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三月前尋到煉器宗宗主,宗主坦言,家母過世已久,早入輪回,就算煉成百轉浮生也無用。況且天地陰陽,有得必失,若欲使他人重生,必要奪去施法之人輪回機遇,使其墮入北邙,永世不見天日。”君逸然眼神黯淡,“終究是,生不得相見,死不得相依。”
字字泣血,眾人皆默。藥尊長歎一聲,眼角隱有濕意。
“家父回來之後,便一蹶不振,生機儘滅,正逢流螢之事,便宣晚輩前來,主持大局。”君逸然轉身向藥尊一行禮,“晚輩欲清理門戶,怕是久不能伴與師尊身側,還望前輩告與師尊,不肖弟子令師尊憂神,當罰。”
藥尊扶起君逸然來,點頭歎息。
君逸然唇角微起,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飽含無奈拉扯,深藏心中之意。
“君家家主,定是要鐵血丹心,傲骨淩霜,不畏強權,不懼百惡。逸然怕是要成家父那般不近人情,嚴苛冷酷。”君逸然勾著唇,眼中隱有水光閃動,“五宗山上千年時光,逸然一刻也不會忘懷,能成為師尊弟子,更是逸然半生之幸。”
君逸然嘴唇微張,似是吸入一口氣,嗓音暗啞,語調低緩,:“奈何,奈何家父僅我一子,父命不可違,族規不得棄,逸然隻得聽命而為,不依任何勢力,遠了師尊,遠了五宗山,方能與君家眾人信服,穩家主之位。”
君逸然再拜頓首,“唯願能有來生,能伴師尊身側,永不離分。”
林容微也是暗歎一聲,心中為這人惋惜一陣。
掌如此大的一個家族,想必定是不易,日後君逸然身為家主,定是享那無儘光耀,高坐其位,本應祝賀,但是林容微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你們那君家規矩太多,不準靠這個,不準依那個,要我說,你先手段硬些,把族人給握緊了,等的位置穩當,再去和你師尊相會還不是一樣的?”藥尊低聲攛掇,“雖說你們君家人骨頭硬,骨頭硬照樣有骨頭硬的治法,把他們訓的乖乖巧巧的,到時候你還不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君逸然抬起頭來,“隻怕到時候,君逸然已不是師尊心中的那個逸然。”
藥尊看向林容微,林容微略一垂眸,迎上那雙含著冬日薄雪的眼睛,緩緩伸出手來。
春日陽光灑下,冰雪消融,君逸然握著那隻手,起身。
“五宗山與為師。”林容微輕輕一頓,“皆如往日。”
君逸然輕笑,一如水仙初綻,美的清新脫俗。
林容微少年模樣,身短力薄,下山之時,君逸然一句“冒犯了”,便抱起林容微,躍下重刃山去。
墜落之時,林容微看著君逸然棱角分明的下頜,卻忽的想起那黃粱一夢來。
“君逸然,他毀了你的情箋,你可還不甘?
他再與你東西,你不許再拿,你若是喜歡,告訴夫君,夫君無論如何也是給你拿來……”
林容微頓時脊背一僵,君逸然感觸細膩,低下頭來,四目相對,便是溫柔一笑。
林容微越發覺得寒毛直豎,心下惶惶不安,如同背著妻子在外偷腥一般。
“師尊可在思念小師弟?”君逸然當真是知心。
林容微覺得此人墜落速度越發快,也不尋些落腳的地方緩衝片刻。
林容微悄無聲息偏開目光。
君逸然又是一笑,環著林容微的手緊了半分,“小師弟當真是極好的人物,做的一手好飯菜,也甚是貼心。”
君逸然腳下似是踩上山石一頓,“希望小師弟能抓的緊些,莫等弟子整頓好了君家,再來與他相見。”
林容微聽的有些不是名堂,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師尊如今此般模樣,是極討人喜愛。”君逸然又是一個縱身,這次已然落至山下。
“弟子一直是敬著師尊的,今日怕要唐突。”話音一落,林容微隻覺臉頰一點溫軟,身前的人便不見了蹤影,留小少年一人愣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藥尊總算是到了山下,戳戳宛如石像的林容微。
“你這是咋的了?”藥尊捋了一把發須,“你那弟子跟見鬼似的上山,“蹭蹭”幾下就沒影了,差點踩老夫頭上,真是的,身為家主還這麼不穩重!”
林容微沉思不語,隻是從空間戒指中拿出心心相印來。
一閃一閃,宛如黃牌警告一般。
林容微拉開卷軸,藥尊湊上來讀出聲,“師尊安否?今日那蛻皮巨蟒找上弟子,帶著子子孫孫,隨著弟子上了秘境三層。
弟子心中時刻掛念師尊,不知師尊現在何處?身側何人?可有什麼事端發生?”
【看見沒?查崗了。】係統依舊是幸災樂禍。
【怎麼辦?早知道回鬆堂再打開看。】林容微有種被抓包的感覺,【本尊現在一想主角的黃粱一夢,腦仁就疼。】
【所以要積極反攻啊!】係統就差拿小旗子在一邊呐喊助威。
【罷了。】林容微從空間中拿出支筆來,“心魔可有再犯?在密境之中無人照料你,待你出了秘境,為師定要悉心破解你的心魔。”
字跡消失,對麵許久沒有回應。
林容微正欲收起卷軸時,隻見卷軸又是一亮。
“師尊若再提心魔之事,弟子怕是要在秘境中多呆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