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功德筆24(2 / 2)

鎮魂 priest 7894 字 4個月前

偶爾,趙雲瀾會停下來,放下書,用力揉一下眼睛,用非常緩慢的語速和桑讚簡單地交談幾句。

“不周山是上天的路,”趙雲瀾伸手比劃了一下,聲音微微沙啞,顯得有些疲憊地低頭對桑讚說,“曆史上記載,共工和顓頊這兩個人為了權力而互相爭鬥,最後共工失敗,憤怒地坐著神龍,才撞倒了不周山。”

桑讚廢了一番力氣,慢半拍地點點頭。

“這我不相信。”趙雲瀾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炎黃與蚩尤大戰無數年,天崩地裂飛沙走石不為過,不周山好好的,盤古一斧子劈開天地,不周山依然好好的,就算神龍天生神力,那大澤中扶搖上九萬裡的大鵬和不知幾千裡大的北冥鯤又算什麼?”

桑讚已經學會把他的形容詞和名詞都剔除,過了一會,才操著奇怪的口音說:“如果這件事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有人讓它發生。”

“截斷天路,”趙雲瀾手指扣著古書,“皇天、後土、祖巫……刨去已經隕落的、下落不明的,也就還剩下……”

桑讚仰著頭,看著他的目光深邃。

“不周山倒後,女媧用巨大的石頭堵上連篇下雨的天空,自己化身後土,散魂於幽冥。”趙雲瀾緊緊地鎖著眉,繼續說,“不周山倒塌之前,上連著天,下卻不是連著地……那時候幽冥還沒有成型。女媧等於是雙手撐開了天地,天上連夜漏雨,地上的漏洞又是什麼?地上……地上……泥土……”

趙雲瀾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而後忽然說:“等等,你再把女媧造人的那一段拿來我看看。”

桑讚剛把書遞給他,大慶就鑽了進來,對趙雲瀾說:“老楚來了。”

趙雲瀾立刻把書夾好,從高高的梯子上爬下來,把眼鏡摘下來交給桑讚,拍拍他的肩膀。

他正要往外走,桑讚卻驀地在他身後開了口:“拉個時候,是沒有秩序的吧,眉個人都想要更多的圈……權力。山……你說的那個到天上的路,如果端了,也徐是什麼人,圍了結束……”

他說不出合適的詞,比比劃劃地打了個手勢,趙雲瀾一眼就看明白了——那是爭鬥不休的意思,趙雲瀾衝桑桑讚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去,驟然之間,被他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

洪荒初定,諸神征戰不休,炎黃大敗蚩尤,形成了新的秩序,而人越來越多,當年女媧吹口氣活了的小泥人中間,一種叫做權力的東西應運而生。不管是什麼人,撞塌了不周山,難道是企圖打破這樣的秩序,再造一個新的,重新回到那……萬物伊始、欣欣向榮的模樣?

趙雲瀾想起了他那個夢,夢裡那個和他說話的人究竟是誰?他又是什麼意思?

楚恕之不是自己來的,他還帶了個小尾巴——郭長城穿得像個棉球,脖子上圍了至少兩條圍巾,蓋住了半張臉,整個把自己包裝成了一隻新世紀的忍者神龜,其中有一條還明顯不是他的。

據說郭長城在楚恕之憑空不見了以後,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五分鐘,可還沒等他打上車,就改變了主意,他覺得新年第一天就辜負大慶的囑托,實在是良心不安,於是轉身又走回到那個小胡同裡,一路找,一路硬著頭皮找各種人結結巴巴的打聽。

當時他表情之便秘、語氣之不連貫,簡直就像個練習中文口語的外國人。

在凜冽的寒風裡找了半個多小時,郭長城終於頂著凍紅的鼻頭,被一位熱心的社區服務阿姨給撿到了,好心送到了楚恕之門口。

阿姨走了,郭長城也不敢敲門,在楚恕之家門口轉了好幾圈,聽不見裡麵有一點動靜,他想走不放心,想敲門又想起方才楚恕之看見他就煩的臉,愣是沒敢,直到楚恕之收到鎮魂令傳喚,準備出門去光明路4號的時候,才發現門口蹲了這麼一隻凍僵了的熊孩子,隻好給一起領了過來。

辦公室裡氣氛壓抑,楚恕之坐在辦公桌前,一隻手插在兜裡,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趙雲瀾的打火機,眼睛盯著桌子,表情冷峻得很,大慶在一邊走來走去,也是一聲不吭,整個刑偵科,隻能聽得見郭長城吸溜鼻涕擤鼻子的動靜。

見趙雲瀾匆匆夾著本書從牆裡出來,楚恕之才微微抬了個頭:“叫我來乾什麼?”

趙雲瀾坐在他對麵,端詳了一下楚恕之的表情,直截了當地開口問:“廢話就不用說了,我有一句話問你,你是不是打算離開?”

楚恕之垂下眼皮,沒言聲。

趙雲瀾冷冷地說:“插在兜裡的手給我拿出來,彆以為我聞不見那玩意的臭味!”

楚恕之哂笑一聲,把手從兜裡掏出來,他的手心裡有一段小小的骨頭,尖端閃爍著幽幽的藍光,骨頭空心,上麵綴著四個孔,名叫骨笳,是一種專門驅使僵屍行屍與亡靈的東西。因為辱人屍骨是大事,所以骨笳自古被認為是一種妖邪之術。

郭長城在一邊打了個噴嚏,楚恕之斜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我看你先叫人把這倒黴孩子送回去……”

趙雲瀾不理會他,轉向郭長城:“小郭,坐下——大慶,叫廚房端碗板藍根給他。”

“你告訴我你打算乾什麼?”趙雲瀾步步緊逼地問,“拿著這臭烘烘的東西到泥土裡繼續做你的屍王?帶著功德枷,一輩子不見天日,跟地府躲躲藏藏?”

楚恕之的表情也跟著冷淡了下來:“三百年前,是我張狂不懂規矩,既然犯了事,自然承擔結果,這三百年我自己認下不冤——否則區區幾個鬼差,能把我怎麼樣?他們還彆給我蹬鼻子上臉!”

“功德枷拖延是慣例,怎麼彆人能忍耐你楚恕之不行?”

楚恕之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彆、人,趙雲瀾你記著,我戴上功德枷是我自己樂意,是給他們臉,不是低三下四地承認我的錯……”

趙雲瀾截口打斷他,口氣極衝地說:“你自己辦的那破事,現在跟我還有臉說?”

楚恕之“啪”一拍桌子:“我說了,怎麼了?我跟你說這事我還真不後悔,再讓我回到那時候,我還照樣把那小崽子剝皮抽筋,大不了再坐三百年的牢!什麼大人小孩功功過過?在我眼裡就隻有兩種人,能殺的,和殺不動的。再者說,趙處,現在不是我想找事,是有人逼我,既然我十惡不赦,三百年不能贖罪,那還不如虱子多了不癢,賬多了不愁——我把我這罪名坐得實實在在的,希望以後誰家有孩子都看好了,彆讓一聲骨笳吹得三魂散了七魄,變成小鬼才好。”

他話音沒落,趙雲瀾就揚手掄了他一巴掌,真是又快又準、又脆又響,把楚恕之的臉都打得往一邊偏去。

楚恕之沒怎麼樣,郭長城先緊張地跟著往後一仰,硬生生地從椅子上摔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裡兩人誰也不讓誰地對峙,大慶低低地叫了一聲,有一瞬間,還以為他們倆要動手。

這時,一團灰霧從窗口鑽了進來,一頭撞上趙雲瀾的肩膀,順著他的胳膊滾到了他懷裡,變成了一封信。

趙雲瀾低頭一看,是沈巍匆忙間寫給他的字條:“陰差已經在路上,無論他要你做什麼,千萬彆答應,等我回家——巍。”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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