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安靜了一瞬,接著後麵有人大喊:
“本將奉皇上之命,捉拿亂臣賊子,繳械不殺,違者格殺勿論。”
隨後一人一馬提刀殺入人群,長刀所到之處叛軍的腦袋像西瓜一樣被砍掉,血濺三尺。
他過後又是無數的騎兵闖入叛軍之中。
然後雙方開始展開廝殺,開始射箭的那群叛軍手中的箭一鬆掉在地上反把自己點燃了。
有人穩住朝敵人射去,但很快被斬斷。
叛軍不少,但援軍更不少。
這場殺戮持續了很久,被點燃的大門終於支撐不住轟地一下四分五裂掉在地上。
直到大門被徹底燃燒殆儘時,援軍才將所以叛軍斬殺。
之前一箭射穿叛賊喉嚨的將軍,翻身下馬擺著門口的還燃著的火星子走了進來。
他人高馬大但意外的年輕,一身盔甲上沾了血。
走至他們麵前時,他拱手行禮道:
“末將李衡風見過謝老大人。”
謝老大人問:
“李慕是你的誰?”
那將軍恭敬地答道:
“是末將的父親。”
謝老大人聞言讚賞道:
“好,英雄出少年,你沒墮了你父親的名聲。”
李衡風聞言,眼睛一亮大聲道:
“多謝老大人誇讚!”
謝老大人:“京中形勢如何?”
李衡風道:
“我父親和周將軍已拿下叛軍,周將軍之前趕往了皇宮相信不久就能拿下文家賊子。”
“好,好,好。”
謝老大人連說三個好。
危機解除後,李衡風怕再有叛軍來遂一直守在謝府。
這一夜京城亂成一鍋粥無人入睡。
直至醜時有人快馬來報,齊訓侯已伏誅李衡風才離開。
他留下些人依然駐守,帶著剩餘的人騎馬奔去皇宮向皇帝複命了。
他走後,謝老大人和謝老夫人都回去歇息了,熬了一宿,二老年紀大了有些受不住。
秦嬤嬤也勸宋引玉回去歇了,但她不肯,固執地守在破了大門口。
她像是不知疲累,一站就是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緩步走來。
宋引玉初初還以為看錯了,她使勁眨眨眼,才確定,是他。
她鼻子一酸眼眶發熱,猛的跑過去撲到他懷裡。
“你回來了。”
她將頭埋在謝臨安的懷裡,輕聲說。
謝臨安同樣緊緊抱住她,雙手微微顫抖,低聲喚道:
“窈奴。”
這一句過後兩人誰也沒再說話,隻靜靜相擁。
折騰了一夜的京城終於重新沉寂下來。
此時大街上已是死屍遍地,血流成河,許多燒毀的宅子,火熄滅後還冒著青煙。
有官兵開始清理走屍體,拉著板車把一具一具的屍體抬上板車,拉出城入掩埋焚燒。
這一忙直至天光大亮,臨近午時才運走城中所有的屍體。
待他們走後,戰戰兢兢了一夜的百姓方才打開家門。
沒有召集,京中百姓已經自發開始清理街道。
他們端了一盆盆水潑在地上,然後用掃帚慢慢掃起來。
血漬被水一潑,濺起紅色水珠。
這見證了昨夜的混亂。
謝府的下人一夜未睡,依然積極地開始清理。
大門被燒毀了,需要清理殘渣,還有外牆被潑上的火油。
這些若是不趁早清理乾淨,但凡是沾了火星就該惹禍了。
正院裡,下人們輕手輕腳地走動著不敢打擾屋內的主子。
但其實宋引玉並沒有睡著。
她躺在謝臨安的懷裡,看著他熟睡的臉,抬手輕輕摸了摸。
謝臨安卻一無所覺,睡得正香。
宋引玉不知道他這段日子到底有沒有睡過覺,可她看得出來,他瘦了許多,滿臉都是疲憊之色。
他很累,此時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謝臨安這一覺睡至申時就起來了,宋引玉看他眼下青黑,本想讓他再睡一會兒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他怕是許久都未吃東西了,就讓人擺了飯菜。
期中裡麵還有一疊,宋引玉自己親手做的月餅。
“要吃嗎?我親手做的。”
宋引玉指了指月餅說到。
謝臨安有些意外,而後他直接夾了一塊慢慢咬了一口吃下,溫聲道:
“窈奴的手藝不錯,很好吃。”
宋引玉聞言彎了眉眼,笑著給他夾了些菜道:
“多吃些菜,月餅還有很多,吃了飯來吃。”
謝臨安慢條斯理地將手裡的月餅吃完後,才開始用飯。
齊訓侯謀反失敗伏誅後,還有許多事要做。
謝臨安依然很忙,用了飯後,他去了一趟靜慈堂後又匆匆走了。
宋引玉送著他出了門,回房後那晚來的睡意登時洶湧而來。
她脫去外衣上床躺下一閉眼就沉沉睡去,這一睡直睡得昏天黑地。
中秋節過後,宮中陸陸續續有聖旨傳出。
齊訓侯謀反牽連甚廣,那些跟著他的官員大將該抄家滅族的滅族,該流放的流放。
其中文家除了貴妃和文季淮外,其餘皆斬首示眾。
文家滅九族,連廢後都沒放過。
之所以這樣,乃是因為貴妃大義滅親早在之前就給皇帝上交了齊訓侯父子謀反的證據,到最後齊訓侯都是她親手殺的。
身為文家女是原罪,但她有大功,這功足以保住她和文季淮的性命。
清理文賊餘黨一直轟轟烈烈的到入冬,才了解此事。
朝中官員完全大洗牌,皇帝乘勢收回兵權,連東平侯周家,和撫遠將軍李家,都主動上交兵權。
大晉皇權至此更為集中,皇帝威勢更勝。
皇帝雖手段狠厲,卻是個明君。
文家一眾勢力倒台後,皇帝頒布了不少利國利民之策,大膽啟用新臣,新來恩科。
才經曆大變的大晉一時間竟反比之前更為繁盛,有更進一步的盛世之朝的跡象。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可宋引玉卻無端地覺得心驚,她總覺得,事情還沒有完。
她心理隱隱對某些事有種預感。
而這件事果然在不久之後應驗了。
某日,一個意外之人登了門。
“皇後娘娘?”
宋引玉來到前廳後,看著坐在裡麵的人很是驚訝。
她沒想到,貴妃,不,現在已經是皇後了。
前不久皇帝不顧朝中大臣勸阻已經封了貴妃為皇後。
新皇後文宛舒的麵容較之前看起來,沉寂平和了許多。
上次宋引玉記得見她時,她的眼裡該鋒芒畢露整個人看著十分具有攻擊性。
這次卻是全然的沉寂,像一潭死水一樣。
“謝夫人。”
她笑著對宋引玉點了下頭。
有丫頭上了茶退下,宋引玉看文宛舒將身邊的人都驅離了,遲疑了一下,她讓阿月阿星也退下了。
“皇後娘娘找我,可是有何事?”
宋引玉疑惑地問到。
文宛舒點頭,麵露歉意:
“我今日來,是向謝夫人致歉的。”
她眼神真誠,宋引玉聽後卻是愣了一下。
文宛舒見狀,躊躇了下起身說到:
“我知曉,因我之顧,之前與謝夫人添了許多麻煩,還有阿淮,他年紀小先前上門惹事,冒犯了謝夫人。
所以今日我來,是因這些事來向謝夫人道歉的。
對不起,還望謝夫人原諒。”
說完她躬身致歉。
宋引玉不防她如此連忙起身扶住她,連連道:
“不用不用,娘娘客氣了。”
文宛舒沒有順勢起身,而是正兒八經地行完禮後,才直起身子。
“事情已經過去,便過去了,娘娘實在不用如此。”
文宛舒低頭笑了笑,半響她又說:
“謝大人雅人深致,謝夫人蘭心蕙性,與謝大人天賜良緣乃是良配,願二位往後相濡以沫,琴瑟之好。”
說完後,不等宋引玉再說什麼,文宛舒便走了。
文宛舒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宋引玉心裡總覺得不安。
直至她走了許久後,宋引玉都沒把這事放下,等夜裡謝臨安回來時,她便將此事與他說了。
謝臨安聽後,歎了口氣道:
“皇後,或許要離宮了。”
宋引玉聞言驀地瞪大了眼睛:
“什麼意思?”
謝臨安眉頭微皺,將事情一一道來。
這事說起來都是隱秘之事,知曉之人不過一二。
原來文季淮墮馬真的有皇帝的手筆,是皇帝派人給文二公子挑撥離間,才讓他忍不住對文季淮動手。
也是皇帝利用這件事讓文宛舒和齊訓侯徹底決裂。所以當初齊訓侯逼宮時,文宛舒才會全力幫助皇帝,甚至於為了救皇帝親手殺了親爹。
但這事被臨死前的齊訓侯一一說破。
可以說文宛舒害了文家所有人,也害了自己的弟弟,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皇帝。
哀莫大於心死,文宛舒自那日起,其實就已經不可能跟皇帝在一起了。
後來封後,她都沒出來接旨。
可皇帝不死心,一直在挽留她。
但通通於事無補,恰逢這段日子文宛舒殺了親爹當了皇後的事備受人詬病,每日彈劾她的人不計其數。
這事被她知道後,她逼著皇帝寫下聖旨同意放她出宮。
宋引玉聽完謝臨安的話後,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兩人終究還是走到了be地步。
但較原書來說,這大約是對文宛舒最好的結局了。
在原書中,文宛舒的結局還要更慘烈些,她在最後依然與皇帝決裂,給了旁人可乘之機被下毒害死。
文宛舒與皇帝縱使經曆再多,可兩人性格不合,之間又隔著太多,實在難以走在一起
不過這一次,能活著,總是好的。
兩日後,皇帝下旨廢後,皇後離宮去了普福寺帶發修行。
所有的事都有了個了結,宋引玉心裡的大石頭也終於都放下了,她恢複之前日常,每日好吃好睡。
無事還會與周思瓔一道逛街,或是去浮雲樓聽書,去餘味樓吃飯。
許是心裡沒了負擔,宋引玉的胃口是一日好過一日,每日睡得也好。
今年冬日與去年相比又冷了許多,早早就開始下雪。
又過了兩月,明日是宋引玉生辰,阿月阿星正給她試衣裳。
這一穿,奇怪的是,半月前才穿的衣服,今日居然就穿不得了,她的腰粗了一截。
宋引玉皺皺眉,掐掐自己的腰身垮了臉,覺得自己這未免也胖得太多了。
而且她這段時日胃口又大了些,米飯都能吃下三碗了,再這麼吃下去,她不得吃成個大胖子。
其實前幾日宋引玉就覺得自己似是胖了不少,可阿月阿星天天見她不覺得,還一個勁兒地直說不讓。
今日這一穿衣,才知道是真的胖了不少。
看到宋引玉哀怨的腰身,阿月阿星訕笑著移開了視線。
這本就讓宋引玉難過了,但當她去拜見謝老夫人時,又被謝老夫人脫口而出地一句,你怎麼胖了這麼多,給傷了個徹底。
“母親!”
宋引玉癟癟嘴,差點流下傷心的眼淚。
謝老夫人眼神頓時遊移。
到了中午,謝老夫人留了宋引玉吃午飯,卻見她如此食量,三碗米飯下肚了,還讓人添飯頓時嚇了一跳。
她怕把人撐著,連忙阻了。
宋引玉盯著桌上的菜,咽咽口水。明顯是還沒吃飽的模樣。
謝老夫人看她這模樣,沉吟片刻後,立馬讓人去叫來了,莊大夫。
誰也沒料到,莊大夫脈手一搭上她的脈,頓時笑開了:
“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夫人您這是懷孕了。”
宋引玉腦子嗡了一下,然後捧著肚子暈乎乎的,心裡湧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居然懷孕了,她懷了謝臨安的孩子。
謝老夫人素來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了笑來。
熙和五年臨近年尾,宋引玉來到這個時代度過的第二個冬天,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