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幸福小村(八)(2 / 2)

黎零的目光緊緊隨著他的手移動,一眨不眨。

片刻後,路梔伸手,掌心裡攤著幾顆糖。

“喏,要什麼味道的?”

他當然不會忘記黎零的糖,如果真忘了,這隻凶凶鬼肯定要炸毛。

就和路梔預想的一樣,一見到那糖,黎零的眼睛一下子變得亮晶晶的。

他喜滋滋地挑了個沒吃過的藍莓味,拆開包裝含在嘴裡,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來。

黎零眉眼彎彎,靠過來黏著路梔一通亂蹭。

“好甜,”他的語氣有糖果一樣的歡欣甜味,“和學長一樣甜。”

路梔非常淡定:“說點正常的話。”

他拖著這隻黏在自己身上的學弟,一步一步向瓦屋走去。

吱呀——

推開緊閉的屋門,灰塵撲麵,這裡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來了。

路梔摸索到牆壁上的開關,打開,用繩索懸在屋中間的燈泡亮起,暗黃燈光灑落屋內。

這間屋子不大,擺著幾件陳舊的家具,靠牆還有一張小小的床。

最吸引路梔注意的地方,就在床邊。

床頭支起一個畫架,地上散著幾管顏料,還有一個乾涸的調色盤。

畫架並不是空蕩蕩的,上麵有一幅油畫。

——開滿小花的山坡間,紮著麻花辮的白裙少女手捧花束,回頭羞澀一笑。

路梔走過去,仔細觀察這幅畫。

油畫色調溫暖,落筆細膩,畫下這幅畫的人似乎滿懷柔情,所以筆下的少女也格外溫柔美麗。

路梔望著少女的臉,陷入沉思。

珍被村中人選中,拖去祈福儀式。如今已經入葬,就是他們在墓地見到的鬼新娘。

可是,那個棺材裡的少女……分明是齊肩短發。

而這幅畫裡,少女細細的麻花辮,已經垂至後背。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珍被入葬時,村人剪去了她的長發?

還是說……

路梔轉向黎零:“你覺得她像珍嗎?”

黎零含著甜甜的糖,不緊不慢地道:“不知道,我又沒看見那個東西的臉。”

路梔:“確實。”

從始至終,棺材裡的新娘都被黑發覆住臉龐,根本看不見。

隻是他依然心中疑惑,抬手,想輕輕揭下這幅畫。

刹那間,暗黃的燈光瘋狂閃爍,畫中少女如花的笑靨,一下變得猙獰可怖。

她死死盯著路梔,眼眶裡流下兩行刺目的血。

路梔:“……”

下一秒,燈光正常,畫中少女又恢複了微笑的模樣。

路梔:唔,好像不是很想被我碰。

為防提前碰到這幅畫有什麼危險,他轉身,開始觀察起房間其他地方。

現在的他已經確定,住在這裡的是德。

會畫畫,住的地方又離村子稍遠,最重要的是屋子另一邊的小小書桌上,還有一疊空白信紙。

發黃的紙頁和他之前見過的,德寫給珍的信一模一樣。

隻是,這裡沒有已寄出去的書信。

路梔目光偏移,落在書桌桌腳邊。

那裡有一個垃圾簍,裡麵丟了幾個揉皺的紙團,看顏色像是信紙。

路梔彎腰,伸手——

他的手又被黎零截住了。

“等等,不準學長碰。”

黎零盯著他修長白淨的五指,不是很高興地嘟囔。

“我來。”

路梔:“其實這裡麵也不是很臟。”

畢竟垃圾桶隻裝著紙,沒有那種臟兮兮的垃圾。

黎零:“我不管。”

他不讓路梔碰,自己從垃圾簍裡拾起那幾個紙團,展開。

端正的字跡落在信紙上,和路梔想的一樣,這是德寫信時候打的草稿。

【親愛的珍】

劃掉。

【我的珍】

劃掉。

【今天風很大,好想親你……】

劃掉。

【其實我覺得你穿白裙子更好看,不對,你穿什麼都好看……】

劃掉。

【你說你的手很粗糙,其實沒有,軟軟的,像晨間繞在指間的風,晚霞燦爛的雲,河畔垂落的柳枝】

劃掉。

【不要自卑,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花】

劃掉。

路梔看著這一張張廢棄的草稿,好像看見一個人俯首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想著心上人的模樣,筆尖流出甜蜜又羞澀的話語,隨即臉龐紅紅地劃去。

黎零下巴壓在路梔肩上:“學長喜歡這樣的話嗎?”

他張口就來:“我覺得學長很好看,就像拆開的糖紙,漂漂亮亮的。”

路梔:“……”

路梔一下子笑了起來:“你還是閉嘴吧。”

桌上的信都被看完,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垃圾簍裡,原本隻是隨意一掃,卻忽然停頓下來。

垃圾簍底部有幾根熄滅的煙頭,幾片剪落的指甲。

煙頭並不奇怪,頂多隻能說明德有抽煙的習慣。

但路梔注意到其中幾根煙頭上,有一抹淡紅的痕跡。

……像是嘴唇塗抹口紅,抽煙時留下的痕跡。

那幾片指甲也尖尖的,如果是男性的指甲……似乎有些長了。

一下子,路梔的神色變了。

他當即回頭,看向畫架上的那幅油畫。

油畫裡,少女笑容燦爛如山花,漂亮的麻花辮垂在身前,如果散下來,應該是及胸的長度。

而棺材裡的鬼新娘,頭發隻到肩膀。

“學長?”

黎零見路梔神色不對,輕輕勾住他的指間。

“怎麼了?”

“……”

路梔與他對視,過了幾秒,輕聲道:“我們好像陷入思維盲區了。”

當他們看到第一封信,看到落款是個“德”字時,下意識以為德是個男性。

但有沒有可能……德其實是個女生?

如果她是女生,那麼躺在棺材裡的鬼新娘……是珍,還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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