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暗了,黑雲壓下,白日的亮光隱於雲中,漸漸消散,四周亮起了宮燈。
宋引玉跟在引路的小太監身後,慢慢向禦花園走去,宮牆兩道每隔五步便有一侍衛提刀站立,戒備森嚴。
今日宮宴,大開宮闈宮中守備較往日更為嚴了,以免混入刺客。
宋引玉想看看這大晉的皇宮長成什麼樣,隻是路上往禦花園去的夫人不止她一個。
且因為她是生麵孔,已有不少人向她投來了打量的目光。
宋引玉非常有自覺地挺直了腰背,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舉手投足間的儀態端莊得就像用尺子量過一樣。
這是安嬤嬤她們這段時間給她突擊訓練達成的效果。
宋引玉自己的儀態並不差,隻是照現在的模樣還是有的差。
這樣其實很累,讓人覺得束手束腳的。
隻是她現在代表的不是她一個人,她身後可是整個謝家。
在家裡懶散些,都是一家人無所謂。
可出來了,怎麼樣也是不能丟臉的。
謝家美名傳承了幾百年,沒道理敗在她手裡。
要是她今天稍有差錯,說不準隔天滿京城都會傳,謝家的新夫人是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
如果真這樣的話,宋引玉覺得她真就可以以死謝罪了。
再穿過一道宮門後,一腳踏了進去,眼前豁然開朗。
禦花園內極大,裡麵亭台樓閣。
周圍鬆柏常青老樹林立,擺著奇石玉座,盆花樁景,在最側還有一個池子,裡麵養著珍奇的魚,種著滿池的蓮花。
隻是因為天冷了,早過了蓮花盛放的季節,所以隻留池麵漂浮著三三兩兩的蓮葉。
禦花園中此時已經有不少人了,顯得格外熱鬨。
不過因為顧忌這是宮中,眾人都隻是湊在一起低聲交談,看起來並不嘈雜。
“夫人請,奴才先行告退。”
帶路的小太監躬身行禮後便退下了,阿月道了謝,摸出個小荷包遞給了他。
宋引玉帶著阿月和阿星抬腳往園子裡走。
眼下還沒到入席的時間,大家都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聊天。
園中的石桌上擺著糕點和茶,以供眾人享用。
而等會兒的除夕宴要在禦花園北側的群芳殿舉行。
宋引玉左右看了看,挑了一個沒人坐的石凳坐下,剛坐下沒多久,就有小宮女給她上了茶點。
又是掏小荷包,道謝。
秦嬤嬤備了很多裝了碎銀子的小荷包,便是讓她在宮中好行走。
宋引玉歎了口氣,拈起糕點,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
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參與進那些夫人姑娘的交際裡,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破今天皇後的局。
這皇後也是,要整女主你能不能換個法來,乾什麼要把謝臨安拖下水。
謝臨安也真是上輩子欠了他們兩夫妻的,可勁兒按著一個人整。
宋引玉不自覺地蹙眉,滿臉愁色。
“謝府是何等門第,謝大人又是個神仙樣的人物,也不知那宋氏到底何德何能,能入了謝家的門。”
宋引玉那些糕點的手一頓,她轉頭往提起她的那邊看去。
原來離她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坐下了幾名婦人,正湊在一起聊天,期間不知道說了什麼,談到了她。
宋引玉立馬豎起耳朵,聽了壁角。
“能有什麼能耐,宋家門第不顯,宋氏自個身子病弱弱,往後能不能生養都是個問題。
就這樣的人,能嫁給謝大人,這手段可不一般呢。”
“宋氏長相如何,你們可見過?”
“沒有,之前我給她遞帖子被拒了。”
“我的也拒了。”
“這有什麼稀奇,聽說長公主都沒能請來的人,你們能請來?”
“這宋氏這般傲,倒是不知道借了誰的勢,不過一朝飛上了枝頭還真當自己成了鳳凰啊。”
“這位夫人。”
宋引玉正聽得起勁,不妨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她,也打斷了隔壁的婦人的話。
宋引玉茫然地抬頭看去。
沒見過,不認識,長得還挺好看的。
一眼看去,宋引玉對眼前之人的印象便是如此。
不過出於禮貌,宋引玉放下糕點從石凳上起身,抿嘴淺笑道:
“夫人有什麼事嗎?”
那位夫人聞言用帕子捂著嘴笑了下,道:
“無事無事,隻是看夫人似是沒見過,便想問問夫人是哪家的。
我姓陸,我夫君是禮部尚書陳潭。敢問夫人是哪位大人的內眷?”
宋引玉笑了笑喚了一聲陳夫人,正要開口時,卻又被另一道聲音給搶先了:
“夫人。”
宋引玉轉頭看去。
咦?有點眼熟!
宋引玉還未想起這位夫人是誰,那邊陳夫人已經笑著喚道:
“謝二夫人。”
姓謝,是謝家的人。
想了想,宋引玉終於想起了。
這位謝二夫人乃是謝四太爺的孫媳婦,按照輩分,宋引玉應該叫她一聲堂嫂。
是位隔房的堂嫂。
謝家人多,入朝為官的也不少,不過大多數外放,在京中任職且官職在二品以上的隻有四太爺家二房的嫡子謝臨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