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分居兩地, 可程冬至夫婦倆硬是把日子過成了新婚蜜月。
阿則每個月回去住三天, 程冬至每個月來十天左右,說起來差不多有一半的時間倆人是在一塊兒的, 比結婚前還要親近甜蜜。寶寶和貝貝長到快三歲的時候,阿則的單位正好成立了內部托兒所,進去了還能把孩子戶籍調過去,考慮到以後在南平上學啥的比較好,程冬至便把倆孩子給送去了,自己也光明正大地搬到了阿則那兒, 一家四口正式團聚了。
南平啥都好, 就是房子小。這個時候都是單位集體分房,商品房還沒出來,程冬至手裡錢再多也沒辦法換個大點兒的, 想辦法偷偷買也不行,太招眼了,會給阿則帶來不好的影響。房子小就算了偏偏倆寶貝越長越大,完全沒有小淑女的樣子, 簡直是猴兒成精, 一個不留神就掛窗簾杆子上了,回頭再一看另外一個掛窗杆兒上了,真是頭大中帶著哭笑不得。
劉金玲得了空也會來南平幫忙帶外孫,她倒是經驗十足,拿點耗時間的小玩意讓倆孩子在房裡自己折騰,她就拿一個大木盆在門口哢嚓哢嚓地搓猴兒們的泥衣服, 時不時丟點兒吃的給她們,既招呼了孩子又做了家務,十分得心應手,就是看著有點像動物園……
程冬至對此佩服得很:“媽你真會帶孩子!”
“你倆小時候比她們還皮呢,我有啥不會帶的!那時候難啊,一大家子擠破房子裡,還有你奶那個老煩人精,哪像你們現在一家子住兩間房寬寬綽綽的,現在時代好了,新媳婦兒都不受苦了哇。”
“奶現在咋樣了?”被劉金玲這麼一提醒,程冬至想起了斷尾村那些人,順口問道。
去年年底的時候,王老頭走了。沒有太多痛苦,年紀到了又得了病,治不好,沒怎麼掙紮很快就走了。王老頭一走,王老太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本來,她一個人還能靠王衛國和王有孝給的那些錢糧過上舒服日子,偏偏帶了吃白食的王雪花一家,完全入不敷出,連口乾飯都吃不起,常年喝稀的。
王雪花因為當年那個知青的事兒,在村子裡名聲徹底臭了,一直沒有人來提親。其實即便沒有那檔子事兒,以她的條件也很難找對象——又懶又饞脾氣壞,心眼兒不好,還有個那麼難纏的老娘,誰敢招惹?
拖著拖著,拖到實在不能拖了,王老太慌了,趕緊從外鄉招了個遊手好閒的做上門女婿,這才把王雪花的婚事給解決了。之所以招上門女婿,那是因為她深知王雪花的個性嫁到彆人家去那就是個死,還不如在自個兒家裡多享幾年福,她能活一天就多看著一天,熬到倆寶貝孫孫長大了就好了。
王雪花生了對龍鳳胎,今年五歲了,長得都特彆像王雪花,兄妹倆是村裡調皮搗蛋頭一號。這成了她揚眉吐氣的最大理由——龍鳳胎可不容易呀,她這是有大福氣的人,一般人生不出來!王雪花一直很關心程冬至的情況,在得知她嫁給之前大院兒裡的人後氣得牙癢癢,但還能找到理由安慰自己,天天紅著眼到處嚼舌根:當乾部夫人又咋樣,她肚子不爭氣,隻生了倆丫頭片子,遲早被趕出去!等著瞧吧!
這話劉金玲當然不會對程冬至說。擱以前她心裡頭肯定也是介意的,可現在也想通了——她劉金玲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自個兒有本事,生啥也沒啥要緊!再說了,女婿對女兒咋樣,那她可都是看在眼裡的,都結婚這麼多年了比那些外頭剛處對象的小年輕還膩歪,唉喲!
想到這,劉金玲撇撇嘴,幸災樂禍地對程冬至道:“還能咋樣,一把年紀了,罵也罵不動了,作也作不動了,每天翹著屁股做事喂她那不成器的女兒一家唄!那雪花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天天啥活兒也不乾,就知道滿村晃嘮嗑,她男人更是天天不知道野到哪裡去偷雞摸狗了,不到吃飯睡覺的時候不回來。你爺留的那些錢,估計花得差不多了,就靠每個月哭來的那點錢過日子呢。你大伯和四叔那都是心狠的,住一個村硬是不管,誰勸罵誰,還不是隻能你爸和你二伯倆老實的吃虧,倆人每個月給點錢,再一年給兩次老米撐著,不然你奶早硬在馬棚子裡了!”
王衛國對王老太早已徹底寒了心,但是再怎麼寒心,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老母餓死,每個月還是寄十五塊錢回去,其他的就不準她再得寸進尺了。王有孝那邊也是,他錢給的少一點,不過每個月都送些自己地裡的菜蛋過去,偶爾也送些米麵啥的。畢竟王老太要是真的餓死了,老大和老四那都是沒良心的滾刀肉不怕的,他和三弟倆人一輩子晚上都睡不踏實啊。
考慮到王有孝一家還贍養著太婆,程冬至和王春枝每年都會送幾次錢和東西回去,有空也會去看看她老人家。太婆的身體依舊很好,還吃得動花生呢。
母女倆正嘮嗑著,阿則下班了。
寶寶和貝貝丟下手裡的小玩意兒,歡呼一聲直朝爸爸直奔過去,阿則也不嫌棄她們身上埋汰,一手一個抱了起來。在家裡,爸爸比媽媽更受歡迎,因為他脾氣好無論怎樣都不生氣,還會耐心帶著她們一塊兒玩耍,給她們做好吃的;媽媽容易嫌棄她們,而且見不得她們皮,動不動就一巴掌招呼屁股上了。
程冬至對這一點完全不在意,相反還心裡偷樂:喜歡爸爸好,那麼喜歡爸爸以後就多找爸爸玩兒去!況且阿則也對得起她們的喜歡,想當年還沒調到南平來的時候,孩子剛出生前幾個月是最磨人的,夜裡翻身喂奶換片子那都是阿則弄,她在旁邊睡得和豬一樣。
“媽你來了,這次多住些時候吧,我和冬枝她一直念叨您呢。”阿則笑著說。
劉金玲笑得臉上都起褶子了:“你念叨我我信,她這個沒良心的,哪想的起來我哦!這次我也是路過辦事,過幾天還得回省城呢。”
程冬至好奇:“媽你辦啥事兒啊,還能辦到南平來了?”
劉金玲驕傲道:“我現在是好幾個廠子的特聘采購員了,你不知道?那些小年輕都沒我有乾勁,啥都推說難,弄不到,哪像我啥都要試一試才甘心!這不時間一長,有啥事都找我了嘛,煩死人了!”
“媽你還真是寶刀未老啊。”程冬至給她鼓掌。
“去,彆笑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