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玉手下一緊,呼吸都變得有些不暢快了:
“娘娘說笑了,臣婦與夫君恩愛,並無和離的打算,往後也不會有。”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更是直視皇後,眼神沒有半分躲閃。
“宋氏,你若是答應本宮。待和離之後,本宮封你為郡主,食邑千戶。”
宋引玉詫異地看著她,半天都沒說話。
她不是因為皇後的大手筆詫異,而是詫異於皇後臉大。
郡主乃是有正兒八經品階的,輪得到她封?
她把皇帝放在什麼地方。
狗皇帝那麼□□的一個人,能容許皇後來插手這種事?她是不是做皇後做得腦子不清醒了。
還是皇後拿她當傻子,覺得她無知先騙得她同意和離,等最後她真和謝臨安分開後,沒了謝家撐腰要再收拾她不就輕而易舉?
皇後是真覺得她有那麼傻?
“如何宋氏?做郡主無人管束,也不用伺候公婆,在府中受氣。
何況區區一個謝臨安而已,和離之後你便是養幾個麵首也未嘗不可。”
宋引玉聞言一言難儘地看著皇後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
她十分真誠地說:
“皇後娘娘既然這麼疼愛文二姑娘,為何封文二姑娘當郡主,給她養麵首。
屆時她就是府中最大的,誰敢冒犯,豈不自由,哪不比給人當媳婦強。
還要伺候公婆受氣。”
聽皇後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宋引玉是非常真誠的建議她。這份福氣可以送給文宛瑩,她不要。
反正文宛瑩嬌縱任性,又受不得氣,現在臉毀了,將來婚事有礙,不如去當個郡主想乾嘛就乾嘛,不是更好。
皇後哪是真的要讓宋引玉和離去當郡主,不過是在哄她。
可奇怪的是,現下被她這麼一堵,居然沒生氣。
宋引玉更奇怪了,皇後不是這麼好的性子啊。
“看來謝夫人和謝大人夫妻恩愛,伉儷情深了。
既然謝夫人不願意和離,那便讓謝大人娶平妻吧。”
皇後說到,隻是這一次語氣最為肯定,堅決。
甚至不存在商量的餘地,是直接在告知她。
宋引玉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娶平妻才是皇後的最終目的。
前麵說的找高人治臉,要她和離都是為了這個。
就好像談判中先提出對方做不到的事,然後慢慢退讓,最後再提自己的真正目的。
這三條要求,每一項他們都不吃虧,又竭力避免和謝臨安撕破了臉。
恐怕這話皇後隻說給她聽了,定國公絕不會跟謝臨安提起。
看中的便是她好對付,又不經事。
“宋氏,瑩瑩的臉會傷,與你脫不了關係。
不過謝文兩家相交多年並不想結仇。事已至此不如各自退一步,皆大歡喜。
如了瑩瑩的願,你夫妻二人又無什麼妨害。
不然瑩瑩後半生無望,謝家若是因你與定國公結怨,恐傷你夫妻二人的情分。”
皇後的話裡帶了幾分循循善誘,語氣也算得上和藹。
確實比起前兩個要求,這一要求可是讓了好大一步。
宋引玉嘲諷地笑了一下,她說:
“皇後娘娘,沒有什麼退不退的,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要求我一個都不會答應。
文二姑娘會傷成這樣乃是她自作孽,與我何乾?
她傷了臉,就該讓謝家負責她的後半輩子?可笑,著實可笑。
謝臨安不會娶她的,不可能,絕不可能。”
此言一出,皇後頓時勃然大怒,她一拍桌子,嗬斥道:
“宋氏,你好大的膽子。”
宋引玉看著她並未害怕,已經鬨到這個地步了,她索性就和皇後撕破臉了:
“娘娘,大晉不是由文家一手遮天的,您行如此逼迫之事,不怕傳出去有失德行?”
“宋氏……”
“皇後娘娘,您彆忘了,盯著你的人太多了。您是皇後,是一國女子的表率,您要做什麼之前先想清楚了。”
皇後瞪大了眼睛,仿佛這才第一次認識到了宋引玉一樣看著她。
宋引玉的模樣實在太具有欺騙性了,很多人都覺得她嬌嬌弱弱的,好欺負。
其實不然,至今為止在她手上吃過虧的人不少。
宋引玉早就說過她是學理科的,邏輯能力一直很好。
所以她從來不怕和人吵架,吵了基本都很少輸。
今日一樣如此,就是跟在皇後身邊多年的老人都見過皇後這樣盛怒。
這位謝夫人未免太敢說了。
帳中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侍候的侍從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恰在此時,昏迷過去的文宛瑩突然醒了過來。
她是被疼醒的,她的臉紅腫不堪,睜眼都有些費力。
躺在床上文宛瑩隻覺得渾身都疼,而臉上的劇痛最是難以忍受。
終於她意識到了什麼,尖叫一聲: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我的臉?”
她抬手想碰,卻不敢碰。
太醫正在給她包紮傷口,聞言立馬起身道:
“文二姑娘再忍忍……”
“滾開,忍什麼忍,我的臉怎麼了,說我的臉怎麼了?”
她麵目猙獰地看著太醫,目露凶光。
好像太醫若是有一句話不得她心,她就會提刀砍了他。
太醫被看得一怵,頓時不敢吱聲了。
聽到動靜皇後顧不得宋引玉了連忙起身走入屏風後。
“瑩瑩……”
文宛瑩看著皇後,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委屈又驚恐地問到:
“姐姐,姐姐我怎麼了?我的臉怎麼了?”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可是她渾身都是傷,身體不得力隻能躺在床上。
皇後坐到床邊,替她小心擦了擦眼淚,眉頭緊蹙說到:
“瑩瑩你冷靜點,冷靜點瑩瑩,你的臉才上了藥,不能這麼流淚,不利於養傷。”
文宛瑩卻是控製不住,眼淚刺激得傷口更疼了。
她的指甲刺破了手心,她想起了出事前的事。
是父親要把她送出京,她才會逃的。
她決不能再回那個荒涼莊子上去,繁華的京城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錦衣華服,鐘鼎玉食美玉金釵受人追捧才該是她過的日子。
還有謝臨安,京城有謝臨安。
她一定要嫁給謝臨安,一定要文宛舒那個賤人,還是宋氏。她要她們兩個賤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擁有謝臨安,隻能嫉妒她。
這世上也隻有謝臨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她。
文宛瑩仿佛陷入了瘋魔,她倏地抓住皇後的衣服,大聲道:
“姐姐,是宋氏那個賤人害的我,是她害得我,你要治她的罪。
姐姐你要為我報仇,為我報仇。”
皇後握著她的手,眼中染上了心疼。
安撫地哄著她:
“瑩瑩彆怕,姐姐會為你討回公道的,姐姐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宋引玉在屏風的這端聽兩姐妹的對話,聽得毛骨悚然。
這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這動靜委實鬨得大了些,很快在隔壁帳篷的定國公等人急切地走了進來。
許多人都湧入帳篷,宋引玉被擠得一直往外退。
謝臨安不知何時靠來到她身後,攬住了她被擠的不斷後退的身子。
“沒事吧?”
他拉著宋引玉的手,眼中染上了濃濃的擔憂。
宋引玉稍微回握住謝臨安的手安了安心。
隻是她沒看見,此時她的臉蒼白如紙,很不好看。
屏風後所有人都怕文宛瑩受不了刺激暈過去,可出乎意料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更是隔著屏風透過嘈雜的人聲,她聽見了謝臨安的聲音。
她眼睛一亮,厲聲喊到:
“謝臨安,謝臨安是不是在這?”
定國公和皇後都還沒說話,她的哥哥文季堯已經搶先答道:
“是,瑩瑩,謝臨安在這,他就在這。”
“宋氏那個賤人是不是也在?”
“在,都在。”
文宛瑩安靜了一下,緊接著她突然拉著定國公的衣服說到:
“父親,我的臉毀了,不會再有人要我了,父親我要謝臨安,我要謝臨安。”
聽著文宛瑩的聲音,宋引玉打了寒顫。
謝臨安見狀目光一冷,然後把宋引玉攬在懷裡,將她的臉藏在胸,口。
然後又抬手捂住她的耳朵,阻隔了外麵的聲音。
宋引玉眼前一黑,文宛瑩的聲音也想是隔了一層膜一樣失真。
她在謝臨安懷裡蹭了蹭然後緊緊抓住他兩側的衣服,心裡安定了下來。
而此時文宛瑩的聲音透著一絲淒厲還在叫囂:
“謝臨安如果你不娶我,我就去死,我不會讓你們安生的。
都是宋氏的錯,如果不是她,我不會毀了臉。
我若是死了,也會化作厲鬼,糾纏你們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她的聲音尖厲。
文宛瑩不僅是個瘋子還是個十足偏激的瘋子。
謝臨安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冷光與殺意。
而定國公等人還在竭力安撫著文宛瑩。
正當帳中一片混亂不堪時,誰也沒想到皇帝居然會帶著惠妃出現。
他和惠妃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在帳中坐下,皇帝看了一眼謝臨安和宋引玉,而後似笑非笑說到:
“定國公這,真是好生熱鬨啊。”
皇後和定國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眼中的驚異。
皇後明明已經把皇帝和惠妃支開了,為什麼他們還回來?
不過現下也想不了,他們先出了屏風來見禮:
“拜見皇上。”
皇帝沒說話,也沒讓人起身。
皇後和定國公頓感不妙,心知皇帝此時怕是來者不善了。
果然皇帝眼睛在定國公和皇後身上掃了一圈,然後回到了惠妃身上。
他的眼神立馬溫柔些,隻聲音還是帶了些散漫:
“朕給定國公和皇後帶了些東西來,來人還不拿給定國公和皇後看看。”
皇後話一落,便有太監捧著一個木盒子走過來。
“打開看看。”
皇帝揚了揚下巴。
皇帝有命不得不遵,定國公打開了木盒子。
裡麵放著的竟是一張一張寫滿字跡的宣紙,還有奏折。
定國公不知是何東西,他猶豫著拿了最上麵的奏折來看。
這一看,定國公的臉頓時就白了。
他立馬又拿出一張蓋了指印的宣紙看去,越看他臉越白,越是心驚。
“看明白了嗎?”
皇帝開了口。
定國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
“皇上,臣教女無方,竟不知道逆女做下如此多罪孽,天理難容,還請皇上恕罪。”
皇後已經很久沒看過定國公如此慌亂了,她撿起地上奏折和宣紙慢慢看了起來。
接著皇後臉色大變,她又去翻盒子裡的,越看她的臉色越難看。
到最後她閉了閉眼,麵色冷肅地跪在地上,對皇帝說:
“皇上恕罪,文宛瑩罪該萬死,文家教女無方,請皇上治文家失察之罪,以儆效尤。”
宋引玉震驚地看著太監手裡的那個盒子,十分好奇那些折子和紙上寫了什麼,能讓剛剛還是慈父,好姐姐的定國公和皇後大義滅請讓皇帝治文宛瑩的罪。
文季堯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
“父親,姐姐你們說什麼呢?”
“閉嘴,跪下。”
定國公一把把文季堯拉來跪在地上。
而屏風後的文宛瑩聞言更是驚聲尖叫:
“父親姐姐,你們說什麼?”
皇後和定國公理都沒理她,隻跪在地上不語。
文宛瑩動彈不得,激動地在差點栽倒在地上。
帳內一時間便隻有她尖厲的聲音。
惠妃,啪的一下將桌子上的茶杯掃到地上,冷聲道:
“閉嘴。”
文宛瑩似是被嚇了一跳,聲音消散。
“文宛瑩你作惡多端,你毀旁人的臉時可有想過今日。”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而一向跟惠妃針鋒相對的皇後都沉默著。
她死死咬住唇,閉了閉眼,瑩瑩已經沒救了,不能把定國公府牽扯進去。
阿堯還未娶妻,世子位還沒到手,不能出了差錯。
宋引玉驚訝地看向惠妃,文宛瑩居然還毀過彆人的臉。
惠妃麵上像是罩了一層寒霜,將文宛瑩罄竹難書的罪行一一道來:
“翰林院編修,趙大人的嫡女生的貌美,她年齡與文宛瑩相仿。
後有好事者將趙姑娘與文宛瑩相比,直言趙姑娘略勝一籌,文宛瑩不忿,命人毀了趙姑娘的臉。
太醫院林太醫一次為文宛瑩看診,多看了她一眼,心中動了心思傾慕於她。文宛瑩覺得折辱了她,便命人挖了林太醫的一雙眼睛。
京中小官家姑娘若是不得喜歡,非打即罵,動輒毀人容貌。
除此之外,府中丫頭有不聽話的,還有家中庶妹得罪於她,文宛瑩出手便會要人性命。
便是我的弟弟阿淮,在小時候,也差點被她害去,不是推入水中便是用石頭砸破頭。
文宛瑩,你小小年紀便心狠手辣,手裡沾滿了血,你也配稱人。”
宋引玉簡直匪夷所思,就是她這個看過全書的人都不知道這些事。
原來宋引玉會罵她瘋子,是因為她做事偏激瘋癲。
可今日一聽惠妃的話,她忽然意識到。
文宛瑩恐怕是真的瘋子,是有精神疾病的那種。
比如是不是反社會人格之類的?
文宛瑩聽得這些指控先是沉默。
良久她竟是桀桀笑出了聲來:
“他們都該死,不過是蛆蟲一般的存在,我碾死他們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可惜了沒殺了文季淮那個小孽種,都怪你,都怪你護著他。”
文宛瑩對於這些罪孽坦然承認。
因為她從來不覺得殺人有什麼錯,看不順眼,殺了便是。
她是文家的二姑娘,天生比他們高貴,掌控了他們的生死。
誰讓他們身份低賤。
定國公向來鎮定的人,都被文宛瑩陰森森的話給驚住了。
文宛瑩為什麼會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文宛瑩是個瘋子,真正意義上的瘋子。
好了瘋子下線了。感謝在2021-08-1923:22:35~2021-08-2021:18: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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