描淡寫。

萬玉山道:“原來你也過得這麼苦。”

“小時候覺得苦,字寫得不好要挨打,畫畫顏色配錯了要挨打,記不住棋譜琴譜要挨打,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求一求菩薩,求她把我帶走,求了幾年發現沒有用,還得靠自己,後來慢慢習慣了,反而不覺得苦了,就是一直沒有出去旅行過,有些遺憾。”謝晚月忽然想起個事,又道:“啊不對,今年高考結束,我媽媽帶我出去玩了一回,可惜時間太短了,沒玩夠。”

萬玉山沉默不語,他沒想到謝家竟是這樣教育她的,像是她隻是為他而生,為他而長大。

謝晚月轉過身來,對萬玉山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把我娶過來,跟你結婚以後,我媽媽解脫了,我也比從前自由了,很多事都可以做,真的很開心啊。”

萬玉山低聲道:“隻是這樣就開心了?”

謝晚月點頭。

“既然這麼容易滿足,那我可以讓你更開心點。”

謝晚月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從今往後,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喜歡做的事情。”

“上天入地都行?”

“嗯。”

“那可以談戀愛麼?”

萬玉山居高臨下地看她,問:“你想和誰談戀愛?”

謝晚月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兩秒,忽地一笑,從他胳膊下鑽出去,回到沙發上坐下,拿起筆記繼續記誦。

萬玉山則在那裡站了許久。

他二十二歲那年派過人去退婚,如果退成了,她會怎麼樣?

那個時候的她才九歲,剛剛失去父親,又處在每日學不會東西就要挨打的境地,活得像舊時教坊司裡的姑娘,身後沒有神靈,沒有父親,隻有她自己硬撐著。

他望著遠處的暗夜,仿佛看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正雙手合十跪在神靈前乞求。

她沒有求來神靈的庇護。

她求來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