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梔和他對視。
過了幾秒,他發現這隻學弟忽然高興了起來。
路梔:“……?”
怎麼對視一會,就高興成這樣?
好像他的臉上有東西似的。
路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沒發現什麼東西,於是又向黎零投來不解的目光。
黎零沒有說話,隻是笑吟吟地拉著路梔的手晃來晃去。
不管什麼時候,學長望向他的目光總是溫和的,和看彆人根本不一樣!
這隻大鬼美滋滋地想。
他才不管彆人怎麼樣,隻要學長對他一個人特殊就行了。
於是湊過去貼貼路梔臉龐。
路梔:黏人兮兮。
眾人很快回到屋子,喬安儷落在最後,她的半隻腳才剛踏進屋內,就見外麵陡然湧出霧氣。
喬安儷色變,趕緊跑了進去,一直守在門口的葉雁斐立馬將屋門落鎖,又搬來幾把椅子,堵住門口。
他不是為了擋住霧氣,因為他知道,如果霧氣想要衝進來,這幾把椅子根本不夠。
他是為了擋住村民。
今天早上,那些村民給他留下極大的心理陰影,以至於他現在一閉眼,腦子裡都是那些人幽幽的注視。
他甚至生出一種恐懼,那就是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村民會衝進來,直接將他抓走。
“路哥,我,我想回房間躲著……”
聽到葉雁斐的話,路梔尚未回答,費燕茴已驚訝出聲:“可是,萬一我們中有人被誘惑了,走到樓下……”
之前大家都在一樓守夜,所以誰遇險都能發現。而現在,如果葉雁斐要躲回房間,就意味著他將不再處於眾人的注視下。
雖然這個“眾人”,也沒有多少個人了。
“可是我害怕,”葉雁斐左顧右盼,緊張之色流露於表,“我怕待在一樓,會有村民過來抓我。”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恐懼,可是恐懼一旦生出,是無法控製的。
葉雁斐越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就越忍不住多想。恐懼伴隨著慌亂不斷滋生,現在,他已經不敢在一樓多待半秒了。
路梔望見他眼中的恐慌,道:“你去吧,我會守在樓梯口旁邊的房間。”
那是二樓的第一個房間,曾經謝木和鄧嫦就住在那裡,如今已經空了。
因為最靠外麵,所以隻要將房間門打開,任何人想要下樓,房間裡麵的人都能看到。
而且,這個房間緊挨著葉雁斐和費燕茴的房間,離他們不過一牆之隔。
葉雁斐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對他的照顧,兩邊離得這麼近,一有意外就能馬上趕過來。
路行德一家三口卻有些不安,大家都回到二樓的房間裡,那不就是沒人幫他們守夜了?
這怎麼行?要是他們出事可怎麼辦??
路澄當即想要開口,瞥見路梔冰冷的側臉,卻又不敢出聲了。
最後,路行德一家三口懷揣著不安,悶不吭聲地回到樓上。
二樓第一個房間裡,黎零望著身邊的路梔:“學長不困嗎?”
路梔搖搖頭:“不是很困。”
說來也奇怪,今天的他似乎更加清醒一些,不再像前幾天一樣莫名其妙犯困。
兩人在房間裡聊起了天。
路梔:“對了,你那裡是什麼樣子的?”
他之前還答應過黎零,這個副本結束後,和黎零一起去他那邊。
黎零想了想:“大部分時候都是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
“不過,隻要我想,那裡的景色可以隨時改變,學長想看到的大海也會出現。”
路梔有點好奇:“住在那的其他人……其他鬼也有這種能力嗎?”
“學長說什麼呢,”黎零眨眨眼,“那裡隻有我一個人。”
路梔微怔:“一個人?”
黎零點了點頭。
路梔望著黎零深黑無光的眼眸,沉默幾秒,抬手撫摸這隻學弟鬼的腦袋,輕聲道:“你在那裡待了多久?”
黎零:“想不起來了。”
那個地方沒有星辰日月,時間也仿佛凝固,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片無光的黑暗。
他隻記得自己無聊地在黑暗中虛度許久,有一天,忽然看見一抹光。
於是他順著光找過去,找到了自己的學長。
路梔又不說話了。
他……有點心疼。
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種地方,沒有同伴,隻有孤獨……會很難受吧?
黎零望見路梔眼中的神色,嘴角輕揚,黏糊糊地摟住他。
“學長不用難過,”黎零高高興興地道,“反正這一次,我可以把你抱回去了。”
路梔知道這隻學弟是在安慰自己,對他笑了笑。
黎零拉著路梔溫暖的掌心貼在自己冰冷臉龐,輕輕蹭了幾下。
他注視路梔,深黑眼眸將學長眼底的笑意一點不剩地吞噬,珍惜地藏於自己心中。
不同於他的冰冷,路梔是溫暖的。
而且,會對他微笑,會對他溫聲細語,從不在乎他惡鬼的身份,也從不懼怕。
哪怕失去記憶,也依然記得他。
黎零眼尾輕輕揚起,抬手,將路梔擁入懷中。
他冰涼的臉龐埋入路梔溫暖頸窩,輕蹭著,占有地留下自己的標記。
擁有這個人之後,曾經的黑暗也不再難以忍受。
這是他的東西,他不會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