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沒了脾氣。
錢的來曆解釋得沒咕嚕了,王春枝又突然多了這樣一個用處,她不好再板著臉把事情鬨僵了。
“姑娘大了不由人,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花頭多,我這個老梆子是跟不上了!得啦,那隨你們處,彆到時候雞飛蛋打了惹人笑話就好!”王老太敲著邊鼓提醒道。
王春枝冷笑了一聲:“我有啥雞飛蛋打的,哪怕他和我處崩了,我這不也把冬枝兒的學費落下了麼?”
“你要是個好孩子,就得記著這一大家子都是你親人,彆有點啥好處隻顧著撈給你這個妹兒!將來她嫁出去了那就是彆家的人,咱們才是你雷打不動的娘家人!”王老太瞪眼。
“行啦,我知道了!”王春枝不想再和王老太煩,敷衍道。
“他不是在那縣裡供銷社上班嗎?以後家裡短啥東西了,也不用托人求人的了,就找你!行不行?彆和我說這點事兒你都辦不成,那你可就拿不住他了!”王老太激將道。
“到時候再說,這才哪到哪呢!”王春枝拉著程冬至直接回了房,王老太想說點啥也隻能咽進肚子裡,恨恨地也帶著王雪花回了房,重重地關上門。
回到房裡後,程冬至好久沒說出話,剛剛她真是大開眼界了。
王老太就像一個寶藏老女孩,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認知下限,帶來截然不同的驚喜——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
越是見識了外麵的世界和人,就感覺出這個畸形而瘋狂的家庭中的窒息,越顯現出這家裡人無恥,想要逃離的**也就越強烈。
程冬至掐指算著:要是順利的話,她一年把小學給讀完,再花一年半把初中讀完,然後考上高中,站穩了腳跟後立即把大姐也弄出來!
不能太快,這已經是很極限的速度了,據說鄰省有個小“神童”也不過是這樣的跳級頻率,太異於常人不是什麼好事,後來算賬的時候也是個麻煩。
至於太婆,程冬至打聽過,得到的答案令人灰心。
太婆的身份有流動限製,並不能隨便帶出斷尾村,這是一個極大的遺憾。到時候隻能多多地給董阿婆一些好處,拜托她照顧太婆,她們姐妹也時常回來看看她。
不過等過幾年混亂了,很多規矩規定便不複存在,大家都到處跑運動,上山下鄉,進城聯合,那時候再偷偷把太婆接走也沒人會計較。大家都沉浸在狂熱的追求裡,誰會去管一個問題並不嚴重的老太婆?等混亂結束了,太婆身上的枷鎖也差不多掉了,好日子也露出曙光了。
程冬至沒有對任何人說起自己心裡這些打算,她打算悶在心裡,不聲不響地去做比較有安心感。
王春枝並不知道自己妹兒的心情,她的心情很平靜又滿足,妹兒進了縣小學這件事足以讓她做很長一段時間的好夢,暫時想不到太後頭的地方。她不像程冬至有未來人的上帝視角,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一無所知,她眼裡看著的,始終隻有妹兒的書包和提兜。
“你說,我要不要托人給你打個大箱子,帶鎖的!不能再讓那倆賤爪子禍害你東西了。”王春枝問程冬至。
程冬至還沒想到,被大姐這麼一提醒頓時來了精神:“好呀!頂好是能放床上的,這樣我還可以當桌子用!”
她本來的意思是在上麵吃飯喝水,王春枝誤解了她的意思,還以為她要在上麵熬夜燈學習,感動地搖搖頭:“那怎麼能行?我聽說學校那邊的床不像咱們家裡的土炕結實,細胳膊細腿兒的,大箱子肯定壓折了。這樣,除了箱子,我再讓人給你打個小合板子,放床上的時候當桌子,放下去的時候當架子,怎麼地都能擱東西!”
“好!”程冬至鼓起了掌,很快又擔心了起來:“誰能打這玩意兒呢?咱們村好像沒木匠!就算有木匠,那麼厚的板子也不好找?”
王春枝笑:“要你瞎操心,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大姐果然是說到做到,硬是趕著在程冬至去學校前,把這個“兩大件兒”湊齊了。
裝東西的木箱子很厚重,除了合蓋上的鎖,邊兒上也有鎖鏈子,方便程冬至縮在床腿或者窗欄上,不叫人全部抱了走。
小合板子做得非常精致靈活,外表看著不起眼,細節處卻是打磨得極好,竟然還是折疊的!
王春枝果然食言了,明明上次的時候說是最後一次送她,可這次還是大包小包地扛著把程冬至護送到了學校門口:“這次例外,東西多,我怕你拿不動。”
“知道啦!”程冬至對王春枝做了個羞羞臉的動作,王春枝瞪了她一眼。
“好好念書!”王春枝認真地對程冬至說。
“嗯!”程冬至也嚴肅了表情,重重地點了點頭。
目送著王春枝離開後,程冬至費力地扛著兩樣東西,好容易才搬著進了宿舍裡。
真重!大姐給裡麵擱了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