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七看著羊皮卷軸那個看不清麵貌, 隻有一個簡單的背影,卻被描繪得飄飄欲仙的幾大世家創始人,仿佛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躍然紙上。
大師兄……
葉初七呢喃著, 雖然這幅畫隻有簡單幾筆, 但她卻有一種本能, 畫上麵的就是大師兄。
“大師兄?”聽到葉初七的呢喃,三三也很是驚訝, “你說……這是大師兄?”葉初七的大師兄, 三三當然也認識, “你的意思,大師兄也來了這個世界?還, 比我們早了數千年?”
三三的聲音有些乾澀,原本作為一個境靈之心,它不應該有這些多餘的附加情緒,可是跟著葉初七久了,有時候它都會忘記自己不是個人類,不應該有這麼複雜的設定。
可是在這一瞬間,三三意識到如果大師兄真的也來了這個世界,卻跟葉初七錯開了數千年的時間,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葉初七的手指輕輕滑過那些簡單的線條, 這種的繪畫手法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方式, 這一切的線索都表明曾經有人來過這個世界, 留下這些知識和文化的財富,而這個人有極大的可能是大師兄。
秘境探險出意外的時候,大師兄離她還有一段距離,不然不會給那些魔修對她出手的機會。空間裂隙出現的時候, 現場也隻有她和那些魔修,甚至在空間裂隙中,也隻看到那些魔修被撕成碎片,她自己如果不是空間和三三的保護,肯定也難以幸免。
她根本沒想過大師兄也跟著一起過來的可能,根本沒想過——
“七七……”三三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你是想哭嗎?”
葉初七笑了一聲,認識三三之後,她還真沒哭過,可能她剛剛的表情太傷感,連三三都嚇到了。可她怎麼會哭,在葳蕤山最辛苦的時候都沒哭過,即使躺在地上跟師兄師姐撒潑打滾那也隻是乾打雷不下雨,從來沒有真正流過眼淚。
“不哭。”葉初七聲音裡還有著不自然的哽咽,“我才不會哭呢……”有些事,或者說很多事,都不是哭能解決問題的,“這裡還有很多書,我們到處找一找,還有其他地方,肯定還有其他的線索。”如果真的大師兄,肯定會留下其他的線索,留下一些隻有她才能看明白的線索!
三三沒說話。葉初七嘴上說著不哭,但是空間裡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就像是浸透著說不出口的悲傷。空間裡的天氣都是由三三自己調控,這一場雨,更像是葉初七的眼淚悄然墜落。
空間的角落裡,那一團被透明的靈泉水霧包圍的白色毛茸茸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隻是沒想到的事情太多,葉初七想要的線索會這麼快出現在她眼前。
所謂的劍塚,就在葉家老宅的後山裡,從後門繞過一片白霧繚繞的山林,就是劍塚的入口。入口前一塊飽經風霜的石碑上,遒勁的劍意刻畫出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字。
劍塚。
不是這個世界的文字,卻是葉初七很是熟悉的字跡,大師兄的字跡。
葉初七手指隨著劍意刻痕輕輕滑動,這不僅是大師兄的字跡,更是大師兄的劍意。原來大師兄真的也在這個世界上,他在數千年前就已經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現在呢?
葉初七抬頭望著白霧後若隱若現的山林,大師兄是修仙之體,但是這個世界沒有靈力,元嬰初期的修士壽命也沒有幾千年,大師兄現在還活著嗎?
他又在劍塚裡留下了什麼?
葉家人一生隻能進入劍塚一次,但葉家人的伴侶也能有進入劍塚的資格,也有推薦一人進入劍塚的機會,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仿佛他也知道葉家血脈單薄,也想多一點機會尋找劍塚神劍的有緣人。
所以葉輕瀾隻是將葉初七送到山下,上山之路隻能她獨自前行。
劍塚的考驗從她踏入後山就已經開始,但是葉初七覺得這可能不算是什麼考驗,如果真是大師兄,那這劍塚裡的東西,說不定就是大師兄給自己留下的。
隻是他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來,也不知道她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所以才會留下這劍塚。隻要她知道葉家的起源,看到葉家的劍法,總會找到葉家來,想辦法進入劍塚。
可是大師兄並不知道她本就是葉家血脈,流落那麼久歸來,因為近鄉情怯反而沒有第一時間回到葉家。
盤山路上除了擾人的白霧,沒有其他阻攔,就連腳下的石階,每一步踏上去的時候,都像是踩在葳蕤山下的問心路上。葳蕤山的問心路石階都是特製的,每一步踩下去都會問心問道,意誌不堅定的人走不了幾步就會被問心路給扔出去——葳蕤山的東西都是這麼有性格,人家宗門的問心路都是恨不得把踏上問心路的修士困死在石階上,葳蕤山的問心路,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扔出去。
大概也是因為葳蕤山的修士都沒點自知之明,覺得問心路是很好的鍛煉場所,煉心煉劍效果都很完美,每天不親自走上一回都覺得渾身不自在。所以隨時都能看到問心路上一會兒被扔出來一個修士,也算是葳蕤山的一大特色。
腳下的石階雖然沒有問心路的靈性,也沒有問心的效果,但葉初七太熟悉葳蕤山的問心路,腳下石階的花紋仿佛都跟葳蕤山的如出一轍。
至於這些白霧,還有周圍隱藏的陣法,才是劍塚關鍵的布置,讓人很難從這混亂陣法和迷蹤白霧中,找到劍塚的真實所在。就連腳下的石階,因為彎曲折疊,也會影響判斷。
葉初七不用判斷。這些陣法和白霧對她都沒有效果,至於腳下的石階,她根本不用肉眼看,就能找到正確的那一塊,就連腳應該踩在那裡,她閉著眼睛都能知道。
耳畔仿佛還有著當年與大師兄的對話,
“大師兄你看,這石階上留下了師兄師姐們好多的腳印。”有時候在石階上會比較激動,偶爾留下腳印也很正常。後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都養成了在石階上留下自己腳印的習慣。
每一階,每一個腳印,都是自己實力的證明。
“大師兄,這是的我腳印,你看我也能在石階上留下腳印了誒!”
“大師兄,你的腳印呢!”
“哈哈哈哈,我要把腳印留在大師兄的腳印裡!”
“……”
再睜眼的時候,眼前已經是石階的儘頭,白霧散去,山間是一處平台,葉家傳承千年的神劍,就躺在那處平台上。
葉初七喃喃道:“千葉……”
神劍的名字,就叫千葉。
大師兄的名字,是葉長生。
千葉,則是大師兄的本命劍,就連這個名字,也是因為她告訴大師兄,千葉長生,長生千葉。大師兄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本命劍叫做千葉。
如今千葉就在這裡,長生呢?
葉初七垂眸,無人能看清楚她眼中的神色。
——
葉初七從後山劍塚安然歸來,手中帶著那柄泛著白色霜華,卻仿佛有著片片金色楓葉輕輕圍繞的神劍,正是葉家守護千年的傳承所在。
葉家的楓葉徽記,也正出於此。
葉輕瀾還告訴了葉初七一件事,就是葉初七身上那塊跟著她很多年,即使穿越時空也沒有丟失過的身份玉牌。
葉家子嗣出生後都會有一個儀式,在宗祠授名。
葉初七那塊玉牌,在宗祠裡供奉了很多年,大家都以為那是宗祠供奉之一,從來也沒在意過。也葉初七被抱入宗祠授名的時候,那塊玉牌突然閃發出柔和的光芒,仿佛等來了它命定的主人。
據傳,這塊玉牌,是那個人親手刻製,交到葉家先祖手中,讓它靜待有緣人。
葉初七抿著唇,手裡捏著千葉劍,不發一語。在這些所有的線索下,有些事她終於懂了,可不懂的事情也變得更多。
她幾乎已經能確定那個人就是她大師兄葉長生,但是大師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他到底又做了些什麼,安排了什麼,葉家藏書室裡記載得並不夠全麵。
葉初七問過老爺子,幾大世家曆經磨難和衝突,在這之前,有好幾次麵臨著斷絕之危,有些東西遺失在曆史的長河裡,早就難以考證。
幾大世家在大陸分裂之間,就已經千瘡百孔。
白家高居雪原不問世事,葉家一脈單傳血脈凋零。君家因為原本的詛咒,如果不是白泉心加入葉家,君夫人跟白泉心關係又好,君家和葉家之間還是不可調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