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拍攝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在一個星期後關菁正式殺青。
因為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她甚至連朵花都沒有，隻有相熟的幾個人互相告彆了一下, 約著晚上自費出去吃頓好的。
絨晴看到關菁正在一一和彆人告彆, 送上剛剛買的砂糖橘, 她遠遠的看了過來, 猶豫了好久才拎著那袋橘子走了過來。
“絨老師。”關菁客客氣氣的站在絨晴麵前, 把手中的橘子全都一股腦的遞了過去：“我殺青了，往後要是還有合作的機會, 希望絨老師還能記得我。”
絨晴看著那紅色塑料袋中鮮豔的橘子, 接過來笑著說：“你演得那麼好，導演都誇你呢, 以後肯定還是有合作的機會。”
關菁點了點頭, 左顧右盼看到慕淩婉不在身邊, 才悄聲說：“絨老師，加個微信吧, 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好呀！”
快速的添加了微信，關菁也沒有多做猶豫, 其他的人還在陸續拍攝, 她隻能跟絨晴閒聊兩句就離開了劇組。
看著關菁離開，絨晴多少還覺得有些可惜。
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能合作的吧，絨晴抱著橘子琢磨，關菁的演技那麼好，走到哪裡總是會發光的。
抱著橘子回到了車上, 化妝師正在給慕淩婉化著妝。
隻見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職業套裝, 外麵罩了一件卡其色的風衣。
絨晴坐在旁邊一邊剝橘子一邊納悶：“為什麼我們都穿得涼颼颼的，你就能穿大衣？”
雖然一件大衣在寒冬臘月也是非常冷的, 但總比她們這群穿百褶裙的強。
“劇情需要。”
慕淩婉淡淡的說著，然後保持不動的姿勢伸出一隻手，勾了勾說：“橘子分我一瓣。”
絨晴立刻掰了半個橘子遞給了她。
橘子分多了也不要緊，慕淩婉趁著化妝師換化妝刷的間隙吃了一口，評價道：“挺甜的，在哪買的？我怎麼沒見附近有賣橘子的？”
絨晴隨口道：“關菁今天殺青，給大家買的橘子，沒發完的就都送給我了。唔，真的好甜啊，得問問她在哪裡買的。”
一聽到關菁這個名字，慕淩婉臉就開始臭了，以至於看手裡的那半個橘子也不討喜。
“也就是普通的橘子，沒那麼好吃。”慕淩婉把橘子扔掉，抓著那紅色塑料袋裡剩下的半斤橘子隨手放在了一邊：“回頭我給你買點特彆甜的，比這個好吃一萬倍。”
絨晴嚼著橘子挺納悶的：“不吃浪費了。”
“不浪費。”慕淩婉說：“給工作人員吃。”
說完她就對化妝師說：“這橘子你們一會兒分了吧，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化妝師和助理都笑了起來，最後給慕淩婉的妝上了一層定妝噴霧。
絨晴知道慕淩婉小心眼，但是沒想到那麼小心眼，竟然連個橘子都不讓吃。
而且明明很甜，偏偏說人家沒那麼好吃。
絨晴瞪了她一眼，不管不顧的拿了個橘子開始吃，慕淩婉氣到去揪橘子皮，倆人在車裡打打鬨鬨的吃光了一顆橘子。
很快，就有人來通知要去拍攝了。
今天拍的內容是渾渾噩噩的方杞站在最開始的操場，故事到了這裡基本上已經快到結局，和校園輕鬆的氣氛不同，此刻的人物心情應該是痛苦的，抑鬱的，所以絨晴今天的妝沒有那麼靈動，甚至看著有些憔悴。
天氣是難得的陰天，兩組拍攝同時進行，進度已經非常快了，想必在孩子們開學之前能把校園部分的全都拍完。
“點位站好，燈光準備，亮點再調高一些，收音師跟上。”導演帶著耳機聽了一下，然後摘掉對著對講機說：“現在開始試拍一下，絨老師走走位。好，繼續走，攝像機再往下一些，推進近景……”
調試了大約五分鐘，就開始正式開拍了。
方杞站在第一次拍攝的台階上，她看著麵前空蕩蕩的操場，忽然明白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
她不是什麼高三的學生。
她患有精神疾病，整天被關在隻有二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裡，窗外是釘了一層又一層的鐵絲網，層層疊疊的連光都透不進來。
方杞抬起頭，陰霾的天空像極了終日不見陽光的城市。
昏暗。
狹隘。
雨水穿過雲層落下，落在了她的眼睛裡，落在了她的臉上，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或許，她就應該留在這個地方。
留在這個隻有自己的世界。
雨水細密的衝刷著這個城市，掀起了一層薄薄的雨霧，籠蓋整個城市。
就在此時，一把橙色的雨傘出現在她的身後，像是一枚太陽一樣，替她遮擋了風雨。
方杞回過頭，就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此刻站在她的身後，正一臉悲憫的看著她。
“你是誰？”方杞問道。
陌生女人沒有說話，隻是堅定的站在她的身後。
方杞見她不理會，也緩緩轉過了頭，看向朦朧的雨霧，緩緩伸出了手。
“我好像弄丟了什麼東西。”
陌生女人站在她的身後緩緩伸出了手，把渾身冰冷濕透的人抱在了懷裡。
雨傘傾斜。
遮住了漫天的雨霧，也遮住了她的視線。
“沒有關係……”慕淩婉低聲對懷裡的絨晴說：“我回一直陪在你身邊。”
***
春節越來越近，街道上張燈結彩的，到處都是一番熱鬨的景象。
昨夜飄了一場雪，不大，但影響拍攝，所以今天臨時通知不開機，等春節過後再開。
好在校園的戲不對，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也拍的七七八八了。
等開了學，她們就要去南方拍攝了。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慕淩婉坐在車上，看著帶著帽子鑽進來的絨晴，就無奈的把人拉了過來，替她整理好穿的亂糟糟的衣服。
“我爸早上6點40的高鐵，剛剛打電話說快到了，咱們得去接他。”絨晴扶著帽子說：“他第一次來，我怕他迷路。”
之前說好要兩家人一起過春節，慕淩婉也把這件事情跟自己的母親說了，對方愣了一下也沒什麼意見，爽快的答應下來。
春節的高鐵不好買，再加上也不是提前搶票，隻剩下或早或晚的票能買。
原本慕淩婉是打算讓人開車直接去縣城老家接絨晴爸爸過來的，但絨晴不同意，覺得太誇張了，絨晴的爸爸也覺得反正票都有了，不過是早上六點多的高鐵，反正他在家裡也是五點就爬起來乾活，問題不大。
高鐵站附近人非常多，剛到地方絨晴就給自己的父親打了個電話，說好了在哪裡等他後就開始頻頻往向出站口，生怕錯過。
很快，就看到一個精瘦的男人拎著一個蛇皮袋出了站，絨晴立刻推開門下了車，揚起手喊道：“爸！”
男人聞言就扭頭看了過來，看了半天也不敢認絨晴，最後還是絨晴親自過去拎著東西把人帶了過來。
慕淩婉戴著口罩下了車，也幫忙把行李塞進了後備箱。
絨晴帶著自己的爸爸坐在了後排，慕淩婉就充當一個安靜的司機，除了剛開始喊了一聲叔叔之外，就一直安安靜靜地開著車。
“爸，你一大早就來吃沒吃飯啊？路上累不累？下次不然坐飛機過來吧，飛機還快。”
“高鐵也挺快的，就一個多小時，也不遠。”
絨晴爸爸仔細打量了自己的女兒，感慨道：“瘦了好多，平常一定沒好好吃飯吧？”
“才沒有。”絨晴笑著說：“我這是標準的上鏡身材，就這樣上鏡還會顯得圓潤呢，拍照還得p。”
絨晴爸爸不敢置信的說：“真的假的？這麼瘦了還胖啊？那我們這些普通人可怎麼辦？”
“職業要求不同嘛，如果我是普通人我肯定把自己吃到120。”
“120就有點太胖了。”
絨晴忍不住笑了起來，男人看著自己閨女笑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他又對絨晴說：“給你帶了一些鹵好的牛肉和炸的藕盒，都是你愛吃的，可得多吃點。”
絨晴連連點頭答應著，瞧了正在開車的慕淩婉一眼，才彆扭的介紹道：“爸，這位是慕淩婉，我……我女朋友。”
對於慕淩婉，絨晴爸爸並不陌生，天天都在電視和新聞上看到，前段時間還看了她演的電視劇。
但當真人坐在他麵前時，絨晴爸爸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自己的閨女真厲害，竟然能談到那麼漂亮的大明星。
慕淩婉透過後視鏡看了後排那敦厚老實的男人一眼，笑彎了眉眼：“叔叔，我們先回家休息一下，您和小晴也好久沒見了，晚上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我媽家吃頓飯。”
“啊？啊，好。”男人點了點頭，過了半晌才扭頭低聲問絨晴：“雙方家長見麵，我是不是應該給親家準備點什麼禮物啊？”
可他來的時候也沒準備什麼東西，還以為隻是單純的過來跟絨晴一起過個年。
沒想到會直接見家長。
絨晴也愣了愣，隨後臉都漲紅了，趕忙對他解釋道：“不……不是見親家，就是趁著我們最近都休息一起吃頓飯而已，真的。”
絨晴爸爸看了她一眼，抓著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很快，慕淩婉就把車開到了停車場，三個人帶著行李下了車，坐著電梯直達樓上。
絨晴爸爸沒見過那麼豪華的複式大平層，一進門就被那一大片奪目的落地窗給吸引了，還差一點忘記進屋要換鞋。
絨晴帶著他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給他安排了個一樓的客臥住著。
“過年這段時間你就在這住著。”絨晴把曬好的被褥抱了出來，對自己爸爸說：“等過了春節休假，你還能跟我去片場看拍戲。”
絨晴爸爸樂嗬嗬的笑了起來，看著自己閨女忙來忙去的就趕忙攔住她。
“彆忙了，快坐下。”絨晴爸爸笑著說：“讓我好好看看你。”
絨晴羞赧的說：“哎呀還跟以前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雖然這麼說，可絨晴還是乖乖的坐在了沙發上，絨晴爸爸也坐了下來，開口第一句便是：“你們兩個打算什麼時候領證結婚？”
絨晴：“……”
自己的老父親似乎誤會了什麼？
第72章
“沒沒沒有這回事！”
絨晴紅著一張臉磕磕絆絆的對自己的父親解釋道：“我們還沒打算結婚, 你不要亂說！”
絨父倒是挺坦然的說：“你們交往也挺久了，這些事情得考慮了，知道你們年輕人愛玩, 但都已經準備家長見麵了, 還是定下來比較好。”
“我……”
“我也不是那個古板的家長, 現在同性結婚早就合法多少年了, 你們早晚都得在一起, 不如就趁著這次定下來吧。”
絨晴臉都燒透了，捏著衣角低聲說：“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跟我結婚呢, 你就彆說那麼多了。”
絨父微微睜大了眼睛：“沒有啊, 我看你們兩個關係不是蠻好的嘛，難不成經常吵架？”
“唔……我倆不吵架。”
“就算吵架也正常, 誰談朋友的時候不吵架呢。”絨父輕笑著說：“不過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歡, 願意和她在一起。”
絨晴頓了頓, 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樂意人家不一定樂意，爸, 你晚上要是見到慕淩婉的媽媽可不能亂說。”
“我曉得。”絨父點頭：“我頭一次見親家，得準備點東西, 你說她會喜歡什麼？鄉下的土特產會喜歡嗎？”
“應該會喜歡吧？”
倆人正在聊著天, 就聽到有人敲了敲門。
慕淩婉也不知道何時站在門口的，此刻已經摘掉了帽子和口罩，站在門外輕笑著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兩個聊天了，不知道叔叔今天累不累？要不要下午出去買點年貨啊？我怕明天超市就要關門了。”
絨父一聽就連忙應道：“不累不累，你們怎麼都快年三十了還沒有買年貨啊？那怎麼行, 下午我跟你們一起去超市買點過年用的東西吧。”
稍作休息, 三人就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個商超。
超市裡人很多，絨晴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 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來這種人多的地方，但看到絨父正在精心挑選著包裝好的禮盒，就感覺這樣也挺好。
鎮子裡也有大超市，但更多人還是習慣去逛大集，絨父看著玲琅滿目幾乎快頂到天花板上的貨架，都快把眼睛看花了。
最後他買了一些蔬菜蛋奶，又買了幾份禮盒，慕淩婉盒絨晴添了一些水果，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回去了。
超市人雖然多，但好歹沒人發現倆人，到家的時候稍作休息就又要出發了。
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到楊可雯的彆墅區。
彆墅區很大，綠化也非常好，大片大片的長青植物，把小彆墅襯托得像是藏在了密林之中。
小區裡的人不多，道路也很寬闊，慕淩婉剛把車停在院子裡的停車位時，就看到家中的保姆打開門走了過來。
“小姐回來了啊。”保姆胖乎乎的看著非常親切，主動站在旁邊詢問道：“有需要拿的東西嗎？”
“後備箱有一些禮物，麻煩你了。”慕淩婉打開後備箱才從車上下來，和保姆一起往外拿東西。
“夫人知道你今天回來，早早的就等著了，中午吃了飯就一直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保姆話也多，雙手拎著兩箱牛奶，看到從車上下來的絨晴和她的父親，連忙招呼道：“是絨小姐和您父親吧？這邊請，我帶你們進去。”
絨父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接待過，當即就局促起來，絨晴也受寵若驚，挽著自己的父親小聲的叮囑道：“爸，等見到慕淩婉的媽媽可彆直接喊親家，知道嗎？”
絨父連連點頭：“知道了。”
誰知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淡青色旗袍的女人從屋裡出來，站在台階上就看到了絨晴和她身邊的男人，立刻笑彎了眉眼走過來打著招呼。
“親家好啊，一路上辛苦了吧？大過年的路上堵不堵車啊？”楊可雯看著絨晴爸爸說：“聽說你要來我在家準備了好久呢，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多準備了一些，晚上就留在家裡彆走了，我們好好聊聊！”
站在門口的倆人聞言都愣了，絨父扭過頭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的閨女，那眼神格外有深意。
慕淩婉關了後備箱的車門走了過來，看到自己的母親正在滔滔不絕的跟絨父聊著天，絨父明顯是沒跟這麼有氣質的中年婦女聊過天，整個人都很局促。
“彆站在門口了，快進屋吧。”楊可雯笑得眉眼彎彎，招呼著眾人進了屋。
絨晴也是第一次來楊可雯的家，一進屋就被金碧輝煌的豪華裝修給震驚到了。
到處都是金燦燦的，擺件也大多都是很大的花瓶，甚至在客廳還放了一隻陶瓷的1:1大的長頸鹿。
絨晴緊張的貼在慕淩婉的身邊，仰頭看著二樓扶手都是金燦燦的顏色，煞有其事的問道：“這些不會都是純金的吧？”
“怎麼可能。”慕淩婉失笑著把東西放在一邊，對絨晴解釋道：“我媽就喜歡這種很誇張的裝修風格，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棟彆墅了，一般回國都是住在這裡。”
最喜歡的，一棟彆墅。
絨晴沒敢問慕淩婉家到底幾個彆墅，但想起慕淩婉一擲千金的生活習慣，感覺她家最缺的應該不是錢。
絨父自然也是很驚訝，但他很明顯竭力控製自己的表情。
楊可雯實在是太自來熟了，親家親家的叫了兩三遍之後就開始大哥大哥的稱呼起來，拉著絨父要喝剛送過來的極品毛尖。
好在絨父也不是接不上話的人，和楊可雯也能聊上幾句。
大多都是關於孩子的事情。
慕淩婉不願意打擾他們聊天，就去廚房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和絨晴一起坐在靠近院子的小吧台上。
絨晴一直看向自己的父親，瞧見慕淩婉坐在自己身邊不由笑著說：“我爸跟你媽倆人還挺能聊。”
慕淩婉也看了一眼，發現倆人已經開始品起了茶。
關係瞅著格外融洽。
“廚師正在做飯，今天似乎準備了很多東西。”慕淩婉用小叉子插了一塊蘋果，遞給絨晴，試探著說：“今天晚上，留下來？”
“嗯？”絨晴吃著慕淩婉遞來的蘋果，腮幫子塞的鼓鼓的，含糊不清的問道：“今天晚上不回家？”
“難得來一趟，吃完飯還不知道幾點鐘呢。”慕淩婉捏了一顆青色的提子咬了一口，道：“而且開車真的很累。”
慕淩婉說這話的時候可憐兮兮的，絨晴又是個心軟的人，當即就猶豫了起來。
“你要是開車太累的話，其實可以換我開的。”絨晴小聲嘀咕著說：“不過你要是想留下來也可以，我們晚上一起看春晚，人多也熱鬨。”
絨晴說完又問道：“可是我們住哪裡啊？”
“樓上客房都收拾好了，先讓你爸選一間，咱們兩個再睡另外一間。”
“好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窗外‘嗖——’的一聲竄出一道光影，隨後就是大片大片的煙花綻放在剛剛擦黑的天空。
絨晴扭過頭，看著隨後接二連三的煙花衝上了天空，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裡竟然能放煙花？！”絨晴激動的說：“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放過煙花了。”
慕淩婉聞言也扭過頭看了過去，瞧著應該是小區裡某位業主放的，一大串的煙花放完，照耀著整個天空。
楊可雯和絨父聽到煙花的聲音也走了過來，詫異的說：“天還沒黑怎麼就放煙花了呀？”
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楊可雯扭頭看著其他人說：“倉庫裡有彆人送來的煙花呢，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去院子裡放煙花吧？”
“能行嗎？”絨晴瞪大了眼睛說：“不會被城管抓嗎？”
“城管哪裡管這些呀，更何況這邊離市區還有段距離呢，沒問題的。”楊可雯說完就來了興趣，招呼著保姆一起去倉庫裡翻找煙花，絨晴也很好奇，拉著慕淩婉就一起過去了。
倉庫就是院子裡的一個雜物間，煙花這種易燃易爆的物品楊可雯也不敢放在家裡，指揮著保姆把前兩天人家送的煙花都拿了出來。
足足有一大堆。
“怎麼沒有那種大煙花啊？”楊可雯拿著手中的仙女棒揮了揮，覺得不夠刺激：“這個太小了，都是小孩子們玩的，現在哪裡有放那種大煙花的？”
慕淩婉拎著一個仙女棒甩了甩：“這樣也挺好玩的，沒必要再買煙花了。”
“可是我想看大煙花。”楊可雯不高興的說。
“對麵不是會放大煙花嗎？”慕淩婉剛說完，另外一個方向又開始放起了煙花，層層疊疊的格外好看。
“你看。”慕淩婉說：“你要的大煙花來了。”
楊可雯氣的半死，衝自己女兒說：“親家好不容易來咱們家一趟，不得讓他看看咱們家的實力嗎？”
慕淩婉撇她：“放個煙花就能有實力了？”
楊可雯很生氣。
她覺得自己女兒真的是無可救藥，氣哼哼的拿著電話走遠了。
絨晴正蹲在地上翻著那些小煙花，掏出了一根呲花的小炮仗，眼睛一亮舉起來說：“這個我小時候玩過，可好玩了！”
慕淩婉笑了起來：“那晚上吃了飯，咱們一起放煙花。”
絨晴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
大年三十的團圓飯非常豐富，楊可雯特意請了兩個廚藝很好的廚師，足足做了二十多道菜，把十幾人的餐桌擺的滿滿當當。
絨父哪裡見過這個場麵，看著滿桌子的山珍海味一個勁兒的說‘太浪費了太浪費了’，楊可雯就笑著給人倒酒。
吃了一半，楊可雯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沒過多久就喊著屋裡的人出來，說要看煙花。
終究還是買了個大煙花。
第73章
大年三十晚上放了煙花, 又守了歲，等到了第二天一早，絨晴差點沒有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 看著陌生的房間還有些納悶。
絨晴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是在沙發上看春晚, 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現在自己躺在床上肯定是慕淩婉把她弄過來的。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絨晴穿著拖鞋去了衛生間。
她看著鏡子中熟悉的自己, 忍不住咧開了嘴笑了笑。
幸虧自己昨天晚上提前拉著慕淩婉在浴室親了嘴，不然今天估摸著又得換過去。
換了身衣服下了樓, 絨晴就聞到了一股奶香奶香的烤麵包的味道, 循著香味去了廚房，就看到慕淩婉穿著白色的居家長裙正和保姆阿姨一起給烤好的麵包上撒芝士。
“好香啊~”
絨晴湊了過來, 看到那些麵包都已經烤得七七八八了, 芝士的麵包片還得再進烤箱烤個兩分鐘, 其他的都可以直接吃了。
塗滿了草莓醬的麵包片又香又脆，絨晴咬了一口酥酥脆脆的麵包忍不住衝阿姨伸出大拇指：“好吃, 奶香好濃啊，比外麵做的好吃無數倍。”
阿姨被絨晴這毫不吝嗇的誇獎弄的心花怒放, 笑得合不攏嘴。
絨晴吃了一整片烤麵包後忍不住問道：“我爸呢？”
慕淩婉戴上手套, 把烤箱裡烤好的芝士麵包片拿了出來，放在盤子裡說：“我媽一大早帶他去趕廟會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來，嘗嘗我烤的這個。”
絨晴接過熱乎乎還燙手的麵包片，吹了又吹才勉強咬了一口, 呼呼的評價道：“好……燙！”
阿姨擔憂的看著她：“傻孩子, 燙就等涼了再吃，乾嘛非得直接吃啊？”
慕淩婉趕忙倒了杯牛奶遞了過去, 走到絨晴麵前捏著她的下巴說：“張嘴，我瞧瞧燙到了沒？”
絨晴乖乖的張嘴吐舌頭，阿姨看著倆人親密的樣子憋笑著扭過頭，去忙彆的事情。
“還好，沒燙出泡。”慕淩婉把牛奶給她，說：“我讓你嘗嘗，沒讓你直接吃，萬一真燙著了怎麼辦？”
“唔……”絨晴抱著牛奶喝了兩口，說：“我吹涼了才吃的，誰知道芝士還是那麼燙。”
慕淩婉輕笑了聲，歪著頭柔聲問道：“那你覺得好吃嗎？”
絨晴抬了抬眼皮。
就那麼想被誇啊？
絨晴又裝模作樣的喝了口牛奶，點評道：“麵包酥酥脆脆的很好吃，芝士用料也很足，總體來說還是很不錯的，非常好吃，都可以出去開店了。”
聽著絨晴洋洋灑灑的誇了那麼多句，慕淩婉樂得不行，趁著廚房沒人主動的攬著絨晴的腰，貼近了說：“那以後你想吃，我就給你做。”
絨晴抱著牛奶低著頭：“也不是不行，就是經常吃容易膩。”
“那就多換幾種口味。”
“行叭。”
絨晴吃了麵包喝了牛奶，慕淩婉把剩下的麵包給阿姨她們分了之後，才坐在了絨晴麵前。
絨晴正在跟絨父打視頻電話，視頻那邊是人滿為患的廟會，熙熙攘攘的人特彆多，絨父也是頭一次見那麼多人，一個勁兒的跟絨晴說這裡不愧是大城市。
察覺出慕淩婉有話要說，絨晴就先掛了電話。
“怎麼了？”絨晴放下手機，好奇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也不是什麼大事。”慕淩婉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對絨晴說：“早上接了導演的電話，說初三那天開始上工，爭取在開學之前拍完。”
絨晴愣了愣：“他們初幾開學啊？”
“初十就有高三的學生來上課了。”
“國際學校的高中生也那麼卷啊？”
絨晴倒是覺得無所謂，就是自己爸爸剛來沒多久，自己初三就得去拍戲，後麵估計就沒多少時間來陪他了。
這麼久不見，絨晴還不想讓他那麼早就走。
慕淩婉看穿了絨晴的心思，溫聲道：“叔叔那邊我媽會安排，這幾天我們多陪陪他，帶他到處去逛一逛。”
也隻能這麼辦了。
中午楊可雯就帶著絨父回來了，逛了一上午倆人也都累得不輕，楊可雯還給自己親家買了不少的東西，大包小包的塞了一車。
聽到絨晴和慕淩婉要初三去拍戲，楊可雯爽快的說：“你們拍你們的戲，大哥這邊就我來安排，這段時間就住在家裡，附近有什麼好吃好玩我都給安排好，不會讓你們操心的。”
絨晴說：“那怎麼好意思呢。”
楊可雯一擺手：“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客客氣氣的乾什麼，多見外啊，是不是老哥？”
絨父連連點頭。
慕淩婉看自己母親這副樣子就知道她的表現欲上來了，昨天為了跟鄰居比誰的煙花好看，愣是花了三五萬塊錢買了十幾個大小不同的煙花在院子裡放。
差點被人報警。
“行，那就先讓叔叔住在這裡，這邊安靜還寬敞，去哪裡都方便。”慕淩婉扶著絨晴背後的椅子，說：“我跟小晴今天下午帶叔叔出去轉轉，媽你也一起去嗎？”
“可以啊。”楊可雯開心的說：“我好久都沒跟你出去逛了，正好趁著春節咱們一起溜達溜達。”
四個人一拍即合，準備趁著這兩天好好的玩。
一轉眼到了開工那天，楊可雯把絨父接走，說是要去周邊轉幾圈，順便認識認識幾個老藝術家，慕淩婉也懶得管，稍作休息就去拍攝了。
學生們初十上課，留給他們的拍攝周期就隻剩下一個星期，好在剩下的戲份不算多，再補一些鏡頭基本上就沒有問題了，甚至還提前兩天結束了拍攝。
絨父這邊遊山玩水的樂不思蜀，已經一個星期沒回來了，絨晴每天晚上給他開視頻電話都很愁，感覺自己的老父親把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慕淩婉洗好澡出來，一邊擦著頭一邊坐在床邊，看著絨晴愁眉苦臉的樣子就貼過去在她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帶著檸檬味的沐浴露清香。
“怎麼了，一臉的不高興。”慕淩婉坐在她身邊問道。
絨晴歎了口氣：“我總覺得我爸現在越來越不著家了，他就是個農村小老頭，這樣下去我怕他玩物喪誌。”
玩物喪誌？
慕淩婉想了想，這個詞怎麼都沒辦法生搬硬套在絨晴父親身上，甚至一想象竟然還有點好笑。
“好了。”慕淩婉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咱們賺錢了不就是給家裡人更好的生活嗎？叔叔年紀大了，就算玩物喪誌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頂多是愛旅遊，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絨晴想了想，點了點頭。
“等我爸玩夠了，你讓阿姨把賬單給我，我給她打過去。”
“沒必要。”
慕淩婉蹭了蹭絨晴的手心，笑道：“真想補償就讓我多親親。”
絨晴瞪了她一眼，伸手推了她一把就滾到了床的另一邊，被子一掀開就鑽了進去，大聲喊道：“晚安！”
慕淩婉瞧著絨晴，把頭頂的毛巾拽下來扔到一邊，就爬上床去欺負她了。
***
很快，導演就通知去南方的時間，並定好了機票。
出發那天，楊可雯帶著打扮新潮的絨父到了機場，絨晴以為他是來送自己的，客氣的說：“彆送了，到這就差不多了，你們都回去吧。”
楊可雯卻說：“我們也不是特意來送你的，我和你爸約了幾個人去桂林看看山水，正好跟你們一起進去。”
絨晴：“……”
她扭頭看向絨父，曬得黢黑的男人笑了起來，露出了白亮的大門牙。
“爸。”
絨晴把人拉到一邊，皺著眉頭問他：“你天天跟著人家旅遊也不是一回事啊，你打算啥時候回老家？”
絨父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回，沒說不回，差不多也玩累了，等這次從桂林回來我就回老家了。”
絨晴不信他：“當真？”
“當然了。”絨父解釋道：“我還是頭一次旅遊那麼長時間，以前在鎮子上最多就是去野外釣釣魚，頭一次知道外麵好玩的東西那麼多。”
絨晴一聽這話就心疼了，她以前賺的不多，絨父也就是普通的農戶，種點糧食拿點補助，一輩子忙忙碌碌的，頭一次外出旅遊還要被自己教訓。
絨晴越想越心虛，握著自己爸爸的手低聲說：“等我拍完這部戲，我帶你出國玩。”
“出國那得多貴啊？”絨父瞪著眼說：“國內那麼多地方我都沒去過呢，哪裡還用得著去國外。”
“國內去國外也要去。”絨晴笑著說：“你閨女我現在賺錢了，能給你更好的生活了，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讓你在鎮子上做最帥的老頭。”
絨父笑個不停，連連點頭。
“爸。”絨晴微微紅了眼圈：“我一會兒就要上飛機了，你出去玩彆舍不得花錢，我給你的卡裡還有好幾萬呢，彆總讓楊阿姨付錢，那樣不好。”
“知道了。”
“我拍戲的時候會很忙，你每天記得給我發視頻。”
“好。”
“出門在外注意安全，彆丟了，丟了就打電話，彆自己亂走，也彆亂信彆人話。”
絨父納悶的看著她：“這些不應該是我叮囑你的嗎？”
絨晴笑了起來。
上了飛機，絨晴又依依不舍的叮囑了兩句，這才和慕淩婉一起上了飛機。
頭等艙人不多，倆人又捂得嚴實，屈小婧和周瑛也來了，忙前忙後的托運行李和拎包的，還把倆人都擠在了最裡頭的位置。
飛機平穩上升，絨晴看著舷窗外麵，還有些舍不得。
慕淩婉一直觀察著絨晴的神色，看著她眼眶微微泛紅，就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的父親，輕輕握著她的手低聲說：“沒關係，我們很快就回回來了。”
絨晴扭頭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
或許她們下次坐飛機回來，現在的一切都能順利解決。
第74章
飛機飛了三個小時左右就平穩落地了, 這座南方的城市濕氣很重，剛從機場出來，迎麵而來的的風都帶著水汽, 濕漉漉的撲在了絨晴的臉上。
天陰沉沉的, 但又沒有下雨。
倆人走出來就看到迎麵跑來了一個穿著黑色馬甲的年輕小夥子, 他自我介紹道：“兩位老師, 我是負責來接你們的助理小李, 車在這邊，清跟我來。”
一行人走過去, 才發現來接她們的車是個低調的SUV。
“車不錯啊。”周瑛拖著行李箱說：“後備箱打開一下, 我們放行李。”
小李連忙跑前跑後的幫忙放行李，慕淩婉就帶著絨晴先上了車。
車內空間很大, 慕淩婉摸到旁邊的一瓶礦泉水, 擰開遞給絨晴, 低聲對她說：“喝口水吧，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 去那邊估計得開倆小時呢。”
絨晴拉下口罩，好奇的問道：“要開那麼久嗎？”
“嗯。”慕淩婉把水遞給她後自己也開了一瓶, 指了指車窗外的天色說：“今天我們先去劇組那邊看看, 熟悉熟悉環境，晚上還有個開機宴要聚。”
之所以現在才準備開機宴，完全是因為校園部分根本沒有什麼太多的群演，大多數都是主角自己一個人的臆想。
但是之後拍攝的就是臆想之外的現實世界，會有方杞的父母、親戚、以及許多友情出演的前輩演員, 所以開機宴就安排在了今天。
絨晴點了點頭, 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設。
也不知道開機宴是什麼樣的。
應該就是應酬、喝酒、敬煙吧？
屈小婧和周瑛上了車之後，小李就開始載著一群人出發了, 兩個小時後就到了一處通行不便的老舊社區內，周圍都是低矮的棚戶，最高的也就是作為拍攝的六層居民樓。
這是一個上個世紀的廠區大院，院子兩側的綠化帶裡種的全是菜，院子的路燈之間也拴著尼龍繩，還有一些沒有來得及收走的衣服掛在那邊晾曬著。
六層高的居民樓是筒子樓，一條朝南的走廊，中間是樓梯，兩邊各有五戶住宅。
絨晴下車就看到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有序的拍攝起來，今天雖然不開機，但是為了趕進度還是得多拍一些空鏡和場景，加上今天陰天，拍陰雨的效果特彆好，導演組這邊忙忙碌碌的拍了不少的鏡頭。
“這以後就是拍攝的地方了。”小李把車停好，對絨晴和慕淩婉說：“上樓看看吧，導演已經在樓上布置呢，兩位老師跟我來。”
絨晴格外好奇，跟著小李上了樓。
劇中方杞的家是在二樓右邊第四戶，而慕淩婉飾演的心理醫生就住在隔壁，所以這兩間屋子是場景比較多的地方，需要著重的布置一下。
還沒進屋，絨晴就看到走廊上堆放了不少東西。
攝像機、擋光板、滿地的電線都不知道應該怎麼下腳，還是小李貼心的用腳給清了一小片地，眾人才進了屋。
導演正指揮著工作人員布置呢，屋內整體都已經弄的差不多了，現在隻要把剛到的一些從舊貨市場淘回來的老舊物件擺上去就好了。
絨晴和慕淩婉進來的時候，導演正好看到她們，輕笑著打著招呼：“你們來了啊？”
慕淩婉點了點頭，觀察了一下這個房間，問道：“這是剛布置的嗎？”
“也不算，從一個月前就開始布置了，今天隻不過把東西擺了一下而已。”導演從屋裡走過來，笑著說：“還有幾位演員今天下午才能到，中午在劇組包的酒店休息一下，晚上我們再聚一聚，都是淩婉你合作過很多次的前輩了。”
慕淩婉點頭，又和導演聊了兩句才轉頭對四處張望的絨晴說：“我們四處去轉轉吧？彆耽誤他們工作了。”
絨晴連連點頭，她還是頭一次參與這種拍攝，感覺什麼地方都很新奇。
劇組的主要布置都在這一層了，這一間和最裡麵的那件是出鏡率最高的房間了，絨晴和慕淩婉去隔壁看了一下，東西很少，看著像出租屋。
趴在過道扶手上，絨晴還看到下麵的菜地裡也在布置，甚至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隻橘貓，四五個人架著攝像機盯著它在菜園子裡逛來逛去。
絨晴看著有意思，好奇的問道：“貓也算演員了吧？給不給片酬啊？”
慕淩婉雙手搭在扶手上，也瞧著那邊正在拍的小場景，笑著說：“大概率是給一條小魚乾吧。”
“那也太慘了，怎麼著也得給個大雞腿。”
“估計會的。”
倆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著，周圍是扛著東西跑來跑去的工作人員，天空是灰色的，空氣帶著化不開的濕氣，吸入肺部時帶著一絲冷清的味道。
絨晴忽然覺得如果自己能留在這裡，或許也能每天都聞道這濕漉漉的雨水味吧。
中午簡單的坐了休整，劇組給她們安排了一間套房。
絨晴把東西一件件的拿出來掛在櫃子裡，冬天的衣服很厚重，隨便塞一塞櫃子就滿了，裡麵全都是倆人的衣服。
午飯隨便解決，導演特意跑過來一趟跟絨晴對戲，明天就要開機了，和校園部分不同，現實部分的戲會非常沉重，需要絨晴做好轉換的心情。
到了晚上的開機宴，絨晴看到了很多眼熟的演員過來，他們幾乎都是絨晴從小看到大的藝人，過來跟她說話的時候就感覺像電視裡的人走出來了一樣。
因為明天要開機，所以今天的開機宴並沒有喝太多，隻是弄了個香檳塔，幾位主演圍著香檳塔拍了張照，留作紀念。
到了晚上絨晴就開始緊張，睜著一雙眼睛躺在床上就是睡不著。
慕淩婉無奈的關了燈，鑽進被窩從後背摟著她，下巴蹭著絨晴軟軟的頭發，低聲道：“早點睡，明天開機還得早起呢，彆起不來了。”
絨晴轉過了身子，抱著慕淩婉的腰就軟軟的說：“我緊張。”
“緊張什麼？”慕淩婉好笑的看著她，在黑夜中，那雙眼睛又亮又漂亮。
“導演說要我轉換心情，我不知道怎麼轉換。”絨晴甕聲甕氣的說：“今天又看到了那麼多比我大那麼多的演員，每一個都是我的前輩，我真的老緊張了。”
慕淩婉笑出了聲，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放心好了，你的第一條戲是跟我拍的，不用太過緊張。”
話雖如此，但該緊張還是得緊張。
慕淩婉無奈親了親絨晴的額頭，又跟她溫聲細語的聊了好一會兒，倆人才慢騰騰的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周瑛就過來敲門，帶了早餐過來招呼著倆人吃飯。
“劇組的車已經在樓下了，一會兒直接過去。”周瑛站在浴室門口，看著正在洗漱的慕淩婉和絨晴說：“今天要拍夜戲，晚上想吃點什麼啊，我去給你們買。”
倆人搖了搖頭，同時吐了嘴巴裡的泡沫，然後齊刷刷的涮了涮牙刷。
周瑛嘴角抽搐：“你們倆真的……越來越像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妻妻相吧。
絨晴不明所以的看了慕淩婉一眼，倆人換好衣服吃了早點就出門了。
酒店距離拍攝的大院很近，開車過去也就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等來人到的時候已經有演員開始拍了。
導演助理跑了過來，對倆人說：“兩位老師先去化妝吧，目前A組B組都在拍群演的戲份，估計得半個小時後才能開始正式開拍。”
絨晴看了一眼，發現院子裡聚集了一群穿著樸素的老頭老太太，正在對著鏡頭大聲嚷嚷著什麼，導演坐在鏡頭後麵色沉沉。
一樓的房間被改成了化妝間和休息室，絨晴和慕淩婉坐在鏡子前，兩位造型師開始給她們上妝。
現代劇的妝不需要太複雜，也不需要太濃重，簡單的化了個很淡的妝容之後就可以換衣服了，絨晴是一件米黃色的睡衣，慕淩婉的則是一件卡其色的風衣。
絨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瞧了瞧慕淩婉那身職業裝，甚至還給她配了一個銀色的行李箱，像個剛下飛機的職場精英，比自己正經多了。
等開了機之後，絨晴就負責趴在狹小昏暗的房間窗台邊，看著樓下拖著行李走進大院的慕淩婉。
慕淩婉在劇中飾演的心理醫生叫蘇霜河，她剛從大城市辭職回來，準備在這個三線小城市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心理工作室。
蘇霜河走進這座小院，再三看著手中的信息，確定這就是自己朋友說的‘價格便宜、去哪都方便’的房子。
院子裡吵吵鬨鬨的，一群五六十歲正圍在一起，怒氣衝衝的爭吵著。
“都多少次了？大半夜的你們不睡覺，我們還得睡呢！”
“方杞那個樣子就應該進精神病院，堅決不能再讓她留在這裡了！”
被圍攻的事兩個中年人，男人滿臉愧疚的跟眾人道歉，女人紅著眼眶淚眼婆娑，一邊彎腰鞠躬一邊擦著眼淚。
“我家小祈真的去不了精神病院，她見不到我們會瘋的。”女人捂著嘴嗚嗚的哭了起來，男人摟著自己的妻子眼睛也紅了。
旁邊一個燙著卷的大媽就說道：“小祈的情況我們都看在眼裡，不是說一定要逼著你們走，實在是因為你們不能一直把她鎖在家裡，她得去接受治療！”
眾人非常讚同這句話，七嘴八舌的說起方杞這幾年犯病做的事情，每一句都說的方家父母啞口無言。
蘇霜河不想第一天來到這就惹麻煩，但她又實在不知道210是哪個位置，隻好拖著行李箱走到一個站在旁邊看熱鬨的大爺身邊，彎腰問道：“麻煩問一下，210怎麼走？”
“210？”遛狗的大爺聞言就揚了揚下巴，對蘇霜河說：“瞧見裡麵那方家的兩個人了嗎？你就住他們家旁邊。”
蘇霜河：“……”
遛狗大爺歎了口氣，斜了蘇霜河一眼說：“他們家旁邊之前也有人租住過，最長的住了半個月，最短的當天晚上就搬走了。小姑娘，我勸你啊，還是換個地方住吧。”
第75章
換是不可能換地方住的, 蘇霜河沒有去理會被‘圍攻’的方家夫妻，和房東聯係了之後就拖著自己的行李上了樓。
房東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接電話的時候還趴在五樓的走廊上往下看熱鬨, 接蘇霜河的時候也是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隨手扔在地上, 用帶著口音的塑料普通話給她介紹房間的布置。
廠區的筒子樓本來就不大, 一室一廳分成了兩個房間, 衛生間狹小昏暗沒有窗戶, 家家戶戶做飯的地方都在走廊上，若是飯點的時候從這過, 那必定會沾染著一身的油煙味。
好在房租便宜, 一個月才400。
蘇霜河剛辭了職，手頭的錢還得籌辦工作室, 衣食住行方麵自然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這裡除了看著破敗了一些, 倒真的如同朋友說的那樣，出了門就是市中心, 去哪裡都方便。
樓下的爭吵似乎停止了，也不知道大家達成了什麼協議, 全都散了。
房東太太探頭看了一眼, 八卦的心就升了起來，回頭瞧了一眼蘇霜河就對她說：“這房子你也看到了，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不然我也不會一個月才收你四百塊錢。”
蘇霜河看了她一眼。
房東太太被看的心裡有些心虛，她自然知道自己家房子的問題, 硬件設施老舊不說, 主要還有個神經病的鄰居，要不然也不會那麼久了房租一降再降, 還是找不到合適的房客。
好不容易遇到了個願意租房子的，蘇霜河看著也像個知識分子，房東太太猶豫了半晌，才偏過頭說：“我也不是什麼黑房東，房子有什麼問題我都說的清清楚楚了，但隔壁的鄰居不太好，先讓你試住三天，如果你覺得能住我們再簽合同，不能住你直接搬走就好了，行嗎？”
“行。”蘇霜河點了點頭，同意了房東太太的這個辦法。
蘇霜河拿了鑰匙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房間，出租房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她又下樓去外麵的超市買了一些日用品，但她沒敢買太多，誰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住下去。
晚上隨便在小區門口對付了一下，彆看這個廠區大院破破爛爛的，但出了門拐個彎就能到大型商超，另外一個彎進去就是美食胡同，往前走兩步就是公交和地鐵。
的確去哪裡都方便。
到了晚上，蘇霜河簡單的衝洗了一下，熱水器容量小，洗一次澡就得全部用完，如果是冬天估計還得再燒第二回 。
但整體來說，都還能接受。
尤其是房租隻有400塊錢的情況下，一切的麻煩就統統都變得合理了。
蘇霜河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拎著一聽啤酒去了陽台上，她靠著陽台的扶手上給朋友打電話彙報了一下自己租房的情況，順便想約著對方改天抽空過來這邊吃頓飯。
“從你家坐地鐵過來就很方便，不過得穿過一條巷子，裡麵全都是賣吃的，我估摸著你是不可能空手而歸。”
蘇霜河和朋友聊的開心，喝了口啤酒一扭頭就看到旁邊的陽台赫然站著一個人，嚇得她‘噗’的一口把剛喝進去的啤酒全都噴了出來。
“怎麼了？”手機裡的朋友問道。
蘇霜河嚇了一跳，對方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裙，站在隔壁陽台不知道多久，她就這樣用漆黑的眼睛盯著她，大半夜的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心裡發毛。
“我、我有點事，一會兒再給你打過去。”蘇霜河一邊說著一邊掛了電話，平靜又大膽的看向隔壁陽台上的那個女人。
女人穿著單薄，雙眼無神，一頭黑色的長發披在身後顯得亂糟糟的。
和其他陽台不同，隔壁這戶人家的陽台被封的死死的，玻璃窗、防盜網，除此之外又纏了很多的鐵絲網，密密麻麻的像是關著什麼野獸。
蘇霜河隱約明白為什麼房東太太讓她試住三天了。
第一天就看到這麼可怕的一幕，任誰都住不到第二天吧？
“你、你誰啊？”蘇霜河握著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對著方杞拍著，問她：“你乾嘛這麼看著我？”
方杞就這樣看著蘇霜河，聽到她跟自己說話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她突然撲到了窗邊使勁拍打著窗戶，一雙黑亮的眼睛沁滿了淚水，她拚了命的拍打著窗戶，發出了劇烈的聲音。
蘇霜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退到了陽台另外一邊，手中依舊錄著像。
方杞的父母聽到動靜連忙跑了過來，父親攔著她，母親則看到了蘇霜河，也是滿臉的驚訝。
十分鐘後，蘇霜河站在了方家的門口。
“真是不好意思了，姑娘。”方母滿臉歉意的看著蘇霜河，對她低聲道歉：“我家小祈的確有點問題，她平常都好好的，今天不知道怎麼突然就這樣……嚇到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話音剛落，房間裡就傳來了方杞大聲的尖叫和哭喊聲，方母連忙回頭看過去，發現方父一個人控製不住她，也沒來得及跟蘇霜河打招呼就趕忙跑進了屋裡。
“小祈，小祈你冷靜一下，是媽媽啊！是爸爸媽媽啊，你彆叫了，彆叫了好不好！”
方杞的目光一直放在蘇霜河的身上，甚至還想衝過來抓她。
方父看著是著急了，眼眶都紅了，抬起手對著方杞就是一巴掌，把人狠狠地扇在了地上。
方母發出了尖叫聲，撲過去摟著自己的女兒。
方父紅著眼眶啞著嗓子說：“方杞，你要是想讓我們一家三口都死，你就這樣鬨！我和你媽年紀也大了，照顧不了你幾年，等什麼時候我們照顧不了你了，咱們一家就一起死！”
方母哭了出來，抱著自己的女兒和方父吵架，屋子裡亂糟糟的一片。
和爭吵的父母不同，方杞的目光一直放在蘇霜河的身上，即使被方母摟著也要伸出手去觸碰站在門口的人，眼睛更是亮的。
蘇霜河心中一緊，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姑娘會這麼看自己，但鄰居明顯被吵到了，一個個都從房間裡出來，想著要不要過來圍觀。
蘇霜河想起下午的情況，她走進了方家，把門在身後帶上。
方杞眼睛一亮，掙紮著從母親懷裡跑了出來，方家父母心中一驚，以為自己的女兒要傷害對方，方父正一個跨步準備過來拉方杞回去的時候，就看到她直接撲到了蘇霜河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了她。
方杞一碰觸到麵前的人就不再尖叫，她把頭埋在蘇霜河的肩膀上安靜極了。
蘇霜河也很意外，謹慎的抬起手安撫著懷中的人，茫然的看著同樣一臉懵逼的夫妻倆。
***
“哢——”
導演看著鏡頭前的定格非常滿意，臉色都紅潤了不少，對工作人員說：“給演員補個妝，休息五分鐘之後繼續拍攝。”
慕淩婉摟著絨晴，感覺到自己肩膀濕漉漉的。
“可以休息了。”慕淩婉低聲對她說：“要喝點東西嗎？”
絨晴搖了搖頭，她抬起頭的時候眼淚還是止不住，一雙黑亮的眼睛都哭成了粉紅色，此刻還在微微抽泣，一身單薄的睡衣冰的慕淩婉心都疼了。
屈小婧趕忙跑過來給倆人披上毯子，又倒了兩杯熱咖啡遞了過去。
毯子很大，裹著慕淩婉和絨晴兩個人。
絨晴抱著咖啡在取暖，慕淩婉抽出紙巾幫她擦著眼淚，一邊擦一邊柔聲哄道：“一會兒眼睛就腫了，到時候拍戲就不好看了。”
絨晴委屈兮兮的看著她：“可我控製不住……嗚……”
慕淩婉好笑又心疼，從助理手中接過冰敷的袋子，托著絨晴的臉頰給她敷眼睛。
“再堅持堅持。”慕淩婉低聲說：“還有兩條就能結束了。”
現在是淩晨1點鐘，群演們此刻基本都能下班了，剩下的就是工作人員和幾位主要演員還在備戲，剩下的兩條戲很簡單，約莫在2點鐘之前能拍完。
絨晴覺得眼睛冰冰涼涼的，卻又什麼都看不見，隻好緊緊貼在慕淩婉的身上低聲說：“好困。”
“哭完就困嗎？”慕淩婉換了個麵給她繼續冷敷：“喝點咖啡暖暖身子。”
剛剛陽台的戲因為角度問題來來回回的拍了四五遍，半露天的陽台沒有暖氣，倆人就這樣硬是凍了半個小時，好在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冷，喝點熱水很快就緩過來了。
敷了幾分鐘後絨晴總算平複了心情，化妝師過來給倆人補了個妝，很快就繼續拍攝。
之後要拍的就是方杞死死抓著蘇霜河，說曾經見過她，並去臥室拿出了畢業合照，指著一個空白的地方說蘇霜河在這，是她們學校曾經的心理健康老師。
蘇霜河比方杞隻大了幾歲，方杞上高三的時候她還在上大學，而且時間地點也不對，根本不可能去高中當心理健康老師。
但是她沒有反駁，隻是聽著這不太正常的姑娘低聲訴說著自己的故事，像是沉浸在另外一個世界。
最後一幕是方杞說累了，靠在蘇霜河的肩膀睡著了，背後是亮起來溫暖的燈光……
拍攝一直持續到了兩點鐘，等慕淩婉和絨晴回到酒店的時候，都已經快三點了。
絨晴晚上喝了好多咖啡提神卻也堅持不住，匆匆洗了個澡主動貼過來親了慕淩婉一口，倒頭就睡著了。慕淩婉看著沾枕頭5秒不到就進入夢鄉的絨晴，也猜到她今天拍攝有多累了。
好在明天主演們休息半天，可以好好睡個懶覺。
慕淩婉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絨晴的腦袋，低頭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晚安。”慕淩婉低聲道：“今天辛苦了……”
第76章
美美的睡了一覺, 等絨晴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12點鐘。
她抱著手機在被窩裡哼唧了一聲，扭頭就看到慕淩婉也在睡，哼哼唧唧的鑽過去抱著她的腰, 嘀嘀咕咕的說：“中午了, 怎麼沒有人叫我們起床啊……”
慕淩婉閉著眼睛, 把手搭在絨晴的腰上：“群裡發通知了, 咱們的戲下午三點才開始, 沒必要起那麼早。”
“嗯？”絨晴詫異的看著她：“今天又要拍夜戲？”
“應該是拍的吧，但不會像昨天那麼晚。”慕淩婉睜開了眼睛, 撐著腦袋瞧著她說：“估摸著10點之前咱們能回酒店。”
絨晴歎了口氣, 躺平了說：“拍戲好累啊……”
真想混吃等死。
最好一輩子都躺在柔軟的床上，一睜開眼就是沒有工作的星期六。
但絨晴知道自己這是癡心妄想, 掀開被子下了床, 準備去洗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