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國王城的一座宮殿內,顧雲初剛剛從大王子護心毛的震懾中回過神來,遠遠的就聽見了一個聲音。
“高人在哪?快快讓我見上一見。”
隨後一個身披彩衣的羅刹國女人出現。
她兩隻眼睛有銅鈴大,嘴巴是地包天,下排的兩顆虎牙凸出嘴外。
大王子一愣,隨後對著顧雲初介紹道。
“這是我的六妹妹。”
隨後又對著自己妹妹介紹了一下顧雲初。
顧雲初起來行禮。
“六公主殿下。”
“顧姑娘快快免禮。”
六公主趕緊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顧雲初。
“平日裡,我也自傲自己有幾分姿色,今日一見,才知道國色天香是什麼意思!”
顧雲初看了看六公主尖銳的虎牙,禮貌假笑道。
“六公主過譽了。”
大王子疑惑的看過去。
“你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來了。”
“這不是聽聞殺死那鳥妖的高人被王兄你帶回來了嘛。”
六公主目光灼灼的看著顧雲初。
“王兄你快和我說說,這顧姑娘當真有這麼神通廣大?”
大王子於是和六公主又說了一遍自己當時遇見的情況。讓心中有些想法的六公主聽得眼中異彩連連。一雙銅鈴大的眼睛越發明亮的盯著顧雲初看。要不是顧雲初見她眼神有欣喜和期盼卻無其他,她還以為這六公主也拜倒在恐怖園丁的綠褲衩下了。
見自己妹妹這副模樣,大王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試探道。
“你平素也不愛這些,怎麼今日特地跑來打聽?”
六公主拉住大王子的衣袖。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
“王兄,我隻是在想,這顧姑娘若真是個有本事的奇女子,那你說,她是否能救一救父王?”
顧雲初尖尖的綠耳朵微動。
救一救父王?
羅刹國的國王難道出了什麼事?
大王子的動作一頓,被美色衝昏的頭腦似乎清醒了一些。
對啊,父王生病後,廣招天下奇人來治病,而現在那位能憑一己之力殺了鳥妖的顧姑娘不正是這種奇人異士?
他低頭,三隻眼睛看了看自家的六妹妹,扯出一個笑容。
“六妹妹說的是,隻是顧姑娘才殺了那鳥妖,或許已經精疲力儘……”
六公主打斷了大王子的話。
“讓顧姑娘去看看就好,她殺了鳥妖,是我國的功臣,我自然不會強求於她的。”
這話說得讓大王子無法拒絕,他隻能笑著同樣了六公主的要求。
得了王兄的同意,六公主當即走到顧雲初麵前,表示她想要請顧雲初走一趟,去救一個重病之人。
“六公主希望我治病救人?”
顧雲初側頭看向六公主。
“我是個粗人,隻會斬妖除魔,治病救人可不是我的強項。”
六公主聽到這話一點失望都沒有。
“你去看看就行,若是治不好,我絕不強求的。”
*
往日金碧輝煌的內殿,此刻卻門窗緊閉,一股苦澀的藥味經久不散。一群宮中侍女仆從靜靜的站在角落,大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幾個人擠了進來。
正是大王子,六公主和顧雲初,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幾個貼身侍女則是留在了門外。
殿內因為門窗緊閉,光線十分黑暗,這個時代的蠟燭油燈勉強有點昏黃的光,現在分明是白天,整個大殿卻像是在黑夜。
顧雲初剛剛覺得這個地方過於安靜,怎麼沒人?
一轉頭,就見角落、牆壁前,那些宮人們好似死人一般站在那,昏黃的燈光下,他們的一半身子都融入了陰影。
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一個個麵色蒼白,眼神透著一股尖銳的驚惶。他們似乎恨不得拔腿立刻跑出這個連空氣都透著苦澀衰敗的地方,但現實是他們依然站在這,仿佛沒有生命的柱子。
在這種昏暗詭異的環境,一轉頭就看見一群醜如夜叉的人臉,顧雲初被嚇了一跳。
心裡想著,在這種環境下住著,就算正常人也得被嚇病了吧?
在大殿的中央,有個大床,無數的輕紗帷幔圍了一圈,把床鋪遮擋住,讓人看不清裡麵的情形。六公主快步上前。
“父王?父王?”
她抬手,把帷幔掀起來一角。
顧雲初看了過去,頓時一驚。
【臥槽!】
那床鋪上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夜叉臉,也沒有什麼醜陋無比的怪物,上麵隻有一具乾屍。褐色的、皺巴巴、乾癟癟的、仿佛一層皮包裹著骨架的乾屍。
柔軟的鋪滿綾羅綢緞的床鋪越是漂亮,越是襯得這具乾屍醜陋無比。
偏偏這乾屍還活著,他那三隻同樣銅鈴大的眼睛很是渾濁,卻在帷幔被掀開的瞬間轉動著看向外麵,正好對上了顧雲初的視線。
那乾屍似乎累極了,睜眼看了一下,就疲憊的閉上了眼。
六公主拿出手絹擦了擦三隻眼角的淚水。
“顧姑娘,你看我父王可還有救?”
顧雲初站在原地看著床上的乾屍,腦海中下意識的蹦出一句話:沒救了,治不好,等死吧!
【這就是國王?我記得這是羅刹國,不是埃及吧?】
係統妹妹:【好歹還有口氣,你試著搶救一下?】
顧雲初死魚眼,【搶救我是不行了,不過木乃伊的製作大全我倒是可以賣羅刹國幾本。】
當然,這隻是她的吐槽,麵對六公主和大王子的視線,她開口道。
“殿下,不知可否和我說說前因後果?”
根據她之前偷聽的談話,這位六公主是因為她殺了那鳥妖,所以才會產生讓她來幫忙治病的想法的,那這兩者之間應該會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吧?
大王子歎了口氣。
“這事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隨著大王子的解釋,顧雲初聽明白了。
這事還得從半年前,羅刹國國王做了一個夢說起。夢中出現了一個絕世美人,到底多美呢?顧雲初想了想自己的大綠臉,果斷收起了好奇心。
總之,國王就和這個美人在夢中你追我趕,玩起了你來追我啊,你追到我我就給你嘿嘿嘿的遊戲。然後一夜的被翻紅浪,鴛鴦交頸。
沒錯,羅刹國王做的是個春/夢。還是一個**十足的春/夢。
連著三天都做了這麼一個夢,胸口還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印記,羅刹國王還以為是什麼好事,十分得意,覺得自己這個夢不平凡,對著臣子們便吹噓自己遇到了神女入夢。
一眾臣子還指著他發工資呢,於是也吹捧這國王多麼英明神武、英俊不凡,才引得天上的神女一見傾心,夜裡和羅刹國王相會。把那羅刹國王美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但漸漸的,隨著日子久了,羅刹國國王驚恐的發現,他的腰子好像不太行了,再到後來,他在夢中還能顛鸞倒鳳,到了現實卻是徹底太監了!
神女入夢能把人給夢成太監嗎?
這必須不能啊!
被美色迷惑的羅刹國國王開始有些清醒了,在夢中努力十動然拒,可惜沒啥效果,哪怕他拚命護住自己的肉//體,最後還是被夢中的那個女人給得手了。
而他就仿佛被吸乾精氣一般,越發虛弱下去。腎虛發展成了腿軟,走路都成了問題。
他不敢再耽擱,開始召集國中的高人來救命,高人們初步斷定,這應該是個可以入夢吸人精氣的女鬼。他們各顯神通,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於是半年後,羅刹國肥碩的國王愣是從廚房的水缸被吸成了竹竿。離當場去世就差一口氣了。
這也是六公主為什麼要找顧雲初的原因,半年來,能找的高人已經都找過了,全部都是無功而返。好不容易冒出一個似乎有些神通的,她就隻好病急亂投醫了。
說實話,一國的國王竟然因為做春夢半死不活的,這實在太奇葩了。
在六公主期盼的眼神中,顧雲初走上前,嬌小的個子讓她不得不微微墊腳給那乾屍國王把脈,目光嚴肅且正經。搞得係統妹妹都不由問道。
【看出什麼了嗎?】
顧雲初深沉道。
【看出來了,這女鬼一定不懂什麼叫做可持續發展。再怎麼樣……這也不能逮著一隻羊毛使勁薅啊!】
係統妹妹:……
顧雲初說不會醫術,自然就是真的不懂醫術,她這般裝模作樣,不過是給自己一點思考的時間而已。她在思考現在要怎麼做。
係統妹妹不解。
【你忘了你之前新抽出來的卡了?】
那女鬼之所以那麼難纏,完全是因為她會入夢,而羅刹國召集來的奇人異士無法傷害到夢中人,但顧雲初不一樣啊,噩夢弗萊迪就是夢中的惡鬼,直接進入夢中,把那女鬼揍一頓不就行了?
顧雲初垂眸看向床上乾癟的老國王。
【所以說,你還是太甜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這老國王活,又有多少人想要這老國王死嗎?】
係統妹妹一愣:【什麼意思?】
顧雲初耐心解釋道。【彆的不說,隻說這殿內,或許六公主是想要救活國王的,但你確定大王子想要救活老國王嗎?彆忘了,大王子剛剛說過,老國王變乾屍之後,是他在監國。】
監國不是誰都能做的,或許老國王死後,他立馬就能成為新的羅刹國國王。
顧雲初可以篤定,在六公主提議讓她來看看的時候,大王子其實並沒有那麼開心和積極,顯然。在這種宮廷的權力鬥爭中,親情有時候實在脆弱的很。
係統妹妹驚了:【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顧雲初想了想。抬頭看向六公主和大王子。
“我雖不懂治病救人,但確實會些入夢的小手段。兩位殿下……”
六公主打斷了她的話,堅定道。
“顧姑娘,隻要你能救我父王,我必有重賞,無論是金銀珠寶,權利地位,都不是問題!”
大王子視線掃過顧雲初的綠臉,露出一個笑容。
“沒錯,顧姑娘儘管試試,無論成不成功,有這份恩情在,我是絕對不會慢待姑娘的。”
顧雲初眨眨眼,笑道。
“既然這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看我這打扮,想必兩位殿下也知道,我並非是羅刹國人,我本來自中原,無意中流落在這,所以如果我治好了國王陛下,那我希望羅刹國可以送我回中原去。”
係統妹妹疑惑:【你不是說咱們陷入宮廷鬥爭之中了嗎?這麼快給出選擇不好吧?而且老國王這一邊看起來似乎比大王子弱勢啊。】
畢竟老國王都躺床上半死不活了。
【第一,見死不救良心會痛。第二,我後來想了想,發現我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
顧雲初無奈道。
【這麼說可能有點自戀,但你覺得大王子會願意安排船放我離開回中原嗎?】
雖然小時候也向往過白馬王子,但是胸口一塊護心毛的白馬王子?
不約,王子我不約!
果不其然,大王子聽到顧雲初的要求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
“中原遠在千裡之外,在海上漂泊危險重重、九死一生?顧姑娘既然來了我羅刹國,不若安心住下,何必一心惦記著回家鄉?”
顧雲初禮貌假笑。隻表示鄉土難離。
六公主看了一眼王兄,隨後對著顧雲初承諾道。
“隻要你能救回我父王,這些不是問題。”
顧雲初笑容真誠了一些。“有殿下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麼事不宜遲,今夜我就開始驅鬼。”
係統妹妹提醒:【那個大王子看起來似乎不高興了。他會不會暗地使絆子不給你船?】
顧雲初笑容擴大:【那豈不是更好,治病完畢不給報酬?那我不就能正大光明的搶船了?】
要不是她的良心大大滴有,她早就偷摸弄一艘船渡海了,哪裡會這麼磨蹭?
*
深夜,圓月高懸。
顧雲初順著遊廊走,忍不住看著天上的月亮。難得明白了點為什麼古人喜歡對月思鄉思人了。
因為月亮是唯一的,無論在天涯海角都能看見,這個時候,或許敖焱也看見了這輪圓月了吧?
平日裡對於朋友的盛世美顏不珍惜,到了現在她才知道後悔,甚至彆說敖焱的俊臉了,來了羅刹國一趟,現在回想慧遠和尚的大禿頭,燕赤霞的絡腮胡都似乎透著彆樣的美感!
快要入秋了,希望她能趕得回去和朋友們一起過中秋節。
顧雲初收回視線,緩緩走進偏殿,躺上了宮人們準備好的床鋪。隨後領路的人帶著其餘人退下,因為顧姑娘說了,她施法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場。
當然,這隻是借口罷了。搖曳的燭光下,床鋪上的綠皮小怪物開始緩緩消失,最後床鋪上空無一人。
門窗緊閉的內殿內,此刻亮如白晝。
咚咚咚的腳步聲不斷。仿佛有個人正在不斷的逃命。
“不……不,你饒了我吧!”
一個尖細的女聲笑著道。
“陛下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不過是想要和陛下快活快活罷了。”
柱子後麵,一個渾身燒傷,身穿條紋毛衣,頭戴禮帽的怪女人正低頭摸索著自己。
坑坑窪窪,麻麻賴賴,她原以為綠皮就夠醜的了,但是和新皮膚一比,恐怖園丁的皮膚簡直光滑的好似剝了殼的雞蛋。
不過最重要的是。【統統,你看看我這臉是不是有些缺斤少兩?】
她摸出琉璃鏡給自己照了照,頓時又慘不忍睹的把鏡子收了起來。
隻見她此刻渾身都是燒傷痕跡就算了,但兩片嘴唇消失的無影無蹤也太過分了吧?她雖然對自己的大白牙很自信,但還沒有想要朝著所有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炫耀的程度啊!
再一摸眼睛,好嘛。眉毛連同眼皮子都沒有!
求問,現在找童年女神柳無眉姐姐學一手畫眉技巧還來得及嗎?!
係統妹妹:【咳……畢竟噩夢弗萊迪的人設是燒死的,你也彆太講究了,好歹鼻子沒被燒成一坨不是?就……將就著用用吧。】
顧雲初:……那你還真能將就。
顧雲初低頭動了動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似乎自血肉中長出了一個鋼鐵製手套,給每根手指又另外加上了長達十幾厘米的尖銳鋼爪。她伸手,對著柱子一戳,頓時好似戳進了豆腐裡。
顧雲初麵色深沉的想。
這就是噩夢弗萊迪的武器了,好不好用先不說,但她之後最好注意點,彆下意識的想掏個耳朵,一不小心把腦漿子都給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