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安靜,沒有開門聲,沒有腳步聲,什麼都沒有。
時間一點點過去,被子裡的溫星漸漸捂出了一身汗,難受得要命。
……為什麼沒來?
疑惑,從他心底冒出。
明明門都打開了,為什麼沒動靜了?
難道……其實沒東西?
溫星一直緊繃的心情,忽然莫名一鬆。
對,對啊……
如果真有什麼東西,過去這麼久,他應該早就出事了。
既然到現在都沒動靜……那是不是說明,外麵其實根本沒東西?
剛才會不會隻是門鎖壞了,畢竟這是老房子,年久失修也是有可能的。
那……要不要出去看一眼?
抱著這樣的想法,溫星磨蹭許久……最終,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地掀開被子,悄悄往外瞄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臉上的表情猝然凝固。
——黑暗中,一個人影站在他的床邊,一動不動。
“!!!”
刹那間溫星差點沒尖叫出聲,但很快他又發現,床邊的人影非常眼熟。
……是溫遙。
溫遙正站在床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靠!”
溫星大怒,當即坐起:“姐你太過分了,居然嚇——”
最後一個“我”字還沒說出,溫星張大的嘴巴就僵住了。
溫遙的臉上,一張薄薄的臉皮脫落,掉了下來。
猩紅的臉部肌肉裸露在半空,那兩顆圓滾滾的眼球,還在緊緊盯著溫星。
溫星:“……”
下一秒,他血淋淋的姐姐咧開嘴角,衝他露出一個血淋淋的笑。
“啊——!!”
溫星的慘叫響起時,房門被猛的推開。
路梔趕到門口,看見一道黑影站在床邊——隨即,消失不見。
路梔:“?”
鬼呢?
怎麼他們一來就跑了?
他有些意外,而溫星已經手腳並用地從床上滾下來,哭喊著……不對,他哭喊不出來了。
溫星拚命張大嘴巴,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急得手腳一頓比劃,就差沒蹦起來。
路梔剛想詢問,黎零已經伸手,輕輕捂住他的嘴。
【規則一】
係統機械的聲音,突兀彈出。
【半夜靜悄悄,不要說話】
說完,係統還無不惡意地補了一句:
【噓】
路梔:“……”
這一次,係統居然沒有提前告知規則,而是等他們違反規則之後才出聲。
就像故意設下一堵無形的牆,當你撞得頭破血流,才告訴你這裡無法通行。
而作為第一個撞牆的倒黴蛋,溫星奇跡般地沒有受傷,沒有流血,僅僅是失去說話的能力……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能再次開口。
於是其他人剛一睡醒,就震驚地得知了惡鬼在昨晚出現的消息。
“它長什麼樣?”鹿小冰驚訝地圍著溫星左看右看,“有對你做什麼嗎?”
溫星哭喪著臉,指了指自己老姐:“長這樣。”
溫遙:“?”
溫遙賞了他一個爆扣。
此時眾人都圍在一起,黎零坐在路梔旁邊,對於他的存在,沒人表示疑惑。
似乎在他們的認知裡,這個青年第一天就已經出現了。
路梔看了黎零一眼,黎零也在笑眯眯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幾秒,路梔默默地將目光移到溫星身上。
這個鬼……果然很不尋常。
他這麼想著,詢問溫星:“可以說說昨天遇鬼的具體過程嗎?”
他和黎零昨天陪了溫星一夜,溫星還對他十分感激,當即點點頭,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昨晚的經曆說了出來。
喬鬆許聽後大為震驚:“什麼?!我那時都睡著了,什麼都沒聽到!”
溫星聲音幽幽:“你何止是睡著了,簡直跟睡死了一樣。”
“不,和他無關。”路梔道,“當惡鬼找上自己的目標時,目標身邊的人是察覺不到的。”
上個副本裡,祝霏和胡混遇險,睡在他們身邊的趙川野邵健豪都無知無覺。
違反規則之人會受到懲罰,但惡鬼不會牽連旁人,被惡鬼盯上的人也無法向旁人求救。
溫星一怔:“那,路梔你是怎麼趕過來的?”
路梔言簡意賅:“我能提前感知危險。”
溫星:“!”
不僅是他,他身邊的溫遙也是眼睛一亮:“那不是很厲害!”
鹿小冰看向路梔,沉默無言。
路梔搖搖頭,繞過這個話題:“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會撞鬼了。”
實際上,昨晚他在預感到危險後,也聽到了奇怪的開門聲與腳步聲。
但他並沒有出聲,而是靜靜地等著,直到發現危險靠近溫星的房間。
和他不一樣的是,溫星在聽到聲音後依然開口說了話,這就是他被惡鬼找上的原因。
【半夜靜悄悄,不要說話】
半夜是指晚上十二點,也就是說十二點後,這棟屋子裡的人就不能說話了。
“可是……為什麼啊?”溫遙有點不解,“難道鬼也要睡覺,我們說話會吵到它?”
鹿小冰:“顯然,有點扯。”
路梔沉思數秒,道:“我想去村子裡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來解釋這一切。”
和上個副本不同,這個副本裡的惡鬼並沒有傷人,見到他和黎零的第一反應也是消失,不是攻擊。
也許在副本前期,惡鬼的攻擊性還不強,算得上友善。
隻是不知這份友善能維持多久,在這之前,他們必須了解到更多真相。
溫遙:“好啊好啊,我最喜歡探索了。”
幾人起身出門,易有得抱胸站在一邊,看著路梔從他麵前走過,吹了聲口哨。
他已經想好了,今晚就潛進路梔房間,趁彆人都睡著的時候把他搞到手。
就算路梔反抗也沒關係,反抗起來,他還能更爽。
“寶貝,昨晚沒睡好吧?”
計劃落定,易有得張嘴,語氣油膩得令人惡心。
“今天要是還睡不著,我很樂意……”
下一秒,一道零度以下的目光鎖住了他。
易有得:“……”
仿佛惡獸扼住咽喉,致命的利刃懸在脖頸之上。他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就像一塊死木,一攤沒有生機的爛肉。
直到那個人和路梔走遠,他才終於活了過來,像條落回水中的魚般拚命喘氣,雙腿一軟,癱在門框上。
在極端的恐懼中,他汗如雨下,又抱住自己抽筋的大腿,疼得大叫起來。
。
這個村子不大,隻有零散的幾十戶人戶。
明明是白天,村子的天空卻始終陰沉沉的,不見陽光。
而更陰沉的,是這裡村民的臉色。
一路上,路梔一行人遇到好幾個村民,他們有的在砍柴,有的在織布,但無一例外都木著臉,不理會旁邊的外鄉人。
“叔叔叔叔,你知道村子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
“阿姨阿姨,你知道我們住的那棟房子發生過什麼嗎?”
“……”
溫遙溫星沿途拉住了很多村民,試圖靠自己燦爛的笑臉博得好感,但遺憾的是,一點用都沒有。
不管他們怎麼問,這些村民都緊緊閉著嘴,一副我聾了也啞了的模樣。
最終,口乾舌燥的溫遙放棄詢問,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村子真熱情好客。”
不遠處的易有得冷冷哼了一聲:“一群啞巴,臉色臭成這樣,看得老子真想揍他們一頓!”
溫遙震驚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知道這個人語氣為什麼這麼衝,像吃了火.藥。
溫星拉開她,悄悄做了個鬼臉。
其實今天早上,除了出門最早的溫遙以外,剩下的人都看到了易有得調戲路梔,反被黎零一眼嚇得魂飛天外的一幕。
後來易有得大概是覺得丟人,就一直臭著臉了
另一邊,路梔留意到溫遙溫星的小動作,目光轉向黎零。
黎零牽著他的手,衝他眨眨眼。
看起來乖乖巧巧,人畜無害。
但路梔知道,今天早上,黎零是真的想當場殺死易有得。
那時候,青年漆黑的眼眸深如寒淵,不見一絲溫度。
為了避免血濺當場,他直接牽住黎零的手,把他拉走了。
不過在那之後,黎零就不肯放開他了。
“學長騙我。”
兩人走在一起,黎零忽然貼近路梔耳畔,說起了悄悄話。
“學長還記得昨天和我說過什麼嗎?”
路梔想了想:“不記得。”
他們昨天說過的話還挺多的。
黎零微微眯起眼睛:“學長說,我不在的時候,沒人對你動手動腳。”
“現在,那個東西又是怎麼回事?”
路梔:糟糕,果然是隻凶凶的鬼,都不把對方當人了。
他攤手:“他和我沒關係,我也不想理他。”
說完,又微微一笑:“不過,還是很謝謝你幫我出頭。”
黎零:“哦。”
他盯著路梔看了幾秒,又蹦出一句:“我比他好看多了,所以學長肯定更喜歡我。”
“不對,是隻喜歡我。”
路梔:“……”
算了,反駁的話,這隻凶凶鬼又要鬨了。
不過想起早上的事情,他還是提醒了一句:“你彆老是凶彆人。”省得一不小心給人凶死了。
黎零理直氣壯:“我才沒有凶過彆人呢,我可乖了。”
說完,又黏著路梔蹭了一下。
旁邊的易有得:???
路梔心想:確實,隻是偶爾會露出凶凶的尖牙,平時還是挺可愛的。
他牽著這隻可愛凶凶鬼的手,繼續向前走。
過了一會,眾人停下腳步。
他們前麵,是一座祠堂。
蜘蛛網結在斷開的牌匾上,深紅掉漆的大門向兩邊敞開,門後是荒廢的庭院,雜草已有半人高。
這座村中的祠堂,似乎已經被廢棄很久了。
溫遙:“好像……好像有點恐怖,我最怕這種地方了。”
她躊躇著,有點不敢向前了。
溫星:“怕什麼,我們這麼多人呢!而且昨天我都撞過鬼了,那鬼也沒把我怎麼樣啊!”
溫遙:“我當然不是怕鬼!萬一……萬一有蛇和蟲子怎麼辦!”
“我們老家不就有這種院子,裡麵的蛇蟲可多了!”
“你們可以留在這裡,”路梔見她神色懼怕,善意地開口,“我和黎零先進去看看,很快就會出來。”
這座祠堂的規模不大,站在門口就能看見全貌。如果遇鬼,外麵裡麵的人都能發現。
溫遙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在外麵等你們,要是真有鬼……我們衝進去,一起打跑它!”
路梔笑了笑,和黎零走進祠堂。
祠堂院落靜籟無聲,黎零晃了晃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溫溫和和道:“學長彆怕。”
路梔搖搖頭:“我不怕。”
“總不可能我們剛進來,鬼就……”
他話音剛落,隻聽“嘎吱”一聲——
祠堂的大門在他們背後,緩緩合上了。
路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