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紋身師們紛紛放下工作,從小房間裡探出頭——
“陸哥好。”
“陸哥晚上好。”
“陸哥你吃了嗎?”
“陸哥你要出門嗎?”
……
一個個見了陸知秋跟見
了大哥似的,就差出來列隊歡迎鞠躬敬禮。
“你們忙你們的,”陸知秋沒怎麼應,“專心點,小心給客人紮壞了。”
幾個紋身師笑嘻嘻地回:“不會,我閉著眼都能把這圖紮好。”
“師父。”易小北從房間裡出來,打著招呼,目光卻往陸知秋身後望。
陸知秋:“找什麼呢?”
易小北摘下口罩:“找妹子呢,我隔壁班的美女學霸,剛是我替她敲的門。”
學霸?
就衝餘念下午揍人那勁,陸知秋還真沒看出點學霸的影子。
“你的學霸淋雨了,上去給她送條毯子。”陸知秋說。
易小北往房間一指:“我這還有客人呢。”
“你趕緊上去,”陸知秋接過他手裡的紋身槍,“你的圖我替你看著。”
易小北的客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紮了頭臟辮小揪揪,像個不羈的馬桶刷。
馬桶刷一聽,也顧不上喊疼,從床上爬起來:“陸哥,接下來您幫我紮啊?”
陸知秋是國內最頂尖的刺青師,他當第二沒人敢當第一,光是世界冠軍就拿了好幾個,紮不紮圖全看心情,排單已經排到五年後,還有大把的客人飛來找他做刺青。
難怪馬桶刷會興奮成這樣。
陸知秋“嗯”了聲,戴上手套:“事先說好,我不紮彆人的圖,自己徒弟的也不行,接下來全靠自由發揮,你接不接受?”
“接受接受,我怎麼不接受!”
馬桶刷一拍屁股,豪放道:“陸哥,您想紮什麼就紮什麼,隻有您願意,在我背上紮巴啦啦小魔仙都行!”
易小北取了毯子,不急著上樓,磨蹭到陸知秋身邊。
他低聲問:“哥,那美女學霸和你什麼關係啊?”
易小北是陸知秋的徒弟,整個白夜堂隻有他有資格叫陸知秋師父,可是在私底下,易小北更樂意喊陸知秋哥。
陸知秋瞥了他一眼:“你想哪去了。”
“哎,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易小北笑著舉起雙手。
“彆人家的小孩,托我照顧幾天。”
陸知秋懶懶地回:“彆讓人小姑娘等急了,趕緊上去吧。”
-
餘念是被人吵醒的,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有人往她耳朵裡塞東西。
掀眼皮一看,原來是易小北舉著體溫槍,在幫她量體溫。
“三十九度六,這可是高燒哇,”易小北咂舌,“學霸,你要不要吃點藥?我怕你腦子燒壞以後考不了年級第一。”
“壞不了,就算壞了照樣能考第一,”餘念裹著毯子坐起來,“這個燒度吃藥不夠,得去醫院掛水。”
易小北忙攔住她:“哎喲祖宗,你先躺著,燒度這麼高就彆瞎跑,我讓師父帶你去醫院。”
“不麻煩哥哥,”餘念搖搖頭,“我有司機,他能照顧好我。”
易小北舉著溫度計的動作一停,抬起頭,滿臉震驚
:“你喊我師父什麼?”
餘念莫名道:“哥哥啊,怎麼啦?”
易小北:“我師父知道你這麼喊他嗎?”
餘念:“知道啊。”
易小北:“……你居然沒被叉出去?”
餘念:“我為什麼要被叉出去?”
易小北放下溫度計:“原因一時半會說不清,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餘念靠著沙發,“我也想聽聽。”
偌大的房間裡,少年少女對上視線,幾乎在同一時間達成共識——確認過眼神,都是想搞八卦的人。
陸知秋推門進屋,一眼就看到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孩並肩坐著,頭靠在一起,似乎在講什麼悄悄話。
寸頭少年摩拳擦掌,嗓門很大——
“我悄悄和你說,之前有個人喊我師父哥哥,後來直接被人叉出去的。”
陸知秋:“……”
還真是夠悄悄的。
兩人都沒注意到他進屋,隻見小姑娘睜大了眼,看上去有些好奇。
易小北對她的反應很滿意,繼續說:“那個人是之前白夜堂——”
陸知秋倚著門,屈指輕叩房門:“在乾嘛?”
餘念滿臉驚訝地回過頭,易小北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師,師父!!”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就好比你下課和朋友趴在課桌上聊八卦,說生物老師和班主任八百年前談過戀愛,還給班主任懷過孩子,結果轉屁股一看,生物老師就站後邊抱著手臂看著你。
餘念被尬得牙根發酸,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陸知秋隻是剛進門,沒聽見他們在聊什麼。
然而下一秒,男人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怎麼不說了?”男人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聲音散漫,“繼續說呀,我也想聽。”
“……”
餘念手一抖,水杯“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