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時間如洪流,蠻不講理地將河岸兩側的泥沙全部卷入河床,匆匆淹埋。
了了坐上回京棲的火車時,已經是三天後。
原定的返程時間,因了致生的工作交接出現了一些小問題而沒能及時收尾,導致父女倆被迫在市區多耽擱了兩天。
了了倒還好,了致生則愁出了一嘴燎泡,生怕了了趕不上開學。
將近二十四小時的火車,坐得了了頭皮發麻,下車時,看著老了,十分真誠地懇切道:“爸,你回來以後一定要好好賺錢,爭取彆讓你閨女再坐二十四小時的火車了。”
了致生捏了了了的鼻子一把,笑罵道:“這就要求上你年邁的老爹了?”
玩笑歸玩笑,了致生那把老骨頭也吃不消這長途跋涉。到家後,連行李都沒收拾,先打了個地鋪,將就著對付了一晚。
他沒帶了了去後來他與連吟枝搬出去住的小區公寓,而是回了老宅。
老宅自了了的奶奶去世後,便無人居住。長期的荒廢,令這個大宅子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冷清和頹敗。
了了房間的那扇木門,還因年久失修,被風一吹就嘎吱作響,瘮人得要命。
她不敢自己睡,加上時間太晚,也來不及再收拾出一張床鋪,索性抱了床被子和了致生將就著湊合了一晚。
第二天天一亮,她固定的生物鐘就催促著她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困乏地連眼睛都睜不開,坐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漱,準備出門。
了致生被她踢踢踏踏的動靜吵醒,轉頭看了眼時間,咕噥著問她:“你這麼早乾嘛去?”
“去王塔啊。”她話落,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甚至還有些陌生的房間,陷入了巨大的失落中。
哪裡還有王塔,這裡已經是京棲了。
但醒都醒了,了了洗漱後,還是出了門去買早餐。她臨走前,看著在地板上睡得四仰八叉重新打起呼嚕的了致生,絕望地搖了搖頭。
她怎麼感覺她以後的生活會過得無比淒慘呢?
——
吃過早飯,了致生請來打掃的鐘點工也到了。
這麼多年的獨居生活,了致生的動手能力雖然算不上優秀,但照顧自己和了了卻是足夠了的。他先修好了了了的房間大門,再翻出床單被褥,鋪好床,檢修電器。
老宅的裝修花了幾代人的心血,雖然荒居了幾年,但在粗略地打掃過一番後,很快恢複了往日的氣派。
晚上,了致生在書房整理行李。
翻到幾個一看就不是他們爺兩的匣子時,他打開門,衝著了了的房間嚎了一嗓:“了了,你給我過來。”
正翹著二郎腿躺在院子裡乘涼的了了,被吼得一激靈,三兩口啃完了蘋果,去書房找老了。
了致生雙手抱胸,緊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幾個木匣子。見了了來了,他立刻轉頭看來,眼神壓迫:“這些是怎麼回事?”
“
小師父送的啊。”了了走上前,跟分贓一樣,你兩箱我兩箱地劃分好:“這兩個是小師父給你的,他說他跟你說過了。這兩個是我的。”
她獻寶似的打開她的文房四寶,向了致生炫耀:“看!”
了致生顯然也想起了還有這麼一回事,臉色立刻多雲轉晴,他呷了呷嘴,看著她寶貝似的摟在懷裡的那個小盒子:“這個呢,怎麼瞧著像是個首飾盒?給我看看。”
“它就是個首飾盒啊。”這是了了自己的。
那天晚上從浮屠王塔回來,她就把佛骨念珠取了下來,小心地放進了她的首飾盒裡。誰知道歸途會遇到什麼情況,她舍不得念珠被磕碰一下,早早裝了起來。
不過了致生想看,她仍是打開了盒子,把裡頭裝著的念珠取了出來。
了致生兀一看到這串佛骨念珠,臉色變了變,瞬間嚴肅起來。他怕嚇著了了,先冷靜了幾秒,才開口問:“這也是你的小師父送給你的?”
“對啊。”了了察覺到了致生的情緒不太對,沒敢和他插科打諢,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說了一遍。
可了致生的臉色仍舊有些難看,他儘可能地用了了能理解的方式,告訴她:“你手上的這串佛骨念珠,十不存一,很珍貴很珍貴。”
“很珍貴”這個詞,他強調了兩遍。
了了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怕了致生誤解,特意又解釋了一遍:“它不是我去跟小師父要的,是小師父送給我的。”
了致生點點頭表示知道,他摸了下了了的腦袋,緩下語氣:“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看這樣可不可以。我明天去信一封,讓河宴再認真考慮一下是否真的要把這串佛骨念珠送給你。因為這個念珠它非常珍貴,是佛教至寶,他交給你保管,我認為是不妥的,你能理解嗎?”
了了有些遲疑,她看著了致生,既不舍又懂事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了致生欣慰:“那你最近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保管它,不要弄丟更不要損壞。”
“我知道。”了了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