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寄此生》全本免費閱讀 []
大概是去年的冬天,還不夠寒冷吧。
早春的楊柳,悄悄抽出些個嫩芽兒,竟也沒能引得文人雅士,爭相賞玩,吟哦一番。
直到,一場溫潤的酥雨,瀟瀟而至,這才驚起那些憊懶的鳥雀。嘰嘰喳喳之中,彆有幾分風情。
雨後,和著微風,三隻紙鳶騰空而起,搖曳翩翩。
總算是拉開了春日的麵紗。
熾焰城內,某座府邸之中。
一個半身套著盔甲的老者,正倚在廊柱邊上,望著雲天之下抖動的風箏,且咕咚牛飲。
他抬手沒個輕重,淡黃的酒水,從兩側嘴角淋漓而下。絡腮胡子被酒水打濕成幾縷,身前甲胄也泛著水光。
若不是飄散些淡淡的酒香,他更像是剛淋了這一場春雨。
忽然一聲讚歎從他身後響起,“陳尚書如此雅興,雨後賞鳶下酒,真是風流啊!”
陳永聞聲,放下酒壇,習慣性用袖口去擦嘴角。他一時不察,被自己的護腕摩得生疼。
陳尚書齜牙咧嘴一番,反手自身側拎出一壇,尚未開封,頭也不回地拋給說話之人。
那人五指虛張,隨意接過,拍開封泥低頭吸了一口,吼道,“哈…果然好酒!值得春風化雨飛紙鳶!”
陳永眉頭豎起,不耐煩道,“少來說些風涼話!托你的事兒,可有著落?”
來人麵露尷尬,“哎?一起品酒,談些趣聞雜言,賞美景,吃佳肴,乃是人生一大快事。怎得非要提那掃興的事兒?”
陳永怒,“把酒還我!你還刑部尚書呢?這麼點兒事兒,遲遲不見動靜,平白糟蹋了我的珍品!”
荊騰提著酒壇,一扯官服下擺,挨著鎧甲坐下。他舉目望天,不知看雲,還是也在看風箏。
荊騰輕輕撞了一下陳永手中的酒壇,複飲一口,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這才語重心長地說道,“此事,你說得晚啦!若是去年,我還可硬著頭皮,下文督促;如今,禦靈司介入,非說那女子,與邊境官員遇害有關……”
陳永滿口酒氣罵道,“狗屁!**雷引,此前怎沒發覺?這老小子一肚子壞水,到處給人添堵!林凱那個小兒子,生得也不痛快!本以為,他家學淵源,該有些豪氣。哪成想,應承好的事兒,臨頭給我來個大變卦!氣煞我也……”
荊騰見他罵起沒完,截斷道,“那孩子,我見過幾次,和林凱並不像。再者,你求人辦事,也不送點好禮。全憑一條不痛不癢的消息。換做是誰,都不會太滿意的。”
陳永不接話茬,隻把那酒壇子,撞得咚咚響,還夾雜著鎧甲摩擦石柱的怪聲。
聽得荊騰直咧嘴,“行了!此事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又何必如此悲觀?彆說做兄長的不照顧你!先有焰靈書齋改建,後有禦靈司增設。國主雖未明言,但我與雷引都知曉,涉及修靈之人、事,早已不在我刑部管轄範圍之內。修為越高,越是管不得。手下各州的捕頭、捕快,但凡有些本事,便都有人主動上門招攬……剩下這些,捉拿普通犯人,勉強夠用。”
“嘩啦!”
回應他的,是一隻破碎的空酒壇子。殘留的酒水,從破裂的縫隙中濺射而出,融入新落的雨水之中,消失了蹤跡。
陳永餘怒未消,仍舊吼道,“既然不歸刑部管轄,事情還得算在林小子頭上!這混小子,真不是個東西!”
荊騰勸道,“陳老弟,此言差矣。我雖無權乾涉,卻也查驗過相關卷宗。結合那日,在寒羽武館發生的事兒,老夫認為,還有轉機,不妨靜觀其變……退一步說,即便來日東窗事發,也不見得,就會牽連到清霜身上。你那孫女兒,瘋瘋癲癲,全城人誰不知道?萬不會因此,惹火燒身的……”
老陳剛壓下的怒火,被這一句勾了起來,“你孫女才瘋癲!這才幾口,把你醉成這樣?來人!送荊大人回府,他喝高了!”
陳永劈手奪過尚餘大半壇的酒,自行灌了一大口。他另一手攙著麵色青灰的荊大人,磨磨蹭蹭,向府邸大門走去。
荊騰見他情緒不高,便也不做爭執,隻是目光不善,狠狠瞪著這個過河拆橋的家夥。
另一邊,林府,楚凡小院。
改建的池塘,勉強算是竣工了。
院子本來就不大,如今九成都被挖空注水,連個內外連通的橋都沒修。
林楚凡倒也隨性,著人去倉房,搬出不少成料的木板,丟入水池之內,戲稱為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