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之鬥最是可怕。
果然這一日,他們用完早膳不久,護衛來報,齊兆興帶著大批人馬要強攻了。
如此緊急下,是該慌亂的時候,宋引玉反倒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謝臨安神色凝重,他眉頭皺了皺,起身就要往外走。
宋引玉抿了抿唇忙跟上:
“我跟你一起去。”
謝臨安腳下一頓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本不想將小姑娘陷入這般危險境地之中,然而他見到她麵上的堅定和不容拒絕,終是點頭應下了:
“走吧。”
他們到時,門外已經被堵個水泄不通,子魚和非樂來報,除了正門,其餘出口都有人把守。
整個府衙被圍了個嚴嚴實實,連隻螞蟻都出不去了。
此時大門緊閉,護衛沒有命令不敢開門,宋引玉抿了抿唇湊在門縫隙往外看,隻見外麵黑壓壓的一片根本看不到頭。
所有的官兵都拔刀相向衝著大門,錚亮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
宋引玉心裡一跳,看來這次齊兆興是動用了軍營的官兵。
她不由得動搖了心神。
周懷琅到底何時才能回來?
外麵一片肅殺,門外傳來了齊兆興嘶啞的聲音:
“謝臨安,你何苦一再相逼,這天底下的貪官汙吏不止本官一人,你為何偏偏死抓著本官不放?”
宋引玉目光一轉就看向了齊兆興。
他麵色癲狂,看著已經和之前大不一樣,雙目中布滿了紅血絲,眼下青黑整個人憔悴至極跟一下老了好十歲一樣。
看得出來他許是這幾日就沒睡過。
宋引玉不禁回頭看向了謝臨安。
“過來,彆傷了。”
謝臨安對她招招手說到。
宋引玉點點頭,跑回了他身邊。
外麵齊兆興話沒停接著說:
“謝臨安你為何要與本官作對?本官當日就該殺了你。”
這話聽著刺耳,宋引玉磨磨後槽牙,恨不得衝出去先砍齊兆興一刀。
“謝臨安你彆得意,本官就是死都要拉著你墊背。
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陰惻惻的,聽著格外滲人。
而他話一落,外麵有人一聲大吼,接著官兵開始強攻。
有人抬來了圓木,撞擊大門。
咚咚的幾聲悶響,原本牢靠的大門開始劇烈搖動。
宋引玉咬緊牙關,渾身緊繃。
周懷琅,你怎麼還不回來?
“彆怕。”
正當她緊張不安時,手心突然一暖。她抬頭看去,見到了謝臨安眉目溫和,帶著安撫地意味。
她想笑,扯了扯嘴角沒成。
宋引玉斂住了神情,抿緊唇用力地回握住謝臨安的手。
“我不怕,夫君,我會陪著你。”
府衙的大門本就有抵禦外敵的作用,齊兆興即使強攻,一時半會兒也攻不進來。
除了大門處,府衙四麵高牆還有其他的角門同樣有官兵在闖入。
子魚非樂與護衛頭領分彆領著護衛抵禦。
府中原本的侍從丫頭,早就躲起來瑟瑟發抖不敢出來了。
隨著外麵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府中的護衛很快落了下風。
他們手裡的人太少了!
宋引玉歎息。
“哈哈哈,謝臨安帶著你的夫人出來束手就擒吧,本官會給你們留一具全屍。”
“謝臨安,出來受死吧,本將軍會給你一個痛快。”
“謝臨安出來受死!”
“謝臨安出來受死!”
……
外麵的人囂張的聲音不絕於耳,越來越多的人叫囂著要謝臨安出去受死。
宋引玉氣得渾身發抖,死死咬緊牙關。
“走,我們快走,走。”
宋引玉受不住了,她不能坐以待斃,謝臨安必須活著。
她拖著謝臨安往府裡走,她要把謝臨安藏起來,藏起來免得被齊兆興等人傷害。
“窈奴。”
謝臨安沒動。
宋引玉抬頭惶惶地看著他。
他的目光很溫柔,謫仙般的樣貌在陽光下像是透著光華,不染塵埃。
他抬起手撫了撫她的臉,動作很輕,仿佛重了就會將她碰疼。
宋引玉在他的一舉一動和臉上的神情中看見了濃濃的綣繾。
很快他又抽回了手,垂下眼睫遮住了眼裡的所有情緒:
“帶夫人走。”
宋引玉猛的抬頭看他,咬牙切齒道:
“我不走。”
謝臨安沒有理會她,臉上的表情極淡,再次命令道:
“帶夫人走。”
“是。”
有護衛上前來,拉著她要走。
不知道要去哪兒可能會先把她藏起來,就像她想的那樣,等危險過了,再出來。
“不,我不走,謝臨安,謝臨安。”
宋引玉開始劇烈地掙紮,她被護衛強硬地拖著走,她回頭看向謝臨安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但那人剛剛有多溫柔,現在就有多狠心,不論宋引玉怎麼喊,怎麼叫,他就是不回頭看她一眼。
“謝臨安!”
宋引玉的聲音逐漸淒厲起來,心裡湧起了強烈的絕望。
她恨自己為什麼想不到更妥帖的辦法,為什麼她這麼笨,為什麼要自視甚高自作聰明,為什麼要寄希望在彆人身上。
要是她再自私些,不管彆人的死活,當時就利用齊夫人把謝臨安送出去是不是就沒有今日之事。
“周懷琅,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宋引玉慌亂得不知所措,眼睜睜地看著府衙的大門快要被破開,看著謝臨安一動不動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聲音充滿了質問。
周懷琅分明說過他至多三天就能回來,可已經整整過了五日了。
為什麼他還不回來?
正當宋引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望時,地麵突然開始震動,震動越來越強烈地上的小石子被彈起。
恍惚間宋引玉聽見了重重馬蹄聲往這裡疾奔而來。
她神情一滯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緊接著,她用了最大的力氣掙脫鉗製住她的護衛,大喊道:
“謝臨安,是周懷琅,是周懷琅回來了。”
她跑回了謝臨安的身邊,急急地說道,她的眼淚還沒止住,依然大顆大顆往下掉。
但當她看見謝臨安的臉時,什麼聲音都堵在了喉嚨裡。
因為她看見了他發紅的眼眶,和眼下流下的一滴淚。
看見了他臉上悲傷與冷漠交織。
原來他跟她一樣,她的哭喊讓他傷心,絕望的境地讓他傷心。
所以他流淚了。
霎時間宋引玉淚如雨下,她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抽泣哽咽著說:
“你彆把我送走,我想和你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宋引玉哭得腦袋發蒙,仍然聽見了周懷琅大吼道:
“誰敢再動,格殺勿論!”
他話裡帶著十足的震懾性,然後又是齊兆興氣急敗壞的聲音:
“給本官殺了他,殺了他!”
到底是誰殺了誰,宋引玉看不見,但她聽見撞門的聲音消失了。
宋引玉從謝臨安的懷裡出來了,抹掉自己的眼淚。
然後她仰頭看著他,看見他臉上的淚珠,抬手輕輕擦掉,最後破涕為笑說:
“周懷琅來了,我們誰都不用走了。“
謝臨安低垂眉眼細細地用眼睛描摹她的眉眼。
須臾他什麼都沒說,隻牽住了她手往門口走去。
“開門。”
隨著一聲令下,府衙大門被慢慢打開。
門外麵周懷琅騎在高頭大馬上,手持一柄長刀架在一臉齊兆興的脖子上。
身後跟著的有瑞王,沈歸還有許許多多的騎兵。
周懷琅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