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洞庭龍君告彆後,出了洞庭湖,顧雲初四人外加魚姥姥和雜毛狐狸一起往事發地去。
他們在雜毛狐狸的帶領下,當晚夜裡就到了他之前住的宅院。
那是一個很是高大幽深的宅院,不過偌大的宅院隻有門房一家子住著。想來應該是某個富貴人家隨手買下後又不住的。
雜毛狐狸帶著他們徑直到了花園的一處靜謐之地,手舞足蹈的比劃著,表示山中妖精多,獵人也多,他一心想要找個可以好好潛心修煉的地方,在四年前發現了這處鬨市中的清淨地,就一直藏身在這裡,每日夜裡勤勤懇懇的拜月修行。吐納金丹,卻不想在前幾天就是在這,被一個鬼差唰的一下搶了金丹!
說到傷心處,雜毛狐狸又忍不住嗚咽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幾位莫非是來幫這狐狸的?”
“誰?”
陳素立刻往周圍看去,但卻沒有看見人影。
敖焱冷淡道。
“有話就當麵說,何必躲躲藏藏?”
他放出一絲自己的龍威,魚姥姥還好,雜毛狐狸卻忍不住腿軟的往後退了退。
“是我唐突了。”
一個穿著青衫的高瘦少年緩緩從土裡鑽出來,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
敖焱打量了一下他。
“你是這一片的土地?”
高瘦的少年拱拱手。
“正是,在下王六郎。乃是這一片的土地公。恰好路過此地,絕不是有意偷聽龍君和諸位的談話的。”
這就是土地公?
顧雲初有些好奇的看著他,因為某些刻板印象,她還以為土地公都是那種發須皆白,彎腰駝背的小老頭呢。
敖焱看著王六郎。
“你剛剛問我們那話,莫非是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畢竟是土地公,這狐狸被搶了金丹一事,也是知道一些的。”
王六郎麵色閃過氣憤。對著眾人表示。
他其實也很生氣那陰差平白無故奪人金丹的事情,或者說,因為近些年鬼差們的行事過於橫行霸道,他早就看不過眼了,可惜但他隻是一介小小的土地公,也不知可以做些什麼,所以在知道那狐狸帶人來這個宅院的時候,才會趕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燕赤霞眼睛一亮。
“那你可知那鬼差現在在哪?”
王六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鬼差平日自然是呆在地府的,他雖說是土地公,但掌管的是地上,和地下每一文錢關係,如何能知道鬼差的動向。
他頂多可以讓他轄區的生靈多多留意,鬼差若是上來,就給他通風報信。
眼見眾人似乎有些失望,王六郎又趕緊道。
“我雖然不知那鬼差在哪,不過我卻是知道這狐狸的金丹在哪!”
雜毛狐狸頓時激動了。
“嗷嗷嗷嗚!”
王六郎解釋道,就在半個多月前,這附近一個村子有個叫王蘭的男人生急病死了。本來王六郎對這事也沒什麼好注意的。畢竟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但關鍵是,很快一個鬼差帶著變成鬼的王蘭回了一趟那個村子,王六郎遁地的時候正好路過,還以為是王蘭塞了錢,想回來看看家人。
也不知這種事什麼時候在地府開始流行起來的。與之一起流行起來的還有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總之這也不關王六郎的事,結果卻不想,他很快就發現,那鬼差帶王蘭似乎井非是回來看看的,而是直奔墳地,把王蘭的墳墓給刨了出來,鬼差言語間的意思似乎是幫王蘭還魂!
王六郎當時一愣。隻覺得不可思議。
地府的鬼差現在都這麼腐敗了嗎?
給錢就能直接幫鬼還陽?
索性之後鬼差發現王蘭的屍身已經腐爛了,還陽是不可能還陽的了,王六郎本以為他們會放棄,卻不想鬼差對著王蘭又說了一個辦法。
鬼差說:說是這附近有個狐狸,天天對月修行,成日煉著金丹,現在已經快大功告成了,我去給你偷來,你吃了那金丹,雖然當不成人了,但魂魄凝而不散,還有法力,在這人間混豈不比當人還快活?
王蘭大喜:還有這種好事?
於是鬼差和王蘭一拍即合,手拉著手就跑了,之後的事情顧雲初等人也知道了,鬼差藏在暗處,趁著狐狸吐納金丹的時候,一手搶過來。然後給王蘭吞了下去。
王六郎見到這種事,他是真的生氣,井非假話。
他之前是個因為前世罪孽,今生醉酒落水的水鬼,在河裡泡了好幾年,罪孽還清後,本該淹死命定的替身從而再次獲得入輪回的機會。
但他因為可憐那替身是個抱著嬰兒的婦人,心中不忍,放過了那婦人,原本是想著繼續當水鬼,卻不想這份心感動了上天,他就這麼成了這一片的土地公。
大概是因為死的時候還是個少年,王六郎難免有些少年意氣。見那鬼差如此的無恥,在狐狸倉皇逃走後,他現身攔住了那鬼差。本想讓那鬼差把東西還回去。
但那鬼差卻表示,王蘭命不該絕,閻王讓他幫人還陽,他這都是聽命行事。
顧雲初皺眉。
“王蘭命不該絕卻被勾錯了魂,後來送還陽也不及時,導致屍首腐爛,這不都是地府的錯?憑什麼要用彆人的內丹填窟窿?就因為那是隻狐狸?”
王六郎歎息一聲表示他也是這麼說的,但是鬼差卻隻是硬邦邦的表示自己也是聽命行事。他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土地公,隸屬於天庭。和地府陰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那鬼差這麼說,他實在不好出手。
敖焱皺眉:“先去找那王蘭,彆的事之後再說。”
*
一戶農家小院裡,一個清秀的婦人正在做飯,隻是似乎心神不寧一般,一不小心就切到了手。痛呼了一聲。
“怎麼了?”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進來。看見妻子的手頓時皺眉。
“切個菜你都能傷到手?”
婦人小心翼翼道。
“隻是不小心而已。”
男人似乎不耐煩聽她解釋。
“把手給我。”
他拿起妻子的手,一陣微光閃過,對方手指的傷就立刻好了。
婦人反而更加惶恐了。
“這麼厲害的法術,用在我身上不適合吧?”
“這算什麼厲害,你相公我還有更厲害的呢,再說了,不治好你,難道要我吃混了血的菜嗎?那多惡心。”
男人皺了皺眉。隨後又得意起來。
“你是我的娘子,這種事你之後得慢慢習慣。現在的我可不僅能讓傷病不藥而愈,還能卜算過去未來,驅邪除鬼。你找了我這麼一個相公,日後就等著享福吧?!”
說著他拍拍屁股,就準備繼續回院子裡喝茶曬太陽了。殊不知自己的妻子頗有些恐懼的看了他一眼。外頭陽光正好,但男人的腳下卻井沒有影子。
婦人想起自己眼看著躺進棺材的丈夫,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說是吞了狐狸的金丹變得神乎其技的丈夫,不僅不感到開心,反而隻覺得脊背一片寒冷。
畢竟這個丈夫對她本也算不上多好,此刻甚至都不是人了,簡直更為恐怖!難道她日後就要和這麼一個冷冰冰的鬼過一輩子嗎?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奇怪的動靜。
婦人動作一頓,豎起耳朵細細聽,隻聽到一陣古怪的嘰嘰嗷嗷的叫聲。
是狐狸!
婦人心裡一驚,下意識的想到,該不會是自己那吞了狐狸金丹的鬼丈夫現在又變成了狐狸了吧?
她又驚又怕,慌忙從廚房探頭出去。結果就見院子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群人,雖然為首的是俊男美女,但婦人的視線卻被人群中一隻毛發枯黃的雜毛狐狸給吸引住了。在注意到丈夫那同樣驚恐的視線後。她心裡咯噔一聲。
好像情況比她想象的更糟,失主打上門來了。
*
院子裡的王蘭聽見院子門被推開的聲音,下意識的扭頭。就見一群陌生人站在那裡。他先是被人群中一俏麗一冷豔的兩個美人晃了一下神。隨後就察覺到一股仇恨的眼神盯在他身上。
他視線一轉,頓時就見人群中藏了一個熟悉的雜毛狐狸,那狐狸正死死的盯著他,似乎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是……是那隻狐狸!
本來還得意自己現在法力無邊的王蘭一驚,畢竟之前隻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見到那此刻已經毫無道行的雜毛狐狸,他既心虛又害怕。竟是下意識的轉身就想跑!
雜毛狐狸看見王蘭眼睛都要紅了,當即竄出去,一爪子撓向王蘭的臉。
“嗷嗷!”
偷金丹的賊,被金丹給我吐出來!
王蘭一害怕,下意識的抬手打過去。
“小心!”
魚姥姥嚇得趕緊把雜毛狐狸給救回來,隨後很是氣憤的一拍雜毛狐狸的腦袋。
“你傻啊,他吞了你的金丹,你現在哪裡是他的對手?那一巴掌若是拍實了,你就死了,那讓我這老婆子可怎麼辦?我還等著你這孫孫給我養老送終呢!”
顧雲初聽著這槽點滿滿的話語震驚的睜大眼睛。
雖然有夢想誰都了不起。但是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你一個老王……鱉竟然還想著讓一隻狐狸給你養老送終?
怪不得這狐狸這麼勤勤懇懇的修煉,從不像是彆的狐狸那樣搞花頭,原來這家夥背地裡竟是背負著這麼沉重的養老壓力嗎?!
真就我和姥姥比命長啊!
顧雲初這邊思緒飄到了千裡之外,那邊的王蘭卻因為這意外停住了逃跑的腳步,他先是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隨後驚慌不再,反而眼中露出狂喜和得意的看向眾人。
“沒錯,現在金丹在我這裡,鬼差大人說了,我有了這顆金丹,尋常的野鬼野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們這些野狐狸趕緊從哪來滾回哪去,否則彆怪我待會不客氣!”
顯然,王蘭這是把眾人都當成了給雜毛狐狸撐腰的其他狐狸精了。
燕赤霞聽了他的話氣得虎目圓瞪。
“搶了人家的東西還如此硬氣,當真無恥!”
顧雲初伸出手,暫時攔住了想要衝上前的燕赤霞。
“你應該知道,你這金丹不屬於你吧?我聽聞你是因為誤被鬼差勾魂,陽壽未儘,又因為屍首腐爛,這才變成現在這副樣子。這本是地府的錯,而非你我的錯,不如我們努力尋個折中的法子,讓你還陽,你把金丹還回來如何?”
“你當我三歲小孩,儘聽你們哄騙?”
自以為對方如此說話是示弱的王蘭哼笑。
“再說了,在這人間做人苦,但做一個會法術的鬼卻能過得比貴人老爺還開心,我為何要和你們換?”
顧雲初的眼神也冷下來。
“但那金丹本就不是你的。”
王蘭冷笑。
“那又如何?它現在落在我手上,說明與我有緣,此乃命中注定!有本事你們這群野狐狸找鬼差大人理論啊。”
他上前一步趕蒼蠅一樣擺手。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快滾,快滾,要不然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確實,我也覺得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