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新歡難哄(2 / 2)

“我沒那麼寬的心。”鬼自逍冷聲道,轉身坐到茶桌前,變得生分了些許。他在極力克製著情緒,在失控邊緣。

江熙開解道:“好端端的,怎生氣了?”

鬼自逍雙手握成了拳,心口悶著一股氣道:“有時候我真的不理解月刹羅這樣的人!”

江熙:“他……如何惱你了?”

鬼自逍站起身,左右踱步,然後打開一麵櫃子取出一幅畫,展開在江熙麵前。“這是一幅來自中原的畫,出自五百年前一位名家之手,真跡,你瞧瞧如何。”

江熙端詳許久,畫的是高山流水,俞伯牙與鐘子期知遇的典故,確實是真跡。他讚道:“妙極,就是大齊的皇宮也找不出這位畫師的畫來。鬼爺是在哪裡得到的?”

鬼自逍不回他,反而是問:“你喜歡嗎?”

江熙目不轉睛地看著畫:“喜歡極了。這麼好的東西誰會不喜歡呢。”

鬼自逍收了畫,一下一下撕得粉碎,像個叛逆期的少年。

碎紙像落葉般散落,江熙蒙了,忙伸手去接。“鬼爺不喜歡它,送我也好,何必毀掉。”

鬼自逍將剩下的碎紙扔出窗外:“不出一天,這些碎片就會被踩成爛泥。”

江熙驚詫:“鬼爺今天是怎麼了?”竟有幾分戾氣。

“它自個都不愛惜,你疼惜什麼?我也勸你放寬些心。”鬼自逍說罷,又去打開另一麵櫃子,把裡麵的字畫全掏了出來,“什麼古畫名帖我沒有,我一個一個撕給你看。”

“鬼爺!”江熙本能地要去阻止,一個下床的動作便不小心磨破了小腿上一個雞蛋大小的水泡。

鬼自逍見狀慌的停下破壞的動作,將他扶回床上,查看傷口,語氣弱了幾分,道:“你彆動了。”

江熙:“鬼爺消消氣。”

鬼自逍垂眸:“我隻是氣不過。為什麼月刹羅好好的一個人要被燒死,為什麼你變成這個模樣卻無所謂?我不喜歡善良的人被迫害後還莫名其妙的大度,非常不喜歡。”他狹長的眼眶都清晰可見地變紅了。

江熙哪有無所謂,他明明是無奈!他往裡挪了挪,道:“鬼爺坐這來。”

鬼自逍坐到他身旁,怨怨地道:“這就是你說的功德修繕的肉身嗎?什麼破爛神仙。”

鬼自逍顯得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在意。

江熙:“是我心急,未滿十萬功德便急著修複,才會成這個不倫不類的模樣。”

鬼自逍:“你不是說隻差兩個月嗎,我加派人手,一個月也行的!”

可跟大齊九千萬人的怨念比起來,實在是螳臂當車,除非把三皇五帝的功勞都記在他名下。

“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不隻是十萬功德了,得是精衛填海……不過沒關係,我這副身子養一養也可以回去,雖然醜了一點,但至少是個人了。其實我今天很開心,我從一具焦屍變回有血有肉,很慶幸,我很感激。”這是他的心裡話。

鬼自逍沒法認同,道:“有什麼值得感激,你認為自己該死嗎。如果我現在把那些碎片拾回來,粘好,那幅畫就要對我感恩戴德嗎?它被撕毀是罪有應得嗎?”

江熙手搭在鬼自逍的背上,哄道:“我明白鬼爺是為月刹羅的死感到不值,可我的死是值的。我不是該死,也不是枉死,我隻是客觀地死掉了。我出生好,知遇好,來這世間一趟,世間待我不薄,命短而已。如今撿回了一條命,便是賺到,怎麼不感激呢。而且我知道還有人惦記著我,齊國有人在等我回去,這就足夠了。我清楚自己是死得其所,我不可憐,也不孤單,鬼爺無須為我憤憤不平了。”

那十萬分值越是難掙,他越能感知到被愛。因為那一兆億好感的存在,時刻提醒他,他不是一個隻會招人唾罵的小醜。而他不知,最是這樣的平和刺激到了鬼自逍。

江熙:“我生前比月刹羅幸運,複生後又能遇到鬼爺這麼好的人,這不是老天對我的偏愛嗎?”

鬼自逍心中五味雜陳,慚愧、無奈、可笑、可氣、可歎、可悲、可幸!“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