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說……他看出來什麼了嗎?
洛修斯皺起眉,問:“你……”
教皇閣下伸臂擁住了他,他嗅得見一種清淡的香氣,不濃烈,不馥鬱,像春夜的風,在將近盛夏時顯出一絲涼意。
弗拉德相信了嗎?
洛修斯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
弗拉德是這麼容易相信彆人的人嗎?他對洛修斯具有的能力一無所知,為何隻是一個簡單的時間停止他就不言不語地相信他是主了?
洛修斯仍不想去窺探弗拉德的心思,隻是輕聲歎息:“我來向你許諾,弗拉德。”
初來人間時,他還曾和教皇閣下有過一個交易——教皇閣下贈予洛修斯名望與地位,他答應將弗拉德帶向天堂。
但現在來看,無論從洛修斯未來的規劃來說,還是從弗拉德對於人間的意義來說,這個交易都已經不再成立。
但——
洛修斯說:“我認可你對人間的貢獻,我可以應允你一件事。”
他仍會單方麵地滿足弗拉德的一個要求。
倘若弗拉德在此時向他索求遠離死亡的庇佑,他會應允。
而且如果從獎勵弗拉德的角度切入,弗拉德應該不會再向他詢問是否滿意他的軀體了。
——這很關鍵。
教皇閣下的嗓音溫柔得讓人沉迷,他隻是輕聲呼喚:“我的主……你想讓我向你索求什麼呢?”
洛修斯如實道:“你與洛修斯說了你預見到的死亡,我可以為你免除有關於王國公主的死亡。”
教皇閣下稍稍鬆開洛修斯,凝望著他,海青色的眼瞳赤/裸地表露出深刻的眷戀。出乎洛修斯的預料,弗拉德沒有向他要求生命的保證,弗拉德微笑著說:“當我一日的情人,你願意嗎?”
洛修斯沒忍住,表露出一絲震驚:“你說什麼?”
但說完後洛修斯就深以為他的震驚在主臉上很不妥當,於是強壓下驚愕,佯裝沉穩:“你為什麼會想要……”他眉毛皺了一下,“當我一天的情人?”
可教皇閣下看見了洛修斯認為不妥當的震驚,仍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聲說:“因為我這樣想很久了。”
很久了。
他這樣想很久了。
他也等待很久了。
他想要占有神明,想要侵犯神明,想要讓神明哭泣,可當主在他眼前,所有失控、悖逆的欲望都風似的消散了,他隻想溫柔地親吻他。
預計之外的發展讓洛修斯一陣茫然。
隻看見規則在眼前煽風點火:“為拯救人間獻身,是一個合格的天命之子應該有的覺悟。放心,懷不了,大膽騷。”
卡到嗓子眼的“閉嘴”兩個字又被洛修斯硬生生咽回去了。
他沉默地注視著教皇閣下。
教皇閣下眼中有星辰遺落似的笑意,純粹得讓人無法拒絕他說的所有話:“我不強迫與你做任何事,隻要你能在這一天裡承認你是我的情人。可以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不要說他在洛修斯的軀體裡,哪怕是他的本體在這裡,都沒有拒絕弗拉德的理由——因為他應允造物的是,任意一件世間存在的事。
隻是他從來沒想到會有誰想讓神明成為自己的情人。
還好弗拉德又補充說不會強迫他做什麼事。
因為就算是有造物說要和他上床,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讓人頭疼。
以後再應允造物什麼事的時候,把這種稀奇的要求從應允範疇中除掉吧。
洛修斯無言地搓了搓衣角,在教皇閣下發燙的情意下有一絲難捱:“可以,今天嗎?”
“到明日拂曉,”教皇閣下溫涼的手撫摸上他的臉頰,“我的情人。”
洛修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隻能問:“我成為你的情人之後有什麼區彆嗎?我可以陪你一天時間,在這一天裡,我需要做什麼嗎?”
這話問出來,洛修斯心裡突突突跳。
生怕教皇閣下拉著他做不恰當的事。
作為神明,洛修斯從沒考慮過造物的情/事,但作為天命之子,同時身為世間的神明卻被造物拉著做繁衍後代的事,多少有種顏麵儘失的可恥感。
他不接受。
不過,讓洛修斯很驚訝的是,在主麵前,弗拉德反而收斂起了他的咄咄逼人,乖斂得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沒有任何欲念的痕跡。
弗拉德沉吟了一會兒,笑道:“我要怎麼稱呼你呢?”他喃喃,“給我一個我稱呼你的名字,好嗎?”
洛修斯問:“名字嗎?”
弗拉德點頭,海青色的眼微彎,碎金環停止了轉動,像時間停滯在現在,有點負氣似的說:“我不要洛修斯這個名字,它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想了好一會兒,洛修斯慢慢道:“塞萊斯廷?”
教皇閣下怔了一下。
“你從前的姓氏是塞萊斯廷,”洛修斯平和道,“如果我是你的情人,你用你的姓氏來稱呼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