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前行。
“為、為什麼?”
“因為你選擇跟隨我。”
地下競技場。
競技場在聖懷大教堂地下,除了教會的神職人員,無人進入,甚至知曉聖懷大教堂地下有這樣強韌寬廣的一處競技場——
競技台上一環又一環的石環嚴絲合縫地內外交接,呈現套環般的圓圈軌跡,延伸出遼寬的競技台。一旦出現失控的力量,競技台上的圓環將開始轉動,吸收溢出的能量,確保不會破壞競技場甚至地上的聖懷大教堂。
在司鐸帶領下,年輕的候選人們沿競技台旁的走道進入競技場,一個個都露出了驚歎的神色。
就連奧莉公主殿下,來到這處她從未聽聞過的競技場,都忍不住浮出一絲驚訝。
隻有吊在隊尾的銀頭發少年毫無觸動,淡淡地掃視了一眼這處地下的競技場。
他身後縮著一個瘦弱的少女,比他要矮一個半頭,倘若忽視少年年輕的麵孔,少女簡直像跟隨在他身後的女兒。
薇拉縮在銀發少年背後,怯怯地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處競技場。
她什麼都沒再說,洛修斯卻像看透了她的畏懼、憂慮,微微一頓,向她寬和地微笑:“不必憂心忡忡,一切將水到渠成。”
薇拉呆了呆,低下了頭:“好……我一定會努力不拖累你。”
一名中年麵態的紅衣主教落腳在競技台中央,肅然地向台下站好的聖子、聖女候選人們掃了一圈,宣讀:“每組一人,到我這裡抽簽,簽上標注一二三四,抽到一三的對決,二四對決。勝利的兩組決出第一,輸的兩組決出第四,剩餘兩組再對決,分出第二名和第三名。”
“點到為止,以輸贏為目的,原則上不允許出現傷亡。以一方認輸,或者三十秒內無法發動攻擊為一場勝負結束,勝負分出後立刻結束戰鬥。”
“現在每組一人上來抽簽,不可私下對換。十分鐘後開始第一場決鬥,存在疑問去詢問台下司鐸解決。”
“抽簽開始。”
薇拉遲疑地看了一眼洛修斯,第一次表示主動:“要不我去抽簽?我沒什麼值得誇讚的優點,唯一的可能是運氣比較好……”
銀頭發的少年微笑:“好的。”
薇拉抽到了二。
其餘六名候選人都站得離薇拉很遠,薇拉隻能暗自遠遠觀察著他們——
奧莉公主殿下也去抽簽了,菲得烈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公主殿下身邊看了一眼,隨即爽朗地高聲喊:“我們是一,三是誰?”
她抽的是二,菲得烈是一。
洛修斯要對決的是另外兩組隊伍中的一組,而不是菲得烈和公主殿下的一組。
不是最強的那組。
薇拉為自己再一次的好運氣舒了口氣,小聲道:“我們第一場不和菲得烈對決……其他兩組都弱一些,我在第一場戰鬥上應該能幫到你……如果我沒記錯,其餘兩組攻擊力都不到三級,隻有一個聖女候選人治愈力到達了三級……你介意告訴我你的攻擊力、治愈力目前多少級嗎?”
薇拉說完顯出一絲無措:“我不是想窺探你的私事,我知道你來曆很大……隻是我治愈力好一點,如果你治愈力沒那麼強,我可以主要負責你的治愈。”
少年安靜地聽薇拉把話一點點說完,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你無需擔憂,我能擊敗這裡最強的人。”
這裡最強的人。
包括格森。
但薇拉顯然隻想到了其餘的候選人們,驚訝地向後縮了縮:“你說……你比三級治愈力、攻擊力已經半步進入三級的菲得烈還要強嗎?”
菲得烈已經是卡德王國首都最出色、最有名氣的天才了。
沒有人能懷疑,菲得烈來日將成為王國最強大的騎士。
可洛修斯說,他比菲得烈強。
薇拉怔怔地看著洛修斯。
可銀發少年隻是微笑,沒有再回答。
第一場開始。
從一三開始,菲得烈一組和另一組候選人。
決鬥持續了二十幾分鐘。原本大概隻需要十分鐘便可以結束,可菲得烈有心在公主殿下麵前表現,特地選了許多花裡胡哨但效用不高的招式,競技台上一時像點燃了煙花一樣電火絢爛,菲得烈的身姿顯得格外高大可靠。
這樣的打鬥大抵最大的好處是打動女孩子。
奧莉公主殿下冷若冰霜的麵色都緩和了許多——
菲得烈賣力得公主殿下都沒怎麼出手,這場決鬥便結束了。
他刻意裝得氣喘籲籲,紳士地在台上向公主殿下鞠躬,像開屏的孔雀,裝模作樣道:“這場戰鬥的勝利是我送您的四月禮物,世上最高貴美麗的奧莉公主殿下。”
第二場抽簽二四決鬥開始。
公主殿下方才的動容曇花一現,回到台下時又迅速地恢複了冰封,冷冷地看著台上那個流著妖族血液的“雜種”。
菲得烈輕蔑地看了一眼競技台一端銀頭發的少年,從喉嚨眼擠出一聲嗤笑,低聲說:“一級治愈力的廢物,背景再大又能怎麼樣?廢物永遠是廢物,就算從教廷出來,也是廢物!”
被菲得烈戲耍了二十多分鐘的一組少年少女耗儘了全身力氣,麵白如紙地坐在座椅上流冷汗,根本說不出一個字。
所以隻有奧莉公主被菲得烈的自言自語吸引了注意,屈尊降貴問:“你說……那個妖族混血隻有一級治愈力?”
菲得烈連忙打起精神,獻寶似的連忙回答:“是的,我敢肯定!我的家族有秘傳的看穿旁人血統、力量的法竅,所以我敢以家族的尊嚴起誓,那個雜種絕對隻有一級治愈……”
“力”字沒出口。
戛然而止。
因為競技台上的決鬥已經結束。
在被下判“開始”的第一秒鐘。
結束得悄無聲息。
滿場死寂。
“我……我認輸……我認輸,我放棄這次決鬥……”
少年驚懼地跌坐在台上,像被惡鬼纏身一樣瘋了似的踉踉蹌蹌跑下了台。
他下台直直向競技場大門跑去,還好及時被司鐸拉住了,按到了座位上。
剩下的一名聖女候選人呆愣愣地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但一人認輸,判決已下——
“第二場,洛修斯,薇拉獲得勝利。”
莫名其妙。
就連台下的主教們也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發生了什麼?
無緣無故一個人投降就贏了?
薇拉也沒反應過來,到下台還沒想通,猶豫地壓低聲音問:“洛修斯……剛才怎麼回事?我們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贏了嗎……為什麼會有人認輸?”
同樣發問的還有規則。
一連串潦草的金色字跡:“????怎麼回事???那小子跑了??他看出什麼了嗎??”
洛修斯平靜道:“他看見了他最恐懼的事。”
規則:“……”
主怎麼一天比一天缺德,是它的錯覺嗎?
主可以將造物引到快樂的夢鄉,同樣也可以將造物推進虛無的恐懼。
可薇拉還似懂非懂:“你讓他看見的嗎?他在哪看見的?”
在主的眼中。
規則心知肚明。
銀發少年也是。
可他沒有回答,隻安撫似的說,話裡話外卻意外不明,薇拉一個字都聽不懂:“他認輸,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到了規則這裡,自動翻譯成:
“想活自己滾。”
規則有氣無力地劃了一道波浪線。
無字可寫。
主的尿性,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