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初不知道敖焱說的是真心話,還以為他是怕自己傷心,所以好心的安慰自己,那一瞬間,顧雲初感動到落淚。
得友如此,灑家這輩子值了!
隨後,一身臭烘烘臟血的顧雲初打了井水,把自己洗了又洗,搓了又搓,總算是把身上那股臭味給洗掉了。
恢複原樣的她來到隔壁屋,何少爺還昏著呢,而寧采臣和隨從老劉也意識到剛剛的綠皮鬼就是她,眼中的懼怕不在,不在敬畏更深。
顯然,比起燕赤霞和敖焱這種尋常的使用法術手段,還是顧雲初這兩次變身更有視覺衝擊性。
隨從老劉想想那綠皮鬼的可怖模樣,想想之前在迷霧中,那麻袋怪人手持奇怪武器殺伐果斷的狠厲,再想想他和少爺之前被救時候的態度,隻覺得渾身冷汗直冒,後怕不已。
幸虧這位高人不和他們這些蠢笨的凡俗子弟計較,否則不說彆的,光是用那綠皮鬼的臉半夜往他床前一站,就夠把他送走的了!
寧采臣心性堅韌,倒是和燕赤霞他們一樣,更在意院子裡的一片狼藉。
顧雲初找椅子坐下,開始把自己剛剛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敖焱聽了顧雲初的講述,頓時眸光一冷。
“那羅刹鬼竟然半夜摸到了你門口?”
燕赤霞更是眉頭緊緊皺起。
“我們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
顧雲初開口。
“或許是羅刹鬼使了什麼手段吧?”
燕赤霞也點點頭,覺得有理,羅刹鬼乃是一種很凶悍且稀少的吃人惡鬼,神秘的很,這一隻羅刹鬼在這寺廟藏身多年,吃了那麼多人,想來有些厲害的手段是可以理解的。
但敖焱卻搖搖頭。
“羅刹鬼確實有些神通,但能蒙蔽我一時,卻不可能蒙蔽我這麼長時間。”
他凝神思索一番,抬頭看向顧雲初。
“你剛剛說,那樹妖及時出手羅刹鬼?”
“對,我還以為她要和那羅刹鬼聯手,卻不想她逼退了我,就把羅刹鬼救走了。”
顧雲初像是被提醒了什麼。
“說起來,那樹妖姥姥早不來晚不來,恰好在那個時候來,會不會她早就在暗處看我和羅刹鬼打鬥了?”
敖焱點點頭。
“不止如此,恐怕就是她出手,幫著羅刹鬼蒙蔽了我們的感知。”
燕赤霞皺眉。“既然如此,那她怎麼之後反而看著羅刹鬼挨打,卻不幫忙?”
“恐怕是因為這個兩個妖魔雖然同在這一片作怪,卻並非是什麼至交好友。隻是利益合作。”
顧雲初仔細分析。
“從這迷霧把我們困住來,樹妖姥姥一直未真正出麵來看,這家夥的性格應該很謹慎,或許,羅刹鬼直接上門,並非在樹妖姥姥的計劃之中。”
敖焱接著分析。
“那樹妖躲在暗處,連那羅刹鬼可能都不知道,她之所以按兵不動,大概是想要讓你們打得兩敗俱傷,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顧雲初:“但是那樹妖姥姥沒想到我還挺不好對付的,我沒什麼事,反倒是那羅刹鬼卻快要死了,樹妖姥姥大概是想著還需要羅刹鬼幫忙,這才終於急了,出手救了那羅刹鬼。”
一向都是直接莽過去的燕赤霞看著這兩人好似一個人一樣一唱一和的分析,總算是轉過彎來。頓時唾罵一聲。
“這些妖魔鬼怪,真是一個比一個奸滑狡詐!”
不過甭管怎樣,羅刹鬼重傷,對顧雲初等人也算是個好消息。
*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依然是早早的就醒了。
老劉習慣使然,第一時間就去找自家少爺,結果發現少爺竟然還昏著,他嚇了一跳,趕緊去推,發現怎麼推都推不醒,頓時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寧采臣也關心道。
“這是為何?難道是昨夜被嚇得得了離魂之症?”
燕赤霞剛洗完臉,胡子上還掛著水珠,聞言臉都顧不上擦就走了過來。
“你們彆急,我也略懂醫術。讓我來看看。”
他仔細把脈,發現脈搏平穩,除了有些……咳咳,腎虛外,這家夥也沒什麼事啊?
他疑惑的推了推,大手一個用力,把那何少爺推得側了側身,緊接著,一個明顯的鼾聲出現。
燕赤霞動作一頓,抬手拍了拍何少爺的臉,何少爺頓時好似趕蒼蠅一樣,胡亂的揮了揮手,嘴巴還吧嗒吧嗒的,仿佛夢裡正在啃豬蹄。
燕赤霞:……
高壯的漢子站起來,眼中透著一股嫌棄。
“睡得這麼香,看來沒什麼事。”
本來還心急的老劉和寧采臣也沉默了。這短短幾天,都暈三次了,就這竟然還能睡得這麼香,到底該說這家夥膽小呢,還是說他沒長心?
敖焱最晚出門,他獨自在房間給自己的傷口換藥,看目前的情況,他這傷就快好了。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傷,嚴肅的想著,
說起來,黃泉他也不是沒遊過,但唯獨這次遇到的惡鬼,是最凶猛的。看來下次去地府一日遊,必須得更小心了。
至於兄長說的不準他再去?
兄長說的不準多了去了,做弟弟的若是全都聽從,那龍生還有什麼意思?
外表冷漠穩重,實在叛逆不改當年的敖焱穿好外衣,推門出去。
與此同時,燕赤霞等人正在發愁食物的問題,周圍被迷霧阻隔沒有動物進來不說,原本這破寺廟之中生活的小鳥兔子似乎也在迷霧出現的時候逃光了。昨天還能吃乾糧,但帶來的乾糧並不多,撐不了幾天。
此刻他們環顧四周,發現竟然隻有這一池荷花的蓮蓬蓮藕算是可以吃的。
於是挖藕結束,燕赤霞等人排排坐在池邊,你一根我一根的抱著一節白白胖胖的蓮藕啃。
蓮藕生吃雖然好吃,但這種情況下,顯然不是誰都能安心欣賞它的美味的,燕赤霞啃了一口蓮藕。就罵一句那樹妖和羅刹鬼狡猾奸詐,這是打著注意困死他們啊。藏頭露尾,真是下三濫的手段!
敖焱倒是不需要一日三餐,為了節省食物,他並沒有吃藕,而是拿了一節藕遞給顧雲初。
“你吃藕嗎?”
顧雲初動作一頓,拿出她平日最不喜歡的死麵餅子,十分嚴肅道。
“我不吃藕。我吃乾糧就好。”
至於為什麼不吃藕?
抱歉,因為她對醜過敏。
係統妹妹笑出鵝叫。
【不是吧,你這麼敏感的嗎?】
顧雲初惡狠狠的啃了一口死麵餅子。
【你以為這都是誰害的!】
解決了早餐問題,眾人開始分配任務,目前來看,解決掉那暗處窺伺的妖魔是最省事的辦法,敖焱和燕赤霞進入迷霧,看看能不能找到樹妖的本體,或是彆的線索。
而顧雲初則是原地待命,保護寧采臣三人的性命。
眼看燕赤霞和敖焱兩人走進迷霧之中,顧雲初站起身。
“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去逛逛這個蘭若寺。”
一天的時間長著呢,他們幾個總不能就這麼乾坐在這吧?
他們住在蘭若寺的南院,這一塊基本就是僧人的屋舍,荷花池,水井等,來的第一天他們就把這個小院子看遍了,於是顧雲初帶著寧采臣三人就出了南院。
不得不說,雖然這蘭若寺已經破敗了,但依然可以看出它昔日的輝煌。穿過倒塌的牆壁,繞過倒了的佛塔。幾人一路走一路看,就這麼來了大殿。
裡麵的大殿結滿了蜘蛛網,灰塵鋪滿了厚厚一層,但抬頭,依然能隱約看見精美的雕刻,低頭,依然能看見那品相極好的青磚。當然最顯眼的還是大殿中供奉的一尊尊佛像、菩薩像。
倒不是因為這些佛像的精巧,而是因為它們的破敗,供桌上,有些佛像直接失蹤,有的破損,腦袋都滾落在了地上,青磚縫隙被堅韌的野草頂開,把那佛像的腦袋遮掩住,何少爺沒注意走進了才看見,平日悲憫慈愛的佛像腦袋此刻隻剩下悲涼和驚悚,他這膽小的家夥頓時嚇了一跳,慌忙後退幾步。
而不遠處的幾尊佛像雖然完好,但仔細看,身上滿是劃痕,再看深入一點就會發現,這幾尊佛像有些縫隙藏著一抹金色,它們之前怕是鍍金的佛像,但被人把那一層金子給硬生生的刮了下來!
“罪過,罪過啊!”
寧采臣看了滿眼的痛惜和驚愕。他倒是不害怕,反而蹲下身把那佛像腦袋捧起來,放回了原位。
雖然他不信佛,可這麼對待佛像,實在是讓人無法用言語表達。
顧雲初看了眼周圍。
“這麼大的寺廟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麼容易破敗,現在看來,或許是當初發生了什麼。”
何少爺膽子小,隻覺得這破敗的大殿實在有些瘮得慌,那些破損的佛像仿佛少了幾分佛性,多了一絲邪異。
“這地方似乎沒什麼特彆的,我們快些離開吧?”
顧雲初側頭正想說話,忽然目光一頓。
“咦?”
她緩緩走到大殿的角落,那裡滾落了一尊臂長的小雕像,卻不是慈眉善目、悲天憫人的佛像、菩薩像,而是一尊齜牙咧嘴,麵貌猙獰的惡鬼像。
“這尊像怎麼看著和我昨夜遇見的羅刹鬼很像?”
那羅刹鬼這麼自戀的嗎?竟然弄了一個自己的雕像放在寺廟大殿裡?
寧采臣聽了這話,走過來一看,頓時知道她是誤會了,趕緊解釋了一下。
表示羅刹鬼是惡鬼,但此羅刹非彼羅刹,佛教度化惡鬼,在佛典中,被度化的羅刹乃是護法神之一。所以有些寺廟中,也會有一些看起來凶神惡煞好似惡鬼的雕像,那就是羅刹或者夜叉這類被度化的惡鬼變作的護法神了。
還有這種說法?
顧雲初挑眉,鄙夷道。
“那看來昨夜的那個羅刹鬼混的也不行啊,他同族都混成天神了,他卻隻能在這荒郊野嶺的,絞儘腦汁就為了騙幾個人吃。混成這樣,他平時都不敢走親戚吧?”
顧雲初說話間,心裡想著,說不定那羅刹鬼就是心中遷怒,把這羅刹像打掉到這的,於是撿起了那尊羅刹像,準備放回去。
結果才拿到手裡,她就腳步一頓。
隨後顧雲初好似閒話家常一般對著寧采臣三人道。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
寧采臣三人迷茫的看了看對方,表示沒有。
顧雲初:“真的嗎?一股臭腳丫的味道,你們這幾天沒洗澡不會是發臭了吧?”
寧采臣三人一驚,慌忙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還讓彆人幫著聞一聞,大夏天的,一直不洗澡確實容易有味,三個大男人被一個漂亮的姑娘家這麼說,難免有些羞窘。
但隨後他們檢查了一番,雖然確實有些味,但必須湊近聞才聞得到,顧雲初離他們那麼遠,哪裡聞得到?
顧雲初眼中閃過一絲光。
“是嗎?那這股臭腳丫子的味道是從哪裡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