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學生沒有慘叫,也沒有打滾。
但所有學生看見了他的慘狀都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人已經夠慘了,所以沒人去關注他的衣服。
這一幕符合卡諾爾的預計。
卡諾爾冷笑一聲,譏嘲:“現在我要把你這個廢物工讀生踹出這間教室……”話沒說完,卡諾爾已經抬腳狠狠向工讀生踹過去。
這一腳恐怕會要了這個學生的命。
拉瓦內先生皺著眉頭看著卡諾爾。
但那一腳在半空。
所有學生驚愕地發現卡諾爾今天居然大發慈悲,那一腳都踹出去了,在離銀發少年還有半步距離的時候,竟生生停下了!
維持著一個腿仍在半空,腳未落地,也未落到工讀生身上的奇怪姿勢。
卡諾爾在做什麼??
見鬼。
沒人猜透卡諾爾現在在想什麼,做什麼,拉瓦內先生也露出了一絲驚訝。
當然,沒有人會知曉,卡諾爾現在真的見鬼了——
為什麼他動不了了????
腿動不了,腳動不了,連話都說不出口!
好像他突然被澆築成了一尊雕像,丟人、可恥、像個傻子一樣抬著腿凝滯在半空。
他想說話,想做出表情,可偏偏像時間凝結了一樣——
時間凝結。
卡諾爾想起這不過隨意想起的四個字,不知為何心頭陡地跳了一下。
他不知緣由的驟然恐懼起來。
銀發學生看上去像很艱難地站起身,他的聲帶也像一起燒毀了一樣嘶啞難聽:“你將我擊倒在地,卡諾爾。”
卡諾爾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可恨低賤的工讀生,卻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銀發學生向講台上掃了一眼,問:“你認為他將我擊敗了嗎,先生。”
拉瓦內先生猝不及防被問,皺起眉,掃視了教室內其他目不轉睛看著這裡的學生們一圈,又看了一眼莫名其妙不動彈的卡諾爾,回答:“是的,你……”
“但沒有結束,先生。”
銀發學生打斷了拉瓦內先生的話,拉瓦內與他離得近,竟然在他被熏黑燒糊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微笑。
拉瓦內先生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判定,你……”
忽地。
像雨水衝去油彩一樣,銀發學生身上的汙垢、傷痕自指尖褪去,向全身蔓延。
他過肩許多的銀色長發重新恢複了純淨的光澤,顯出一種淺金色流輝,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手臂重新變得完好,麵目自右至左,逐漸清晰。
他的確帶著一絲寬和的微笑。
某一刹那,卡諾爾驟然驚駭欲絕——
不是因為他擊倒的工讀生重新站起來,不是上一刻還像重傷的工讀生現在恢複如初。
而是他聽到一道渺遠莊肅的啟告:
“你將停止你的時間,卡諾爾。”
像對未來啟示一樣的話語,熟悉的將對話對象放在近似命令的語句最後的說話方式。
這個、這個工讀生是!
是……
教室嘩然。
向來波瀾不驚的拉瓦內先生都驟然瞪大了眼。
像天際引來的輝光,凝聚成無可比擬的火焰之劍從頂而下,像對世人的審判,穿透了皇家騎士學院的能量保護罩,穿透了這間教室為了學生實戰設造的特殊元素免疫屏蔽——
轟然穿透了卡諾爾的身體!
那一瞬,哪怕是拉瓦內先生,都產生了一種他將在那審判長劍下灰飛煙滅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
皇家騎士學院因為能量保護罩被破刹那陷入了混亂的長鳴警報,教室警報燈忽閃起警目的紅燈,刺耳的警報聲刺進每一個人的耳膜。
聚集了院長、皇家騎士軍隊隊長、數位校董貴族的會議室驟地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金色字跡在銀發少年麵前疾筆狂書:“你使用的力量跨越太高層次了!!!!以後怎麼辦??以後誰敢到你麵前找事好讓你被他擊倒擊敗,再重新站起來打敗他完成天命之子的命運線???”
銀發少年仍然平靜、寬恕地微笑著,他道:“我永不會被造物擊敗,亦永不會被造物擊倒。”
金色字跡戛然而止。
好久,才重新寫:“那以後怎麼辦?”
“如你所說,我僅僅需要擊敗那八個跪伏在我膝前的造物,不是嗎?”
拉瓦內先生咽了口口水,教案掉在地上。
教室像學院核心的會議室一樣鴉雀無聲。
審判的輝光倏爾碎裂,化作煙塵。
原地已經沒有卡諾爾的蹤影。
銀發少年向講台走近一步,彬彬有禮道:“這堂課的實戰成績,我通過了嗎,先生。”
拉瓦內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結巴起來:“你、你……叫什麼,叫什麼名字?”
銀發少年的微笑從未變過。
像無事發生。
他答:
“洛修斯,一年級工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