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能吧?我這樣兒的, 咋就……”程冬至搓著手, 有些坐立不安。
為了方便省事兒,她平常是相當不注意形象的, 再加上個子也小, 就更看著不顯了, 灰簇簇的一下子就淹沒在了人堆裡不是。這小唐來機械廠工作, 看上鄭小雨啥的那還沒話說,看上她?她不信。
“我問過了,人家就是一眼相中了, 這叫緣分!”胡會計苦口婆心:“再說了,你人物兒也不差,怎麼就這麼沒底氣呢?你瞧瞧你, 小臉兒白白淨淨的, 眼睛烏溜溜的,怎麼說都是廠子裡的‘小廠花’呢。”
程冬至乾笑了幾聲。
胡會計覺得程冬至是因為年紀太輕,沒有意識到小唐這個年輕人有多優秀,錯過了有多可惜,便加了把勁替她拿了主意:“這樣, 你不願意和他處對象也沒關係,倆人就先當普通朋友處一處,以後的事兒看著辦, 你說好不好?冬枝,人家求到我這邊來,你和他連個普通朋友都不願意做, 我這臉也下不來嘛。”
胡會計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程冬至再拒絕也就有點過分了。再說了,既然是普通朋友,那有啥不好處的,總比一下子給人來個下不來台好,那小夥子看著也不像壞人!
“行吧!”
也不知道胡會計是怎麼和小唐說的,那小唐聽自己被委婉拒絕居然也不惱,反而很欣然地答應從普通朋友開始處。就這樣,倆人不鹹不淡,帶著點怪異地做起了普通朋友,差不多一個星期見一次麵,基本都是小唐來機械廠找程冬至。
小唐的名字很有趣,叫唐仁,聽著和糖人兒一樣。
雖然是在文化宮工作的文職人員,可看起來卻像一個兵小夥兒,走路抬頭挺胸腿筆直的,一緊張就會立正。程冬至好奇問了問,原來還真的是轉出來的。
“我家裡人不願意我一直在裡頭,說是陪著他們的時候少。家裡就我這麼一個,倆老人太孤獨了。”唐仁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
“那倒也是。”
“你家裡呢?”
“我?”程冬至笑了笑:“我還有個姐,已經結婚了。”
“我聽胡姐說,你家離文楚挺遠的,你一個人來這邊上班,他們不擔心嗎?”
“有啥擔心的,我從小就野喜歡到處跑,他們都習慣了。我爸工作事兒多,我媽也是個大忙人,再說大姐一家離他們近的很,平時要照顧啥的也方便。”
唐仁很認真專注地看著程冬至,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上浮起一點難以察覺的紅:“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活潑的性子,像個百靈鳥兒一樣,走路輕輕巧巧呼呼啦啦的挺好玩的。”
程冬至撓撓頭,她不是傻子,這個時候了咋會還看不出來這個唐仁對她還是有點意思的呢?
想著也不能總是用普通朋友這個事兒耽擱人家,於是她便有些委婉地申明了自己某些在他人眼中算是結婚短板的特質:“啥百靈鳥兒,我就是那不著窩的野鷹!我這人吧坐不住,哪怕是結婚生了孩子,也是要經常天南地北到處跑的人,不會一直拘在屋子裡做飯帶娃啥的。也不是說完全不帶,隻是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完完全全地不挪窩釘死在一個地方,好些人聽到我這個毛病就不愛和我介紹對象了……”
唐仁呆了一下,不過他的反應很快,說的話也極其讓出乎意料,讓程冬至的話頭子頓時被截住了:“這怎麼能算毛病,一心撲在工作上為祖國建設奉獻自我,這是一種極其偉大的精神!彆人家裡怎麼樣我不知道,放我家我爸媽肯定舉手讚成。他們倆老退休了沒事做,平常就愛做個家務,要是有個孫子孫女給他們帶那就更好了。”
程冬至總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味兒,可又一時半會兒反駁不出來,隻好笑了笑接著揭自個兒的短。
“這個也就算了,我這人吧還有一點就是朋友多,男的女的都有,又是個馬大哈的性子,平常總忘了自個兒是個女的,和哥們兒啥的喝酒聊天打牌不咋顧忌……”
唐仁憨厚地笑了:“那挺好的,我就喜歡你這風風火火不拘小節的性子。我不像那些愛疑神疑鬼拘著自家老婆的男人,要是連自己的媳婦都不相信,那還相信誰,總不能拿著繩子把人套起來吧。”
程冬至決定閉嘴,再說下去這就不是處普通朋友的氣氛了,遲早被帶到溝裡去!
她正要找個機會和唐仁分開回家,忽然一個人在不遠處頓了頓停下了步子。程冬至下意識抬起頭看去,竟然是阿則!
“姐?”阿則的神情有些奇怪。
“你來啦!”程冬至頓時精神一振,這不有了一個極好的借口嗎?
她對唐仁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弟來了,我先過去了!你早點回去吧,天兒晚了不好坐車。”
唐仁點點頭,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很熱情地主動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阿則的雙手,很笨拙地討好道:“你好,我是你姐的朋友,我叫唐仁。”
阿則很有禮貌地回複了他,兩人說了一陣子話後,唐仁才笑嗬嗬地走了,臨走時不住地對程冬至揮手。
不知道為啥,雖然剛剛倆人說話的樣子很友好,可程冬至總覺得有股冷颼颼的風直往骨頭縫兒裡鑽,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