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沒過多久學校就放了寒假, 程冬至背著東西“回”了所謂的家裡,感覺十分新奇又好笑。
這一家子的組成也太有趣了, 夫妻間沒有夫妻味兒,母女或者父女間也沒有骨肉味兒, 大家像是半路湊合出來的偽裝一家子似的,客套中帶著彆扭,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節目組強湊的群眾演員。
大一點兒的那個單間自然做了王衛國夫婦的臥室, 劉金玲不知道打哪弄來個木片子屏風,還隔出了一部分做廚房與待客廳,收拾得利利落落的。
“我就不愛在外頭做飯, 哪怕屋子裡搞得煙火繚繞的,也比外頭省心!那些小市民,天天儘瞅著人每天吃啥,你吃糠他不接濟你, 你吃點好的他斜起眼睛看你, 背後不知道怎麼嚼呢。不知道啥時候就閃上門來四處瞄, 然後想著法子借錢了!”劉金玲振振有詞。
程冬至能理解劉金玲的心情,其實她也一樣, 偶爾想開點小灶啥的話,那種公共做飯環境並不太適合。像這種每天接觸的鄰裡街坊關係,由於地位差不多又朝夕相處, 是最容易產生嫉妒心理的。不比那身份地位地理隔著十萬八千裡的關係, 人家天天山珍海味也隻是感歎一句命好罷了, 左鄰右舍的又是天天打照麵的, 稍微吃點好的那都是大罪!
王衛國倒是沒覺得有啥區彆,他忽然一下子有個像模像樣的小家,天天都有點飄。雖然劉金玲獅子大開口要走了他一半的工資,可每天回來有熱飯菜吃,有熱水喝和洗,還有人給拾掇衣服鞋子啥的,補丁也不用自己笨手笨腳地縫了,這種生活對他來說和神仙般的日子差不多了。
麵上,王衛國刻意不表現出來,還是木著個臉。可吃飯的時候他看著桌上的妻子和女兒,大口扒著飯,嘴角是微微翹著的。
以前他把大部分心血都放在了大家裡,單身一人出來孤身在外,除了王老太寫信找他要好處以外,竟然沒有一個人關心他過得咋樣。雖然不至於因為這個徹底寒心,可王衛國多少有點鬱悶。
其實,王衛國這是有點冤枉王有孝了。一大家子裡,真正掛念著他的大概也就是這個二哥了。王有孝笨嘴拙舌又不會認字寫信,並且王老太也不準他越過她單獨聯係老三——為了控製王家人抬高自己的地位,王老太一直刻意誇張炫耀王衛國有多厲害過得多風光,王有孝便不好再多嘴多舌,讓老三誤以為他有啥事求他。他還以為老三一直過得怪滋潤呢!
這天,程冬至正捧著一大碗玉米糊糊喝得正香,劉金玲忽然問她:“過幾天你芽兒姐來省城住幾天,她沒彆的去處,能和你擠著睡一處不?”
程冬至放下碗,一臉警覺:“什麼芽兒姐?”
“就是你大姨家的姑娘,之前見過的。”
程冬至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但是印象不是很深刻了。大姨家的孩子太多了,又一個個長得都像黃花菜似的,根本分辨不出來,性格也都是很悶的那種沒什麼鮮明的特點。
如果是舅舅家的那倆,程冬至是不會願意過來的,可大姨小姨家的孩子她討厭不起來,反而心裡頭還有點同情。
大姨和小姨都被劉家洗了腦,是徹徹底底的扶弟魔,可她們並沒有劉金玲這樣的本事和夫家的條件,隻能是剜自己身上的肉貼補娘家。娘家的侄子侄女都白白淨淨的,自己的孩子們餓得枯黃,都無怨無悔。
程冬至問:“就芽兒姐一個?一個還能擠擠,多了就不行了。”
劉金玲頓了頓:“就她一個。”
“那行。啥時候來?”
“過幾天,來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