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入夜,那家小院的門口就掛上了紅燈籠,一個身影熟練的翻牆進了院子。想要先觀察觀察情況,透過未關的窗戶,就見一處陰暗狹窄的小屋內,一個老婆子正在鞭打一個貌美的少女。嘴裡正罵罵咧咧不乾不淨的罵著什麼。
而少女跪在地上,既不求饒也不反抗。在昏暗的房間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
潛伏進去的顧雲初身形一頓,心裡暗歎,看來這筆錢今夜注定是要花出去的。
她原路返回翻出了院子,然後大力敲響了大門。
“來啦!”
剛剛還在教訓人的老婆子耳朵倒是尖,一聽門被敲響,知道是有客人來了,立刻笑眯眯的小跑著去開門。結果門一打開,卻見一個貌美的姑娘家站在門外,老婆子的臉頓時拉下來。一指邊上的旅店。
“要投宿到那邊去,我們這邊不是旅店。”
說著就要關上門。
顧雲初伸手攔下來。
“老人家彆著急啊,我也沒說是投宿,隻是來這邊逛逛罷了。”
老婆子臉含譏笑的抬頭示意她看那門口掛著的紅燈籠。
“逛逛?你可知我們這是哪兒?”
老婆子以為眼前這姑娘是誤入,正等著對方知道真相後,落荒而逃呢,畢竟普通的姑娘家光是聽到這些事,都會仿佛被蠍子蟄了一般,趕緊逃離。
結果眼前的姑娘不僅不跑,反而從袖子裡拿出一把扇子,唰的一下展開,對著自己一邊扇,一邊露出曖昧的笑容。
“老人家,你們這是什麼地方,我當然知道,不然我還不來了呢。聽聞你家有兩位漂亮的女兒……嘿嘿……”
今夜月黑風高,這小巷子僅有那一個小紅燈籠照亮了一點地方。
貌美的姑娘拿著一把大折扇,上書幾個大字,美死天仙,俊裂蒼穹。
紅光照在她那滿是曖昧的臉上,配上她的擠眉弄眼,活脫脫一個油膩的高質量人類女性!
老婆子看了看那扇子上的字,又看了看那姑娘五官亂飛的表情。麵無表情道。
“不好意思,我們這不招待女客。”
還是這麼一看就瘋癲癲的。
她說著又要關門,但這一次,顧雲初學乖了,她沒有在說什麼,隻是伸出手,手心一錠銀子。老婆子一看見銀子,眼神頓時就移不開了。下意識的就想伸手去拿。
顧雲初收回手,笑眯眯道。
“我知道,這點銀子算不上什麼,但我一個姑娘家,本也沒想做什麼,隻是聽聞老人家的二女兒是個貌美伶俐的,身姿輕盈,跳起舞來好似仙女,我想見識見識。”
老婆子一看就是個視財如命的,她這會兒也不說什麼不招待女客的話了。笑眯眯的就請顧雲初進去,直言她家鴉頭最是貌美聽話,保管能讓姑娘高興!
顧雲初於是在老婆子的引導下,進了院子,一路到了一處寬敞的屋內,老婆子拿了銀子,開心的給她倒上茶水,然後讓顧雲初稍等一會兒。鴉頭馬上就來。
顧雲初故作瀟灑的扇著扇子,看著老婆子離去後,她笑眯眯的看了眼自己的折扇。
【還以為我這扇子這輩子隻能自己欣賞了,沒想到今天倒是有了拿出來的機會。嘿嘿。】
當初隻是逛街的時候湊巧看見有人賣扇子,空白的扇麵會有人幫忙題字。
顧雲初興趣一來,就讓人寫了這幾個大字,甭管那賣扇子的人寫的時候表情多一言難儘。反正她是挺喜歡的。
特彆是這個時候,代入感太強,她覺得自己已經是武俠劇中英俊瀟灑、一擲千金的浪蕩公子哥了。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嘶……有點冷。
係統妹妹看見她搓胳膊的動作有點無語:【都快深秋了,你還拿個折扇在那扇,你也不怕被凍死。】
【無妨,有得必有失。】
顧雲初深沉道。
【我既然已經有用了旁人難以擁有的英俊瀟灑,那麼便是讓凜冽的寒風來得更猛烈些又如何?!】
係統妹妹淡定道:【有種你冬天還這麼說。】
顧雲初默默喝了口熱茶,假裝沒聽見。
“姑娘。”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顧雲初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身材嬌小,貌美可愛的小女孩走了進來。十四歲的年紀,在顧雲初看來,分明就還是個孩子,那臉上的嬰兒肥都還沒消乾淨呢。
她的衣服似乎換了一套,顧雲初知道她的衣服下恐怕還有被鞭打過的痕跡。但鴉頭卻沒有露出陰鬱的表情,一雙清澈的眼睛透著一絲好奇。
她坐在了顧雲初的身邊,給她把喝了一口的茶水續上。露出靦腆的笑容道。
“我是鴉頭,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顧,名雲初。”
顧雲初抬眼。
“你叫鴉頭?你的大名叫什麼?”
鴉頭眼神一黯。
“我們這樣的人家,生下來隨便起個名字叫著好聽罷了,哪裡有什麼大名小名,便是姓氏……都是沒有的。”
她叫鴉頭,她姐姐叫妮子,這名字一聽,就知道起名的人沒有多上心。就像阿貓阿狗一般。
可愛又乖巧的女孩子誰不喜歡。
顧雲初難得溫柔的開解道。
“無妨,姓名本來就是人取的,你若是不喜歡這個名字,那就換一個好了。隻有你真心認同的,才是屬於你的名字。”
鴉頭一愣,垂眸道。
“名字畢竟是娘給取的,我做女兒的,怎麼好隨意更改。而且我這樣的身份,要好聽的名字有何用。”
她抬頭看向顧雲初。
“姑娘為何會來這呢?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顧雲初側了側頭。
“我目前就住在那家店裡,白天的時候順著窗戶看見了你們這,問了店小二一聲,才知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左右我有錢有閒,就想著來這看看,長長見識。”
鴉頭歎了一聲。
“這裡的見識有什麼好長的,姑娘今日之後,可萬萬彆來了。”
顧雲初揮揮扇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一般。
“今日高興,不談這些掃興的話。我聽聞你跳舞很不錯?”
鴉頭點點頭。
顧雲初一副大爺模樣靠坐在椅子上。
“那就來上一段吧,對了,把窗戶打開,借著月光跳舞,彆有一番意趣。”
鴉頭再次點頭,乖巧的站起來,走到了窗前,一道黑影快速從窗前閃過,她動作一頓,隨後推開窗戶。
隨後她站在窗前,開始跳起舞來。
鴉頭跳舞很好看,舞姿輕盈,窗外依稀有月光透進來,她踩著地上好似白霜一般的月光跳舞,薄紗衣裙輕擺,恍惚間,就仿佛順著月光即將飛天一般。
顧雲初喝著茶,看得津津有味,外麵的夜風吹得那般冷,她還有興致搖著折扇故作瀟灑。可算把紈絝子弟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係統妹妹納悶道。
【彆告訴你是真來這邊看跳舞的。不是說好來解救無辜少女嗎?】
顧雲初搖著扇子道。
【這不得找機會和鴉頭先聊聊嗎?】
係統妹妹還是沒明白,畢竟現在屋內就兩人,不正好是聊聊的好時候嗎?
【不,屋內就我和鴉頭兩人,但屋外可還站著一位呢。】
顧雲初表麵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鴉頭看。心裡嫌惡道。
【那老婆子大概是看我是女人,心裡覺得不對勁,所以一直在外麵偷聽。】
不知過了多久,躲在窗戶邊偷瞄的人見鴉頭一直跳舞,似乎是覺得自己多慮了。踮著腳慢慢的離開。
老婆子離開沒多久,顧雲初側了側頭,看了窗戶一眼,然後讓鴉頭停了下來。
顧雲初給她倒了杯茶。
“那個店小二說,你是和姐姐母親住在這裡,但我還是想問,那人真的是你的母親嗎?”
鴉頭沉默的點點頭。
顧雲初斟酌道。
“我白天的時候看見她拿鞭子抽你,聽聞是因為你總不願意接客?”
這裡的接客,自然就不是像現在這樣,陪客人簡單的喝茶聊天了。
鴉頭看了顧雲初一眼,再次沉默的點點頭。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她雖然因為一直抗爭,沒有真的接客,但還是會被母親安排和客人喝茶聊天,
有些男人,分明是嫖/客,卻總喜歡自詡多情溫柔,和鴉頭聊天的時候,總也愛關心這些問題,一副憐惜鴉頭這般貌美卻淪落帶這個地步的模樣。嘴上說著喜愛鴉頭,要給她贖身。給她幸福。
鴉頭見多了姐姐妮子和客人的調笑,心知他們說的話連他們自己都不信,這對於那些男人來說,不過是另一種遊戲罷了。
鴉頭麵對這種人的問題,也沒什麼忌諱,不過是賠著笑臉問什麼就答什麼。畢竟慢待了他們,母親一怒之下,怕是會直接逼她接客。
但此刻麵對顧姑娘這樣溫柔看著自己的好姑娘,鴉頭卻是自慚形穢,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顧雲初:“那你想過離開嗎?逃離你的母親?”
鴉頭聽到這話心頭一震。驚訝的看向顧雲初。
若是那些男人來說,鴉頭知道這不過又是一句要為她贖身的戲言,但眼前的顧姑娘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顧雲初看著鴉頭的眼睛,鄭重的表示。
她呢,最近發了筆小財,偏偏還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同為女人,她見不得這種事發生,如果鴉頭想要離開這裡,她可以幫忙鴉頭逃走,去一個民風淳樸的村子生活。不會有人知道鴉頭的過往,鴉頭完全可以以一個普通女子的身份好好生活。
鴉頭聽得呼吸急促,因為顧雲初說的這些都是她夢寐以求的。
“若是有選擇,我哪裡想淪落風塵,我是做夢都想離開的,可是……”
她想到了什麼,神色黯然下來。
“顧姑娘你不知道,我的母親和姐姐並非常人,她們愛財如命,又很有幾分能耐,是絕對不會放過我這顆搖錢樹的,就算我逃得了一時,怕是也會被她們抓回來。”
顧雲初卻道。
“我知道,她們還有你都是狐狸。”
鴉頭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看向顧雲初。
顧雲初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外加那塊蟠龍玉佩,成功打消了鴉頭的疑慮,相信顧雲初是真心想要幫她的。絕非想要拐跑她這個小狐狸精,然後轉手一賣,發家致富。
同時,顧雲初也了解到了,鴉頭對母親和姐姐的想法。畢竟是生她養她的母親,還有一奶同胞的姐姐,她不想和她們起衝突。
鴉頭一家都是才剛剛成精的狐狸,和南山翁一家一樣,壓根沒啥法術神通,和普通人一樣脆弱。老婆子和鴉頭的姐姐妮子不想著好好修煉,反而沉迷上了人類的花花世界,開始變得愛財如命起來。
她們沒本事賺大錢,於是就開始動起了歪心思,讓年輕貌美的妮子去勾引男人來斂財。
雖然是狐狸精,但是人家一沒用法術神通迷惑男人,主要是也不會。二是從來不曾吸取男人的精氣供自己修煉。
你說這兩隻狐狸精乾這事不壞吧。
她們勾引男人隻為了錢財,這種做法多少有點自甘墮落的味道。
你說她們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