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當正文看的番外(1 / 2)

鬆風吹解帶 江笑語 18346 字 3個月前

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謝晚月大四, 又懷了, 這一胎鬨得比較狠, 孕吐特彆厲害,後來吐了一回血,把大家都嚇住了,不敢大意, 去醫院檢查後, 說是頻繁的嘔吐引起胃粘膜損傷,醫生讓謝晚月住院,暫時禁食,注射靜脈點滴營養液和止血液, 待早孕反應減輕後再恢複飲食。

於是謝晚月在醫院住了約有一周,症狀有所減輕, 醫生建議回家靜養, 少食多餐, 以溫熱,清淡,易消化吸收的食物為主,然而恢複飲食後的她,又開始折騰,於是就反反複複住院, 直到懷孕四個月左右, 才有些好轉, 但是每天依然要吐上兩回,醫生隻是讓她保證營養,彆因為怕吐就不吃東西,又說有不少人懷孕是從頭吐到尾,隻能熬著。

梁曼已經結束了課業,準備在國內待一段時間再出去,見她整個人瘦了兩圈,心疼不已,於是決定留下來照顧她。

謝晚月卻不同意,徐素芳將她照顧得很好,懷孕生孩子於她來說也已經有過經驗,她不願意梁曼因為專門照顧她而停下腳步。

梁曼覺得她太執拗。

謝晚月有些難過,說:“我不是執拗,我是愧疚。”

梁曼更是難過,她自然知道她對她的愧疚從何而來,她說:“我知道你不願意耽誤我,但是你不能剝奪我擔心你的權利,你是我生的,你難受,我比你要難受一百倍,我願意照顧你,這是我的選擇,如果這個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我會後悔,會不能原諒我自己。”

梁曼最終留了下來,但是謝晚月卻始終覺得身上帶著一重枷鎖,她以為長大後的自己可以變得無所不能,可以事事顧慮周全,沒想到還是個累贅。

萬玉山看她有些悶悶不樂,問她原因,她如實跟他說了,說完,掉了兩串眼淚。

她很少哭,從來都很樂觀,像個小太陽,這會兒處在孕期,被折騰得太狠,心思特彆敏感,有點兒鬱結於心。

萬玉山說:“你想太多了。”

謝晚月說:“她為我放棄了太多,我覺得我沒事,不要她再花費時間在我身上。”

萬玉山說:“你得接受彆人的選擇給你帶來的所有影響。”

謝晚月愣了愣,仔細琢磨他話裡的意思,又過了幾天,她渡過了心裡那道坎兒,開始享受梁曼在身邊的幸福,有一天,她吐完了,見萬中珩趴在門邊看著她,臉上帶著擔憂,她過去抱他。

小家夥已經一歲半,正是想上天入地的年紀,家裡關不住他,總要往外跑,看各種新奇的東西,這段時間卻安靜了不少,黏在媽媽身邊,在她難受的時候會拍拍她的臉,安慰她。

謝晚月忽然覺得自己很過分,對梁曼過分,對萬中珩也同樣過分。

始終是太年輕,容易鑽牛角尖,一意孤行,總要撞了牆才發現路不對。

***

五月份準備畢業論文,寫得斷斷續續,文獻資料是韓璐幫著找的,電子稿是萬玉山代寫的,論文寫完以後,謝晚月隻看了一遍,有心想改,又沒精力動手,某天半夜被餓醒,發現身邊沒人,她下床出去找吃的,見書房裡亮著燈,進去看,見萬玉山坐在電腦前寫東西。

萬玉山聽到聲響,抬頭,看到謝晚月站在門邊,問她:“又鬨你了?”

“沒有,我餓了。”

“想吃什麼?”

“麵條吧。”

還是喜歡吃麵條,看來肚子裡這個和萬中珩的喜好一樣,萬玉山起身去廚房,謝晚月跟在他身邊進去,看著他熟練地開火,燒水,下麵,又洗了把青菜,待麵快熟的時候丟進去,還臥了個荷包蛋。

麵煮好以後,他淋了點醋,謝晚月覺得不夠,自己拿起醋罐子又倒了不少,直到麵湯的香氣都被酸味兒給蓋住了,她才滿意地坐下來吃。

荷包蛋香香軟軟,她挑著把蛋清吃了,蛋黃扒拉到一邊。

“蛋黃也吃掉。”

“吃了可能會吐。”

萬玉山微微皺眉:“這個怎麼這樣挑食?”

謝晚月笑了笑:“確實沒有萬中珩省心,生出來得先揍一頓解解氣,折騰死我了。”

萬玉山看著她一口一口吃完,問:“還要嗎?”

謝晚月搖頭:“少食多餐,吃多了又要吐。”

萬玉山伸手摸她的肚子,小家夥一直很安靜,很少和他們互動,但是真能折磨人,他把謝晚月抱到腿上,說:“這回生之前,得提前住院。”

“嗯。”謝晚月把腦袋伏在他肩膀上,問他:“你又忙工作呢?”

“給你改論文。”

謝晚月有些意外,還有些感動,說:“謝謝你。”

萬玉山把她抱回臥室,看著她睡著,然後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肚子,當初她懷萬中珩的時候,他的內心十分觸動,同時也感念於她的勇敢,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他感受到了極大的樂趣,小小的人慢慢長大,從隻會踢騰手腳到會走會跑會說話,身心都是他烙進去的印記。

這一胎來得突然,又氣勢洶洶,他很好奇,再過幾個月,會生出一個什麼樣的小東西來。

他把她壓在胸口上的手拿下去,圈了圈她的手腕,比之前又細了,瘦骨伶仃的,生完萬中珩長出來的肉,這回全沒了,無名指上的戒指也戴不住,用細線纏了兩道,他把自己的手張開,把她的放上來。

兩人的手都是纖長型,她的要比他的小一大圈,此時覆在他的掌心,輕輕軟軟,他攥拳,把她的手包住,又鬆開,再攥緊。

第二天早上,徐素芳見餐桌上擱著的碗,裡麵的湯汁酸得衝鼻子,知道謝晚月又是半夜餓了吃東西,隻是吃得這麼酸,胃裡怎麼受得了,萬玉山現在是越來越沒原則,晚月乾什麼都縱容。

她瞅了個空子,特意叮囑萬玉山一番:“她要再半夜餓醒,你就去把我叫起來做,總吃這個可不行。”

萬玉山說:“問過醫生了,說可以,叫你起來做太慢,可能剛做完她就不想吃了。”

徐素芳仍是不認可,萬玉山又說:“至少她能吃進去,還不吐,營養也夠。”

“女人懷孕真是難熬。”徐素芳歎氣,她準備了很多吃的擱冰箱裡放著,天天變著花樣做,奈何謝晚月這回特彆挑食,有時候今天喜歡吃這樣,第二天再吃,就吐個乾淨。

這天,萬玉庭帶著妻女過來看謝晚月,見著人,嘖嘖心疼,又羨慕,說:“誰都沒你能耐啊,我們懷一胎都費勁,你們這老二都要出來了。”

謝晚月陪著萬中珩玩樂高,說:“我命好,有什麼辦法呢。”

萬玉庭瞪她:“你這個人真的是,說你胖你就喘,怎麼一點都不謙虛。”

謝晚月眼也不抬:“那多虛偽。”

小花生喜歡萬中珩,來了就圍著他轉,一口一個弟弟好,楚焰讓她幫弟弟做大輪船,她就乖乖地坐著給他找樂高塊,兩人堆砌半天,堆了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出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

楚焰說:“我女兒隻要來你家,就變得好乖,出了你家就瘋了,沒人管得了,天不怕地不怕。”

萬玉庭卻說:“那不叫瘋,是活潑。”頓了頓又說,“她怕萬中陽。”

提起萬中陽,謝晚月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他從不來這兒,她都是從彆人嘴裡聽到他的隻言片語,這會兒聽萬玉庭這樣說,不由得問:“他怎麼小花生了?”

萬玉庭氣咻咻地說:“上回去二哥那兒,吃飯的時候小花生鬨脾氣,把碗扔地上,結果這小子一巴掌就把她拍地上了,氣得我腦袋冒煙兒,要不是楚焰拽著我,我一腳把他踢飛。”

楚焰說:“小花生有錯,中陽也不對,但你做舅舅的踢人可不行。”

萬玉庭仍是生氣:“大嫂啊,你是沒看到啊,萬中陽那個生人勿近的凶相,小花生都嚇懵了,愣是忍著不敢哭,不停打嗝。”

謝晚月覺得他說得有些玄乎:“中珩常過去玩兒,每次回來都問什麼時候再去找大哥,不像你說得這麼嚇人。”

“中珩是男孩子,膽子自然要比女孩子大啊。”

謝晚月瞅了瞅麵前的倆孩子,想象不出萬中陽這會兒的狀態,他一直就不喜歡她,她也不去自討沒趣,心想,如果萬玉庭說得是真的,那確實有些讓人頭疼呢。

晚上,萬玉山回來,她特意跟他問起萬中陽的情況,他說:“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他分得清好壞,而且在建立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謝晚月說了小花生的事,萬玉山說:“她觸犯到了他的原則,這是很微妙的一個事情,飯桌上摔碗,是他不能容忍的事,他認為這是錯,所以出手教訓,但是出手打人也是錯,他沒控製住,又觸犯了自己的原則,他為此自責,去找我,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

對錯這種事,有時太難界定了,謝晚月頓時覺得萬中陽太可憐,他在努力尋找自己活著的真諦,小小年紀的他,每天在煎熬和徘徊,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困局。

謝晚月在夜裡做了個奇怪的夢,有個人在她耳邊說悄悄話,她覺得煩,伸手去掃,掃到一片滾燙,她實在睜不開眼,又沉沉睡了。

***

六月份,謝晚月答辯結束,順利畢業,七月初學校舉行畢業典禮,萬玉山帶著萬中珩來參加,梁曼回北方辦理基金手續,沒趕回來,要求多拍點照片給她。

學校最大的禮堂裡坐滿了人,各個學院的學生身著學士服,在本學院的方陣中坐著,每個學院前,都豎著一麵大旗,上麵是學校和本院係的LOGO文字,典禮在幾首歌聲中漸漸拉開帷幕,待校歌唱畢,校領導上台,奏了一曲國歌,然後校書記宣讀本科生畢業資格審核結果的決定以及對博士,碩士,學士學位授予名單的決定,被他點到的學院,紛紛搖旗呐喊,抒發內心的激動。

謝晚月與兩個朋友手牽手,同眾人一起喊著口號,眼眶漸濕。

接下來是優秀畢業生上台講話,優秀校友講話,最後是校長致辭,主題為“理想與擔當”,他講完,禮堂裡的掌聲經久不息。

緊接著,學位授予儀式正式開啟,戴上學士帽的瞬間,大家興奮不已,之後是全係合影,班級合影,一架相機將他們的四年定格在今天。

每個人的臉上都漾著笑容,笑過後,又是不舍,甚至已經有人抱頭痛哭,訴說這四年的吵吵鬨鬨,分分合合。

匆匆四年,他們在這裡落下了青春,從此就要揚帆遠航,開啟新的人生。

有人選擇繼續讀書,有人已經找了工作,還有人蹉跎多年,仍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班級合影完畢,好友拍照時間到,謝晚月三人被拉去各個圈子拍照,拍到一半,萬中珩小朋友過來了,抱著媽媽的腿不撒手,班裡的人都知道謝晚月生了個兒子,但從未見過,這會兒看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姨母心泛濫,尖叫著撲過來要抱他。

萬中珩怎麼肯被彆人抱,靈機一動,掀起媽媽的學士服鑽了進去,隻露兩條小細腿,大家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

謝晚月把學士服撩開,說:“出來,怕什麼呀。”

萬中珩仰頭看著這些人,奶聲奶氣地說:“不要抱我。”

“好呀好呀,不抱你。”大家紛紛應和。

他這才緩了神色,牽著媽媽的手,乖乖地站在她身邊,和媽媽一起跟他們合影,隻是不時地從大家的腿縫兒中往外看爸爸。

萬玉山站在不遠處,目光鎖定行動遲緩的謝晚月和堅定不移地保護著媽媽的萬中珩,他們一一拍完,又圍著謝晚月和萬中珩說了半天話,才漸漸散了,他這才上前,攬過謝晚月的腰身,帶著她到樹蔭下的長椅上休息。

寬大的學士服把她的肚子遮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她是懷有七個月身孕的孕婦。

謝晚月有點累,但是挺高興,說:“我突然發現,你見證了很多我的重要時刻。”

萬玉山見她熱得麵色緋紅,說:“衣裳脫了。”

謝晚月快熱懵了,低頭解扣子,他們的學士服做工複古好看,又簡單,唯一繁複的就是這個盤扣,解半天解不開。

萬玉山看不下去,上手要幫她解。

謝晚月壓住他的手:“哎,等會兒,我們拍張照片再脫。”說著,她招呼坐在另一張長椅上的韓璐,讓她給他們拍張照片。

萬玉山先將兒子抱到腿上,然後伸手摟住謝晚月。

韓璐架好相機,正要拍,烏丹喊道:“晚月,你能不能把肚子顯出來,拍個一家四口的。”

謝晚月低頭看了看,然後把學士服往後拽,讓萬玉山幫她掐著衣襟,韓璐按下快門。

一家四口的照片落成,謝晚月接過來看了兩眼,笑得不行,如果不看她的肚子,一家人齊齊整整,拍得非常好看,但是再往下看就十分滑稽了,凸顯的肚子在黑藍色的學士服包裹下,像個倒扣的鍋。

她拿給萬玉山看,說:“好逗啊。”

萬玉山難得笑了:“珍藏著吧。”

得了,這張照片珍藏下來,回頭給肚子裡的小家夥說,這是他們一家人的第一張合影。

校園裡到處都是拍照留念的畢業生,今天過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不論拍多少張照片,都留不住身邊要遠行的人。

晚上,班級吃散夥飯,酒喝至半酣時,一人跳上椅子,高聲宣布,他要表白,眾人撫掌歡呼,那人細數了他四年以來對這個女生的愛慕,又念了兩首為她寫的詩。

“我喜歡你,一直不敢說,明天我就回家了,想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說出來了,就沒有遺憾了。”

被表白的女生也站上椅子,柔聲說:“雖然你晚了一步,但是我依然要謝謝你喜歡我。”

男生笑著看她:“不客氣。”

大家沒有看到圓滿的結局,但仍然覺得開心,起哄讓他們倆做個最後的擁抱,男生張開雙臂,女生落落大方地與他相/擁。

不知是誰帶頭唱起了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儘餘/歡,今宵彆夢寒。

起初是幾個人在唱,慢慢的,整個班級的人都開始唱,唱著唱著就哭了。

謝晚月也抹了淚,她是大學時代就這樣落了幕。

韓璐選擇讀研,她要沿著蘇潤之走過的路,追趕他的腳步。

烏丹已經簽約了北京一家公司的歌手,目前發了一首單曲,反響不錯。

在這四年中,她們收獲了彼此的友誼,也相互溫暖了對方,希望在今後能夠繼續相扶相知。

***

炎熱的夏季很快過去,謝晚月畢業之後安心在家待產,預產期前一周就住進了醫院,這個小炮彈終於要出生了,她已經忍不住開始摩拳擦掌。

萬玉山也調整了自己的工作,謝晚月生萬中珩的時候,他沒趕上,這回一定得陪著她。

雖然準備地非常充分,實際上卻事與願違,就在他開完新一季度的財報會時,手機進來一條信息,說謝晚月生了,順產,男孩。

他看完信息,連忙趕去醫院,小家夥已經洗得乾乾淨淨躺在媽媽身邊,他過去瞅了他兩眼,也沒比彆的孩子怪到哪兒去,看上去蠻乖的。

謝晚月對他笑了笑:“又生早了,沒等著你。”

萬玉山問她:“生的時候凶險嗎?”

“很順利,比生中珩的時候還順。”

這時,梁曼抱著萬中珩進來,說中珩在家裡待不住了,一定要找媽媽。

謝晚月招呼他過來,讓他摸摸弟弟,萬中珩坐在她身邊,伸手戳萬中暉的臉,叫他:“弟弟。”

梁曼說:“倒是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