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1 / 2)

小金和綺芳的小船很快回到龍城的城門洞,今天又是個趕集日,昨天佘建軍被抓的事情經過一天一夜的發酵,成了今天龍城人的主要談資,不光龍城城裡的人,連周圍鄉鎮來趕集的,買完東西都沒急著走,把船停在城門洞外的水麵上,閒話起佘家的人和事。

金鐮侃停住槳,喚來綺芳,兩人坐在船篷的陰涼處,想聽聽大家都是怎麼議論的。

說什麼的都有。

“咱們縣物資局倉庫是周邊山區木材的轉運中心,你們想想這些年倉庫裡的木材被他們賣了多少,賣公家的東西,肥自己的腰包。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佘建軍被抓是老天有眼,這種人就應該讓他老死在監獄裡,一輩子彆出來。”這義憤填膺的還是個有學問的。

有個人神神在在地搖頭,“老天有眼?是也不是。我今天賣菜走了好幾次神,菜錢都少收了六毛,不賴我,這事越想越離奇,你們也來品一品,話說自從上次那場‘金不忘’的煙花之後,佘家出了多少事情……”這人有說書天分,斷句斷的好,把眾人注意力吸引,圍攏過來,全都低頭掰著手指頭跟著算。

“當晚佘老三的老婆被當場捉了奸,佘老二也被捅出來在外麵養了小的,還生了孩子,再加上這回,彆說還真是一樁又一樁,難道真是金家冤魂……”

有個戴寬沿大草帽的撫了撫身上炸起的汗毛,低聲道:“你們說佘老二好端端的,還有跟他交接的那倆人怎麼就突然人事不知了呢?昨天我們村開醋作坊的在現場,說當那牽引船從霧裡出來時,他看到有東西從那牽引船上飄回到霧裡。”

眾人臉色白了白。

人的想象力一碰上鬼怪事件就格外活躍,這事越傳越邪乎。綺芳瞪了一眼金鐮侃,“你那天晚上的煙火聊齋終於玩出效果了,高興了吧?”

小金裝高深,“還沒玩夠呢。”

話落,聽到遠處水麵傳來一陣鬼哭狼嚎,一條小船奔著城門洞的方向劃出端午賽龍舟的速度,後麵還跟了數條船,就聽小船上的人哭著喊,“三哥,你堅持住,馬上就到縣醫院了。”

綺芳和小金聞聲探出頭,有人認出劃船的小夥子,“

是佘家人,他叫三哥,佘家排老三的不就是佘建華嗎?”

“怎麼回事?聽起來像是佘建華快不行了?”

“又來一起,沒錯,佘家真被冤魂盯上了。”這下不信的也信了。

綺芳狐疑地看向金鐮侃,小金比她還驚訝,“不是我!”

“你看,藍油漆,”綺芳看到熟悉的船尾,想起早前所見,“就是我說的那條小船,他們去了集古村。”兩人在後麵跟上來的船中看到了餘淩峰,從他那得到印證,佘建華確實是在集古村出的事。

“走,過去看看。”金鐮侃皺起眉頭,佘建華出現在集古村太反常,提槳跟了上去。

龍城的縣醫院就在狀元街水道西側,佘建華被抬到急診室時早已人事不知,沒理一旁鬼叫的佘十四什麼被蚊子給咬了的鬼話,急診大夫有經驗,掀開佘建華的衣服,後背紅疹已經起了一大片,麵色凝重,“蚊子哪有那麼厲害,他這是被蜜蜂蟄了,過敏性休克,得趕緊急救。”

急救措施輪了一遍,連現在最珍貴的抗過敏性休克的藥物都用上了,可晚了一步,人還是沒救活,佘建華這個大活人竟然被毒蜂給蟄死了!

大夫搖頭,後背發現的兩個蜂針那麼細,不至於有那麼強的毒素,難道還有沒發現的傷處?

佘十四兄弟倆一屁股坐在地上,三哥今天還沒來得及給人下.毒,怎麼反而先一步被蜂子毒死了呢?媽呀,難道他們被什麼不乾淨的給盯上了?

醫院外麵圍了一圈看熱鬨的人,得知消息靜默了一瞬,在場的誰沒被蜜蜂蟄過,除非運氣背,遇到毒蜂,被蟄死也有過,但屈指可數。

這事太詭異,短短兩天,佘家兩個兒子,一個進了監獄,一個死了,眾人心頭劃過一絲恐懼。

金不忘!金家來索命了!

綺芳兄妹和小金眉頭緊皺,他們沒那麼聖母,佘家是仇家,佘建華死了就死了,可這三個人去集古村乾什麼,這事必須得查清。

“叔公,三……三哥他……死了!”佘十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衝進佘家的園子一頓嚎,佘福貴霍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說什麼!老三死了?被集古村的蜂子給蟄死了!”

一陣天旋地轉,佘福貴險些沒一頭栽倒,他

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小兒子,怎麼說沒就沒了,扶住椅背,佘福貴麵色慘白,人越老越多疑,他也想到了那處,難道真是金家?要讓佘家一命賠一命?

想到這裡,人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得到消息的佘建國剛進門,就見到他爸捂著心口摔倒在地,嚇得肝膽俱裂,“爸,你可不能出事,咱家不能沒有你!”

晚上金鐮侃帶著三虎麵色凝重地來到餘家,金鐮侃眼神比平時更陰冷,開口道:“使了點手段,搞清楚了,佘建國從化工廠弄了些劇毒的化學粉末,準備投到醬園。”

餘家人聽了後怕急了,幸虧沒成功,這要是真叫他們得逞,後果不堪設想。後怕過後心中湧上極度的憤怒,餘友漁氣得嗆了氣管,咳嗽得滿臉通紅,“佘建華真是死不足惜,活該!”

“東西他們回來求救的路上扔到江裡了,我們要報案,沒有證據,佘家肯定不會承認,而且他們又死了人,查到最後也是不了了之。”金鐮侃分析道。

綺芳皺眉認同,未遂犯罪太難追責了,終於理解金鐮侃為什麼不走正規渠道報仇,因為遵守程序正義有時並不能帶來正義。

氣歸氣,老太太周蓮漪想得更多,“兒子隨爹,佘建華的狠都是跟那老東西學的,保不準佘家老東西再來一次,作坊的牆還得加高,鄰水那一帶建牆擋水氣,攔上帶倒刺的鐵絲網吧。”

小金沉吟片刻,建議道:“周奶奶,如果信得過我,把那把竹雕扇子交給我吧,我省城的店有特彆許可,比你們自己找人交易風險小。”建牆需要資金,餘家人沒猶豫把東西交給了金鐮侃。

牆其實是小事,金鐮侃通過這件事,發現對佘家人行蹤的監督還不夠,他的人太少,得想個辦法。回去對三虎說:“你下周去省城找最好的軍用望遠鏡回來。”蠟染廠的高度可以利用起來,調個人來觀察佘家那十幾口人的動向,也算聊勝於無。

餘家差點吃了虧,但佘家更是賠上一個人,總算咽下這口惡氣。當第二天一早聽說佘家人心惶惶亂了套,更解氣,死很容易,人活在恐懼中才是最好的懲罰。

綺芳提出要給金鐮侃做一段時間飯,全家人都不反對,連平時跟金鐮侃最不

對付的餘淩峰都點頭,“把他喂肥點,瘦得像根鐵絲,看著就不順眼。”

做飯看孩子兩不誤,綺芳端著早起包好的小餛飩,帶著三個小娃娃出了門。

小河蝦去皮攪成蝦泥、豬肉糜、韭菜末,調成三鮮餡,小姑前兩天托人送來些海邊的乾紫菜,撕幾片加進空碗,點幾滴豬油,一點鹽,入開水,撈出煮好的小餛飩填到碗裡,蛋餅切絲,香菜切沫,哇,黃綠紫白,舀個餛飩入嘴,鮮掉眉毛,夏日的早晨不要太美好。

連小金的起床氣都被美味的餛飩消弭掉,那仨傻小子,一人連吃兩大碗,三虎搶了到了鍋裡最後一個餛飩,感動地對綺芳說,“這是我們來這裡之後吃的最好吃的一頓早餐,綺芳你太會做飯了。”

明顯的事實,不需要謙虛,綺芳笑眯眯接受誇獎。偏有人唱反調,“沒有刀魚餛飩好吃。”

看你最像刀魚,惹急眼把你剁了包餛飩,綺芳眼睛瞄向某人麵前比狗舔的都乾淨的碗,哼了一聲。

三個小娃娃有樣學樣,對空碗來了個神之蔑視,也齊齊哼了一聲。

逗得三虎幾個哈哈笑,笑過全都替他們金哥的情商發愁,好不容易把人弄來做飯,誇獎兩句能死人啊,哪個姑娘不愛聽好聽的,這樣下去,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叫上綺芳嫂子?

隻有小金一臉無辜,不是朋友嗎,朋友就該實事求是不是嗎,刀魚餛飩就是比三鮮的更鮮,這時節刀魚找找還能找到,等想辦法弄兩條回來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