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月光順著門框照進屋內,肖大師躺在地上,衣衫淩亂、鼻青臉腫,一臉的生無可戀。那把平日修剪齊整的胡子都幾乎要被揪禿了。

而把他揍了個爽的貌美姑娘哼了一聲,轉頭看向一邊陰魂幡下的女鬼們。

不知何時,女鬼們的哀泣聲早就停止了,全都一臉驚恐的看著顧雲初,還沒等顧雲初說聲什麼,她們就渾身一哆嗦,化為一道青煙,竟是迫不及待的躲回了陰魂幡這個囚禁她們的牢籠中。

係統妹妹感慨:【人家是止小兒夜啼,你卻能止女鬼夜啼,厲害,厲害。】

顧雲初:……

顧雲初堅決不承認這是她的錯,氣得瞪向一邊半死不活的肖大師。

“都是你,嚎的那麼大聲乾嘛?看把幾個姑娘家嚇得!”

肖大師嘴唇哆嗦,說不出一句臟話,隻一雙眼睛悲憤的看著顧雲初。

你把人打這麼慘,連叫都不許叫了?

惡棍!活脫脫的惡棍!

敖焱怕顧雲初再說點什麼,就把人給氣死了,讓打累了的顧雲初在邊上歇一會兒,自己過去審問。

他一隻手伸出,拳頭大的烈焰在手中熊熊燃燒。一雙眼睛冰冷的審視著地上的肖大師。

“我可不像她那麼心軟,你再不說清楚這陰魂幡的來曆,我就讓你嘗嘗這烈火焚身之苦。”

肖大師瞪大了眼睛。不是被嚇得,而是被氣的。

心軟?

瞧瞧這人說的是人話嗎?!

你能不能摸著你的良心說話!

但他不敢,他本就不是什麼很有骨氣的人,現在算是被這兩個恐怖的男女給整怕了。敖焱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這陰魂幡……不是我的東西,是三年前,有人……有個妖怪給我的。”

敖焱:“妖?什麼妖?哪兒的妖?”

肖大師躺在地上,虛弱的開口。

“金華城北一直走,於群山中有一蘭若寺,我不曾見過那妖怪的真麵目,隻和她座下的女鬼接觸過,她座下的妖鬼都稱她為姥姥。”

這話一出,顧雲初立刻看了過去。而之後,隨著肖大師的講述,顧雲初和敖焱才算是知道的事情的大概。

肖大師這人自小心術不正,還沒學成就被師父趕出了師門,算卦之術等於沒有,相麵之術那是半桶水晃蕩。

現在算命先生也不好當啊,內卷的很,他本事不到家,若是口才好一點,或許還能勉強混口飯吃,但顧雲初這樣大忽悠的口才可不是誰都有的。

於是他之前混的很慘,總是被人拆穿,可以說是三天餓九頓,有事沒事挨點燒火棍。騙子這行也不好乾啊,總是被人拆穿,那地方不就不能呆了?

所以他就隻好全國到處竄,竄到金華城的時候,他又被發現是個騙子了,那被騙的人家是個狼人,竟是下死手揍他,把肖大師揍得連滾帶爬的往山裡逃。

結果這麼一逃,就誤入了一個山野間的破敗寺廟,蘭若寺。

晚上在寺中睡覺的時候,有個妙齡女子前來自薦枕席,肖大師一聽還有這好事,一瞬間被美色迷花了眼,差點就要和人家嘿嘿嘿了,但就在此時他那半桶水晃蕩的相麵之術救了他一命。

他一看,這不對啊,這看著不像是活人的麵相,他被嚇得一個激靈,也清醒過來,這荒郊野嶺的,哪來什麼漂亮姑娘大半夜不睡覺跑來睡他這麼一個幾天不洗澡的臭男人?這必然是個女鬼!

幸虧肖大師這輩子窮怕了,隻貪財,並不像某些色中餓鬼那樣,狐狸女鬼皆可,他當即就嚇得想跑。和那女鬼言語了兩句,暴露了自己是個算命先生,會相麵的事情。

女鬼聽到這話,竟是也不糾纏,轉身就離開了,肖大師那會兒本以為女鬼放過了他,卻不想,隨後就有數條樹藤從地上爬行而來,把他綁到了一顆老槐樹下。那樹妖姥姥用陰森森的語氣讓他幫她辦事。

肖大師不是什麼好人,他惜命,一聽這話,當即就同意了。而樹妖姥姥就給了他這一麵陰魂幡,還給了他幾根自己的枯枝,教了他一手操作紙人木偶的邪術,讓他搜羅美貌的女鬼給她。每年都要上交一次。並且最好要有一位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鬼。

這樣的人可不好找,三年裡,前兩年肖大師都沒找到,隻覺得那樹妖姥姥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像是看死人,這也是肖大師盯著王子悅不放,屢次下手害她的原因,因為王子悅便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

說完後,肖大師討好的看著顧雲初和敖焱。

“我也是被逼無奈,一切都是那個妖怪逼我的,但我經過今夜,我已經幡然醒悟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虧心事了,那些錢財都給兩位,兩位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他說話的時候,還肉痛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金銀珠寶,但為了保命,隻能舍棄這些了。

顧雲初卻看著他,眼神說不出的嘲諷。

“你根本不知道你錯在了哪裡。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所以才被你師父趕出師門,但你卻不思悔改,依然一錯再錯,說什麼被逼無奈,被那樹妖姥姥抓到的時候,你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或許你真的後悔過,但是當你聽到那樹妖姥姥讓你幫她做事,還交給你那些邪術的時候,你真的是被逼無奈,你真的沒有一絲竊喜嗎?”

“既然被逼無奈,你怎麼從沒想過掙紮?找高人幫忙?或者……既然已經被逼無奈了,你又乾嘛還非得當個算命先生,害人的同時,還要騙人大把的金銀?這應該不是那老妖怪逼你做的吧?”

她半蹲在躺在地上的肖大師麵前,杏眼淩厲的仿佛一把刀,直刺他那早已腐爛的內心。

“很得意吧?很痛快吧?之前本事不到家,總是被人拆穿,你被揍的時候多氣惱啊,是不是恨不得殺了那些拆穿你的、揍你的家夥?現在你不得了了,你有個老妖怪做靠山,你還會了這等厲害的邪術,誰還敢說你算命不準呢?你就像是那閻王爺一樣,說讓人誰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那些家夥隻能屁顛屁顛的把金銀捧到麵前,你哪裡有什麼被逼無奈呢?這一朝翻身,你可不要太痛快!”

有些事,肖大師心裡知道可以,但彆人說出來,卻仿佛像是撕掉了他身上的一層皮一樣,頓時讓他麵色越發的蒼白。

明明外麵一片漆黑,但隨著顧雲初的話,他心中那些見不得人的腐爛心思都仿佛被放在陽光下暴曬似的。

肖大師以為自己死定了,但顧雲初卻不打算這麼做。

“放心,我不殺你。”

她麵色大義凜然道。

“正所謂宣言反詐騙,人人有責。你這麼個典型,必須物儘其用才行!”

說完她對著肖大師露出一個邪魅狷狂的笑容。

“所以你啊……吃牢飯吧你!”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還是那個熟悉的衙門,還是那個熟悉的吳縣官,還是那個熟悉的顧姓女子報官,隻是被告不再是那個李秀才,而是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肖大師。

顧雲初一見吳縣官出現,立刻柔弱的擦了擦眼角。高呼一聲。

“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大概是之前的案子給吳縣官帶來了很深的印象,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怎麼?你的房子又被炸了?”

正想著要如何淚灑公堂控訴肖大師的顧雲初一噎:“……大人,我倒也不至於這般倒黴。”

她醞釀了一下情緒,繼續抽噎道。

“昨天我走在街上,被此人叫住,說我三日之內必見血光之災,要我給一百兩白銀消災解難……”

她緩緩的把昨天的事簡單的講了一下。

當然,去除了她和敖焱故意追蹤和王子悅在內的戲份,隻說自己上街的時候,遇到了騙子,她也並非普通女子,夜裡遇到襲擊後發現不對,當即和朋友找上了那算命先生,發現正是他搞得邪術要害人。所以把人揍了一頓,天一亮就把人帶來報官了。

結果一說完,周圍莫名有些安靜。

顧雲初含淚抬頭一看,就見公堂之上的眾人全都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她。左眼寫著“這還叫不至於這般倒黴?這簡直倒黴透頂了吧?”右眼寫著:“大妹子,實在不行就去廟裡拜拜吧。人還是得對自己好一點!”

顧雲初:……

她實在哭不出來了,麵無表情的抹掉自己那點眼淚,乾巴巴道。

“大人?”

“啊?哦哦。”

還在想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倒黴的吳縣官回過神來,一向威嚴的臉莫名有些尷尬,他趕緊敲了一下驚堂木,板著臉瞪向肖大師。

“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顧姑娘放心,如若這是真的,本官必然嚴懲不貸!”

這件案子還算簡單。昨夜的老仆乃是人證,那些金銀珠寶、紙人木偶是物證,再不濟,還有陰魂幡的女鬼可以作證。

這就是聊齋世界的神奇之處,死人可以變成鬼指征凶手。

不需要花多少功夫,這件事就結案了,因為這件事性質實在惡劣,吳縣官都被氣得不輕,當即就是一個斬立決,誰知顧雲初卻道。

“吳大人,此人雖然該死,但我卻覺得不能這麼簡單的就殺了他。”

一個普通百姓質疑縣官的決定,這並不合適,但因為顧姑娘兩次報官,都給吳縣官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他本身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聽到這話不由開口道。

“哦?你有何想法,說來聽聽?”

顧雲初嚴肅道。

“我覺得,短短一個月,咱們鎮上,就被騙了這麼多百姓,這實在不好,或許可以拿這件事,當個例子,廣泛宣揚,讓大家都認識認識騙子的真麵目,不至於以後輕易上當受騙。”

這個世界確實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心存敬畏可以,但最好還是要懂得分辨,否則辛辛苦苦大半輩子,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騙光了積蓄,那還不得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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