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就是擺明不讓她走了。
樓道逼仄,荊羨右邊是牆,左邊則被他的手臂擋住,麵前一道嚴絲密閉的防火門,至於身後……
那人距離自己僅僅半步之遙,幾乎將她困在了這方寸之地。
這姿勢,比起麵對麵的壁咚,壓迫感強上百倍。
荊羨進退兩難,任由平日裡有多能耐,這會兒遇到心儀的對象,竟也成了那籠中金絲雀,翅膀顫顫巍巍撲棱,卻沒勇氣過分掙紮。
到最後,她也沒好意思回過身去,隻強裝鎮定道:“找我有事?”
容淮敷衍地勾了勾唇,隨手掐滅煙,倒是沒刻意湊近,隻用手撐在她耳側,語氣帶著不懷好意的狎昵:“你說呢?”
荊羨睫毛顫了顫,沉默地盯著眼前的門板。
月光將少年的影子投在上頭,恰好也蓋住了她的身形。
餘光瞥到那漂亮到不可思議的手指,此刻正輕點著金屬門,有一下沒一下,堪比行刑前的序曲。
荊羨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如今可不就是囚犯麼?
光線昏暗的環境,麵壁思過的罰站姿勢,外加一個十足黑化的男主。
荊羨被羞恥和緊張反複折騰,乾脆自己先投降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頓了頓,她又輕聲補充:“我可以保證,你在這裡打工的事,至少不會從我口中散出去。”
畢竟是個**,要是傳到教導處老蔣耳裡,沒個處分收不了場,她當然能理解。
寂靜的安全通道,小姑娘的嗓帶著天生的綿軟,混著蕩開的回音,像是起誓,又像是在示弱。
容淮意興闌珊地聽著,想起剛才她在樓道口接的那個電話,嘲弄地勾了勾唇。他也不開口,目光淡淡掠過她露在領口外的那一節纖細脖頸。
月光下,少女的後頸白皙嬌弱,脆弱到幾乎一隻手就能圈攏,雙馬尾的發絲散在周遭,有點淩亂。
似乎還能聽到頭發頻繁掃過衣領的沙沙聲響。
在發抖?
容淮皺了下眉,倒是頭一回遇見膽子那麼小的。他思忖半刻,懶得折騰這朵一看就養在溫室的嬌花,鬆開手,慢慢直起身來。
“行了,走吧。”他摸出煙盒,已經沒興致威脅她了,轉而靠到邊上的牆,慢吞吞抽出一根煙。
等了會兒,誰知道小姑娘還杵在原地,和那扇安全門做鬥爭。
容淮涼涼看著,直到僅有的耐性消失殆儘,他長腿一邁走到她背後。雙手繞過那纖細的腰肢兩側,他微俯下身,摸索到門上的金屬扶手,乾淨利落地往上抬了一下。
門扉的插銷發出遲鈍的一聲哢噠,像是什麼錯位的零件終於回到原位。
荊羨懵了。
有那麼兩秒鐘,距離近到等同於被他環抱。
即便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肢體接觸,這種曖昧也夠要命了。
還沒來得及散去的煙草味,夾著少年灼熱的呼吸,徹底讓荊羨的大腦死機,五光十色的煙火在她的眼前炸開,無數標粗加紅的彈幕瘋狂刷屏。
他抱我了?
他剛是不是抱我了???
身體很沒出息地微微顫抖,耳根子都變得滾燙,荊羨垂著長睫,小聲道:“謝謝。”
“不走?”容淮撥了下打火機的齒輪,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還要我幫你推門?”
意識到自己被嘲了,荊羨的戀愛腦終於回歸正常,嘟囔道:“這門剛才壞了,我哪裡知道。”她沒再耽誤,推開門走到外麵,吸了一口初秋的冷空氣,沒忍住又回過頭去。
兩人的視線短暫交彙。
他很散漫地靠著門,薄唇抿著煙,俊秀無雙的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唯獨一雙漆黑的眼,波瀾不驚拂過她的臉。
狹路相逢三次,荊羨回回都被當成毫無存在感的死物,隻有這一刻,是不同的。
他確實在看她。
被喜歡的人盯著,荊羨終歸臉皮更薄一些,她不自在地揪了下裙擺,壓著一聲比一聲強的心跳,率先挪開目光,扭頭溜了。
一路飄飄然,回程的出租車上,她坐在後排,根本控製不住胡亂上揚的嘴角。即便中途荊焱態度惡劣地質問她在哪,荊羨都沒頂嘴,兄妹倆破天荒解鎖了打電話滿一分鐘不吵架的成就。
到家已過午夜,泡完澡塗了身體乳,荊羨依然很亢奮,裹著毛絨睡衣伏在書桌上寫日記。
羽毛筆潤了特製的淺藍色墨水,異常用力地劃過紙麵,暗示著主人無限澎湃的心情。
【是不是很神奇,我和他擁有了共同的秘密。】
她舔舔唇,閉上眼仔細回憶了下方才在樓道裡被他禁錮的場景,毛茸茸的筆蹭蹭下巴,又繼續往下寫——
【這應該算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