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回過頭, 隻看到半新不舊的灰黃色精呢軍裝,以及上麵的銅扣。
順著這銅扣沿線的方向往上看去, 隻見雪白的襯衣,隻解開了一個扣子, 衣襟上露出好看的脖頸,再往上便是一張好看到言語很難描述的少年的臉。俊朗中帶著清秀, 清秀中帶著匪氣, 還不明顯地混了點厭世感,叫人完全捉摸不透為何他能長得這樣好,和其他人仿佛不是在同一個人間。
程冬至覺得少年很眼熟, 模糊猜到一點,但是不能確定。
流氣青年們人多勢眾,看少年的樣子也不像是能一個解決他們這麼些人,可不知為何, 他們卻露出了點膽怯的意思, 微妙地往後挪著。
或許是少年腰間的黑匣子起了作用, 或許是他身上這套呢子裝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他投過來的眼神。雖然少年沒說一句話, 可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提醒著對方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阿則你走得這麼快做什麼!我叫你等等……”
另一個高而黑的軍裝平頭少年帶著兩個同款軍裝少年興衝衝地走了過來,這回這個很好認了——他不過是長了個子與肌肉,臉還是那張臉, 神氣也還是那個神氣。
程冬至像是看到了救星, 整個人都活泛開來, 如釋重負地高叫了一聲:“淮海哥!!”
葉淮海愣了,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道:“真是你呀?”
“是我!你們來的剛剛好,救救我!”
“啊?”
“他們!”程冬至的手指帶著騰騰殺氣指向了傻眼的流氣青年們:“他們剛剛想把我拐走!”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
葉淮海加上兩個同學都是以一敵三甚至五的角色,這樣一算比對方倒還多一半人。混亂的場景已不能說是雙方鬥毆,而是他們單方麵吊打青年們,打得那叫一個滿街熱鬨,慘叫震天,相鄰的人家都緊緊地把窗戶給關上了。
程冬至起初還直勾勾看著,後來阿則把她的眼睛給捂住了,聽聲音葉淮海他們仿佛把青年們的胳膊腿腳給卸了,那慘叫有點兒滲人。
“這些雜碎咋處理?”
乾完架後葉淮海渾身神清氣爽,問同伴們。
“扒了衣服捆上,丟公安局去,晚點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
“行!那麻煩你們跑一趟?這不,我妹她嚇著了,離不得人。”
“這有啥說的,順路的事兒!你妹長得真像你啊,一個模子出來的。”
“去你大爺的!”葉淮海知道對方是調侃,笑罵了幾句。
危機解決了,又忽然和這麼重要的朋友們相逢,程冬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這個急轉彎拐太狠了,她還有點沒調動好情緒去麵對。
葉淮海和阿則都以為她是嚇著了,兩人一左一右地架著她,找了個有燈亮的乾淨地方停住了。
阿則沉默地坐在程冬至左邊,中間留了一點位置。葉淮海則依舊站著,一隻腳踩在程冬至身子右側的石板上,拿打火機點著煙,神情既是高興又是疑惑:“剛剛那些人打哪來的?為啥要拐你?”
程冬至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了另外一件事上:“你才多大啊你就抽煙?還不趕緊滅了!”
葉淮海最不喜歡人說教她,可“小丁點”例外。聽到她這句潑辣的話,他心裡服帖得很,有種彆樣的痛快,順從地把煙給丟在地上踩滅了。
原本還擔心好些年沒見了,小丁點和他們生分了,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她這態度,還是拿他們當自己人呢,一點兒客套都沒有。
這場景要是落在其他人眼裡,保準會心痛得無以複加,並立馬蹲下身去撿起來收好:這可是“大中華”啊!
見葉淮海不抽煙了,程冬至意識到自己剛剛有點暴露原型,忙恢複了怯生生的小姑娘形象,一臉委屈害怕和難過:“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本來我打算去坐車的,才走到這條街他們就跟上來了,嘴裡說些不乾不淨的話,還動手動腳的。”
葉淮海皺了皺眉,看向阿則。
阿則說:“明天我們去問問,他們應該能審出來,看起來就是尋常小混混,扛不住。”
阿則說話的聲調沒什麼感情和波動起伏,可他的音質和神態足夠賦予他的聲調一種彆樣的特質,讓人忍不住琢磨。
程冬至打量了一下他,問:“你平常都吃些啥,個頭長這麼快?”
葉淮海有些不高興:“你咋就顧著看他長呢,我也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