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功德筆23(1 / 2)

鎮魂 priest 8037 字 3個月前

“他當初受高人點化走上這條道可以說是機緣巧合運氣不錯但是並沒有拜入對方門下——這也不稀奇屍道裡的人大多性格古怪並且離經叛道楚恕之這樣的算好的一般那群人都不怎麼能溝通所以有時才被人們認為是邪魔外道的一種。楚恕之當年隻是被領進門,很多忌諱和規矩他並不知道。”

“沈老師深藏不露,博聞強識大概也應該知道,屍道修行的本體是他自己的陵寢,如果修為不高陵寢被毀還可能會傷及元神萬物修行講因果,無故壞人修行的恩仇相報是天理昭昭哪條哪款也管不著。”大慶抱著它的小魚乾不慌不忙地搖著尾巴說“那時候有人為了抓一隻蛐蛐追到亂葬崗,令人刨開了楚恕之的墳沒找著之後,又在一怒之下放火燒了他安放陵寢的林子。幸好楚恕之那時候已經過了地門正往天關上走,到了可以不避白日,離開墳塋的地步,本體並沒在墓中,裡麵隻是個衣冠塚,總算沒傷及根本。”

“怪不得了,楚恕之那人的脾氣比我還不怎麼樣,偏激得很,”趙雲瀾也是頭一次聽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修屍道的緣故,整天不見天日地跟黃土白骨打交道,沒人招惹他倒是還好說話,真急了六親不認——後來他把那個人怎麼著了?開膛破肚還是乾吞了?”

“吊起來放乾了血,當臘肉吃了。”大慶說,“本來這事算那個人咎由自取,誰也管不著,但問題是,令人挖墳的那個是個小孩,大戶人家,打小驕縱,他辦出這事的時候,正好差了一天半,沒滿七歲。”

這裡趙雲瀾就不是很明白了,他有些納悶地問:“嗯,沒滿七歲怎麼了?”

沈巍輕聲解釋說:“小妖不能化形或者渡劫中途的時候最怕遇到未滿七歲的幼童,被大人傷了可以報複,但是孩子年幼不懂事,有‘天降罪不加垂髫小兒、記功不記過’的說法,被頑童抓住打死了也就隻能認命,膽敢傷了他們,都是重罪。他這事三百年前就已經定案,定案不翻,不然我……”

不然以斬魂使的權限,還是有地方說理的。

“老楚也真是。”趙雲瀾扔下這麼一句,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修行這事,其實本就是逆天而為,能成功的萬裡挑一,天資、勤奮與運氣一個都不能缺,特彆是運氣。

要是趕上趙雲瀾,他就算覺得熊孩子很操蛋,最多晚上托噩夢搗個亂、嚇唬嚇唬人,畢竟沒死沒傷,他肯定不至於跟個六七歲的小東西一般見識——天不降罪於垂髫幼童是有道理的,小孩傻乎乎的能懂什麼?各路修行的小妖大可以躲開,大不了裝個死、弄個障眼法糊弄過去,也不是什麼難事,那些實在躲不開迎頭撞見的,多半是夙世因果、有人陷害,或者乾脆應了那句老話,“上天注定”。

偏偏楚恕之就是那種睚眥必報、目下無塵的人。

可見命運有時候之所以無從反駁,是因為它悄無聲息。

趙雲瀾目光冷了下來——不過天命不可違也就算了,什麼時候說地府命也不可違了?

他從兜裡摸出手機,往後座上一扔,對大慶說:“給楚恕之打電話。”

第一遍撥號,楚恕之掛斷了。

趙雲瀾麵無表情地說:“再打。”

打了三遍,楚恕之關機了。

趙雲瀾一腳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從錢包裡摸出一張鎮魂令,抽出筆,在上麵飛快地劃拉了幾個字——“午夜之前,光明路4號來見我”,然後他把這張鎮魂令折成了一隻紙鶴。

還沒來得及放出去,交警就過來敲了敲窗戶:“哎,你怎麼回事,怎麼車停這了?”

趙雲瀾猛地彎下腰,一臉糾結痛苦地搖下車窗:“對不住哥們兒,我腿抽筋了,讓我緩一分鐘,一分鐘就行。”

他說著,伸出窗外的手不易察覺地在車門上輕輕地一抹,折成紙鶴的鎮魂令就像一縷煙,轉眼消失在了空氣裡。

而後趙雲瀾沒有回家,他趁著天還不太黑,把車開到了龍城大學附近的新房。

那裡距離大學的後院隻隔了一條街,是一片建築風格非常有特色的花園洋房,趙雲瀾從車載的小盒裡摸出一串鑰匙,仔細地拆下來,把其中一把放在了沈巍手裡:“雖然我知道你進屋基本不用鑰匙,但這個就當是一種儀式吧。”

沈巍一呆,握著鑰匙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緊了。

趙雲瀾拉著他在前麵領路,邊走邊說:“咱家現在牆麵吊頂基本都弄完了,他們年前在裝地麵,裡麵有點亂,不過我估計過了年再有一個禮拜就差不多能弄好了,到時候你先把東西搬過去,平時常用的放在我那,等出了正月,放放味道咱們再住過來——來,電梯在這裡。”

他手掌乾燥而溫熱,沈巍覺得自己心裡像是被一汪水泡著,酸軟得發脹。

裡麵隻有四層樓,一戶一層,車庫在地下,私人車庫裡有直升電梯,電梯裡還有不少裝修材料的渣滓。

但屋裡采光非常好,即使夕陽西下,也依稀餘光斜斜地打進來,給滿地狼藉的廢料都鍍了一層金邊,透過窗戶,一邊是龍城大學古樹掩映的民國建築群,一邊是小區內部人工設計的流觴曲水,雖然冬天的水被抽乾了,但是從上往下望去,依然能看見那石雕上被流水衝刷出的痕跡。

趙雲瀾:“其實藏嬌應該用金屋,不過我實在沒那麼多錢,建了金屋估計就快被雙規了,你先湊合著,等我慢慢攢,以後咱換更好的。”

然後他轉過頭來,笑眯眯地說:“主臥是南邊那間帶陽台的,其他的你挑一個喜歡的,給你當書房。”

沈巍眼色一沉,幾千年苦苦壓抑的思念和情愫猝不及防地,被他這樣輕描淡寫地點燃,濃烈到了極致,沈巍心裡幾乎被勾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施虐欲,想把他狠狠的揉在懷裡,把他每一塊骨肉都捏碎,全讓它們化在自己的手掌裡。

可沈巍知道,自己連他一根頭發都舍不得碰。

當然,三人行必有燈泡,總有一些賤貓喜歡刷存在感,成功地避免了他們倆在滿地碎渣滓的地板上不管不顧的滾在一起。

沈巍還沒來得及說話,大慶就先沒顏色地跳上了窗台,大聲宣布:“我也要客房!我要一個懸空的貓窩!秋千式的!”

“滾一邊去,”趙雲瀾不留情麵地說,“還懸空,就你這體型跳得上去麼?讓人樓下過幾天安生日子吧——再說我又沒問你,沒看老子談戀愛呢麼,哪都有你狗舔門簾露尖嘴,記住你是一隻貓好嗎!”

大慶:“老子的彈跳力沒有問題,比你靈便多了,你才是蠢狗,瞎子!”

趙雲瀾眼皮也不抬:“胖子。”

連續在體重問題上被傷害的大慶憤怒了,直接蹦上了趙雲瀾的肩膀,兩隻爪子撲到他頭發上,一陣亂刨。

大慶:“我讓你知道胖子的厲害!”

趙雲瀾:“我靠,敢破壞我發型咱倆這仇就結下了死胖子!”

一人一貓很快掐成了一團。

沈巍緩緩地呼出口氣,輕輕地側身靠在窗邊,溫暖的餘暉打在他身上,連常年蒼白的臉色都跟著溫暖起來,他靜靜地看著雞飛狗跳的客廳,不由自主地輕輕微笑起來。

這時,他袖子裡忽然黑影一閃,沈巍揚起的嘴角驀地落了下去,他眉尖一蹙,垂下手,指尖一撚,黑霧就變成了一封信,沈巍展開信紙,低頭一瞥,隻見上麵寫著:“三十三層天西北起黑雲,大不祥,請大人速歸。”

沈巍伸手把信紙捏成了團,攥在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