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殿是什麼地方?這是活人和死人都懼怕的地方。
這裡就和地府的天一樣黑沉沉,陰森森的,腳下走動間有灰色的霧氣湧動,頭頂嘩啦啦的是吊掛下來的大鐵鏈發出動靜。邊上臟兮兮的木架子上放著的是各色猙獰鋒利的刑具,上麵隱約能看見乾涸的血汙。
兩邊立著高大的青銅燈座,無一不是猙獰恐怖的惡獸模樣,兩眼冒著幽綠的光,口中則是跳動著幽綠的火焰。靠近火焰,不僅不能讓人感覺到溫暖,反而會越發的寒冷。
上首有個高高的案台,其間坐著的正是閻王,他高高在上,透著彆樣的威嚴和恐怖,而且他的體型極高大,光是沒被案台遮擋的上半身似乎就有一人高,靜靜的坐在那裡仿佛一座鐵塔般。
下麵的鬼看不清閻王的樣貌,也不敢抬頭看。
閻王下首兩側有判官坐著,一個提筆正在記錄什麼,一個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們兩邊則是站著手持哭喪棒、勾魂鎖鏈的鬼差。
這些鬼差中有的麵色驚訝、有的緊蹙眉頭,一個個都在看著殿前的那個小鬼。應閻王的吩咐,那個叫席方平的鬼正在被他們的同僚按在火床之上。已經足足折磨了許久,空氣中滿是一股烤焦的惡臭。
劉閻王開口,聲若洪鐘。
“席方平,你可知錯!”
滿是熊熊烈火的火床之上,一焦黑的鬼影痛苦的怒吼!
“我何錯之有!”
劉閻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鬼差們看著席方平心中不由有些震動,這鬼難道不疼嗎?為什麼還不求饒?!
席方平當然疼,甚至疼得希望自己趕快死掉。
他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了,他滿懷希望的來閻王殿狀告那些惡神的罪責,希望閻王能還他一個公道,結果閻王招來了郡司、姓羊的富人,也不知他們說了什麼,接著就不由分說的讓鬼差打他板子!
席方平高喊著自己有何罪要挨板子,但閻王理都不理。在看殿前冷笑的郡司和得意洋洋的羊姓富人,他哪裡還不知道為什麼?
這閻王竟然偏袒他們!
那一瞬間,席方平心都涼了。
被烈火灼燒的痛苦幾乎快要壓垮席方平的神智,迷迷糊糊間他又聽到了劉閻王的問話,他問自己還告不告了。
席方平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隻要說一句不告了,那麼這一切的痛苦都會結束,但他想到父親慘死的模樣,想到父親做鬼到現在依然在牢獄被鬼差毒打,他心中就仿佛升起了一團火焰。
“告!我要告你們所有!你們哪裡是神,惡鬼,你們統統都是吃人的惡鬼!”
劉閻王惱怒的看了一眼這個惱人的愣頭青,當即又是一道命令。
當即有鬼差出列,拿出臟兮兮滿是血汙的鋸子,先是把席方平給綁在柱子上,隨後大鋸子豎著由上到下,把席方平鋸成了兩半!
“啊啊啊!”
聽著席方平幾乎響徹雲霄的慘叫聲,劉閻王臉上隻是冷笑。身邊站著的郡司,邊上下筆的判官也具是冷笑。唯有一個鬼差心懷憐憫,在把席方平兩半身體推合後,見席方平走動間身上的裂縫裂開,於是悄悄給了席方平一條黃色絲帶。讓他係好。
席方平把絲帶係在腰間,幾乎眨眼間,他剛剛遭受的傷痛似乎都消失了,但他並不覺得高興,傷口痊愈,難道之前受過的傷痛和仇恨就能消失嗎?
隨後他被鬼差壓著踉蹌跪在大殿上,五體投地。頭顱緊緊貼著冰涼的地麵。
劉閻王在上麵冷冷的看著,不過到底沒說什麼。隻是再次問道。
“你,還告嗎?”
席方平的手緊緊的攥成拳,眼中的火苗慢慢死寂下來。
他告訴自己,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隻會早來更狠毒的刑罰。
他告訴自己,現在退讓隻是權宜之策,他還可以去找更厲害的神仙告狀。
他告訴自己,今天就……算了吧。
“我不告……”
“告!當然要告!”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一個後空翻轉體三周半精準的從房梁落到了大殿上。一雙老眼憤怒的看向上首的閻王和周圍的郡司判官。
“我定要把這地府告穿!告得你們這些狗官全給打入畜生道,全給我變成屎殼郎,畢竟看你們說話的口氣就知道平日裡沒少和屎殼郎搶食吃!”
從看見席方裂開再到他被迫跪地隻是一眨眼之間,但這短短的幾個畫麵卻把顧雲初給氣得夠嗆,什麼給地府麵子,什麼和地府為敵不好,什麼要從長計議她都不想去想了。
事實上,這時候就算她想和地府的陰神從長計議,這群臭不要臉的家夥還不一定願意呢!
席方平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希望來得太突然,以至於讓他大腦一瞬間空白下來。
劉閻王麵色一黑。聲音轟隆隆道。
“你敢擅闖閻王殿?你可知這是什麼罪名?”
“什麼罪名都沒有。”
顧雲初冷笑。
“我這老婆子揭發你們這群貪贓枉法,毫無公正廉明可言的狗官,何來罪名,有的隻會是美名!”
劉閻王被這麼指著鼻子罵,頓時氣得雙眼圓瞪。
“哪來的瘋婆子。給我拿下!”
鬼差們立刻應是,拿著哭喪棒和勾魂索就要去抓顧雲初。
顧雲初當即舉起了棒球棍,因為棒球棍是屬於角色卡的一部分,早在顧雲初離開姓羊的宅院五百米左右的時候,這棒球棍就自動回到她手中了。
顧雲初當即幾下打退衝過來的幾個鬼差,隨後數道紅色的劍光閃過,其餘的鬼差們立刻被打飛出去,而敖焱從房梁上飄然落下。
他站在顧雲初的邊上,對著她很是無奈道:“之前說好的不要太衝動呢?”
之前他要殺那丁城隍,最先說殺地府陰神不好的是顧雲初,說不要衝動,要從長計議的是顧雲初,說不能動不動就使用暴力的也是顧雲初。
結果此刻最先跳出來暴打鬼差的也是顧雲初。看那氣憤的模樣似乎恨不得把這閻王殿掀翻過來。
“我這可不是衝動,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結果。”
顧雲初冷哼。
“再說了,看到現在的發展,你難道還有彆的想法嗎?”
“那倒是沒有。”
敖焱冷冷的看了一眼閻王。
“貪贓枉法、官官相護,人人得而誅之!”
“你們倒是好大的口氣!”
劉閻王壓根不知道眼前冒出來的這兩個家夥是什麼身份,隻是察覺到那個老婆子像是鬼卻又不太一樣,後一個更是看不出跟腳。
他隻當是這是兩個正義感爆棚的遊俠,管事情竟然還管到地府來了。
劉閻王當即一拍案桌,大殿內灰色的霧氣立刻快速翻湧起來。青銅燈凶獸仿佛活了一般緩緩轉頭看向顧雲初和敖焱,大殿的房梁和柱子之上雕刻的惡鬼惡獸也咆哮著在其上遊走,似乎隨時都會衝出來。
“你們還等什麼,快給我抓住這兩個擅闖的小賊!”
“是!”
其餘的陰神齊聲應答。
本來青白臉的瘦弱判官、高瘦的郡司,還有那些狼狽起身的鬼差們皆是麵色一變,身形暴漲起來,最高有五米,幾乎頂到大殿的房梁,最矮的也有兩米高,而且一個個麵色或是靛藍、或是青黑。或是朱紅,張著血盆大口,獠牙尖銳形似惡鬼!
也不知這是地府陰神真正的實力,還是在這閻王殿能加什麼buff,但顯而易見,此刻,哪怕是一個鬼差都要比丁城隍那個弱雞厲害的多!
“小心!”
顧雲初眼疾手快,趕緊還在地上趴著的席方平給拉起來,裂開了還能合起來,若是被那些大家夥的大腳板踩上一腳,那可真就隻能用鏟子隨便鏟一鏟了。
敖焱把席方平收進袖子裡,然後對著顧雲初道。
“害怕嗎?”
畢竟這一次可不是和草根妖魔對上,而是正兒八經的和地府陰神宣戰。
“害怕?”
顧雲初看了看那些變身的地府陰神,傲然的一抬下巴。
“論起醜得嚇人,這些家夥還能醜的過我嗎?”
敖焱一愣,隨後笑了一下,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那確實。”
顧雲初沉默了一下:【……雖然他讚同了我的話,但我怎麼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係統妹妹堅定道:【錯覺,一定是錯覺!】
另一邊,判官看見敖焱的笑容似乎誤會了什麼。
“小子還敢嘲笑我們?看招!”
巨大的赤麵惡鬼張嘴一吸,隨後又一呼,一股大風立刻在閻王殿刮了起來。敖焱和顧雲初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被吹得踉蹌。隨後其餘變身的鬼差拿著同樣變大的哭喪棒朝著兩人打來。
兩人對視一眼,也不再遲疑,竟是不退反進,衝進了陰神之中。兩人對比此刻變大的陰神,就仿佛成人和小孩子一般。
若是這戰鬥場地夠大也就算了,還能以靈巧取勝,但閻王殿就這麼大,陰神變大後,給顧雲初和敖焱騰轉挪移的地方就小了。
敖焱尚有餘力,但顧雲初這邊就有些麻煩了。
恐怖奶奶雖然物理防禦力滿點,但陰神最擅長的就是對鬼物的靈魂攻擊,天然屬於弱勢,更何況恐怖奶奶的武力值本身就不高。
係統妹妹道:【彆掙紮了,有卡不用那不是憨批嗎?好歹是花了錢的!】
顧雲初想到某張角色卡的Q版圖,頓時身子一抖。
【我不!那位姐姐太高貴,是我不配!】
“哈哈哈,你就這點本事嗎?”
砰地一聲,一隻大腳板朝著白毛婆踩了下去。地上的磚石頓時碎裂。
顧雲初一個驢打滾險而又險的躲開,結果又有鬼差的勾魂索來抓她,她一個閃身再次躲開,還一躍而起,給了一個鬼差腦門一棒子。
那鬼差氣急,腦袋一轉,邊上又出現一張惡鬼臉。凶神惡煞的恐嚇道。
“你這老婆子。還不束手就擒,再敢反抗,待會可有你苦頭吃!”
“什麼?有大骨頭吃?”
白毛婆裝模作樣的道。
“不行啊,我老了,牙不行了,吃不得大骨頭。”
鬼差一愣,怒道。
“我說的是有你苦頭吃!”
“什麼,給我點心吃?”
白毛婆迅速爬上房梁再次躲開襲擊。
“那還行,不過可得給我軟乎點的點心,硬的老人家我也啃不動啦。”
鬼差怒罵。
“你她娘的,你一個耳背的老太婆還出來打什麼架?”
結果剛落,白毛婆從天而降,大棒子正中他的大腦門。
“你她娘的才耳背呢!”
被打的鬼差腦袋冒金星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氣得把哭喪棒揮舞成大風車。
“啊啊啊,我要把你打成肉泥!”
白毛婆驚訝。
“啥?還要請我吃肉丸?哎呀,想不到你這小夥子長得醜了吧唧的,心底還挺好,我都給你腦門來上好幾下了,你還要請我吃東西,但還是算了吧,那玩意兒老人家我吃容易卡嗓子。當然啦,你這小夥子若是現在給我磕幾個頭,老人家我還是很願意給你一個當我乖孫的機會的。”
你和她說東,她說西,你和她說抓狗,她非要說攆雞,不得不說,顧雲初想氣誰的時候,神仙都能被她氣炸了。
那可憐的鬼差此刻被氣得說不出話,隻能無能狂怒的“啊啊啊!”大叫。仿佛一隻咆哮的大猩猩。
眼見戰況僵持不下,高高在上的劉閻王不耐煩了,他再次一拍案桌。
“你們也上!”
那些蠢蠢欲動的青銅惡獸,房梁上的惡鬼立刻激動的咆哮一聲,迅速脫離了原本的位置,朝著顧雲初和敖焱撲過來。
一屋子的陰神本就難搞了,現在又加上這些似鬼非鬼的家夥,戰況越發的混亂起來。
白毛婆對著劉閻王怒罵。
“好不要臉,你們人多欺負我這可憐的老人家!”
劉閻王在上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