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狗官把他之前的想法都說出來了,果然任誰一看大理寺卿這官邸,都會懷疑朝廷是不是欠他俸祿了。
他要是早知夏洛荻這幾年過成這樣子,早就抄了齊王的彆苑送她了,哪還有機會叫她累得掉頭發。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
那邊王尚書還在一句一句地往他心頭上紮刺。
“……今日一方麵,是為犬子賠罪,另一方麵,本官也是從同僚處聽說夫人的情況。陛下平日裡喜怒無常,此番不追究夏大人的家人,已是僥天之幸,往後朝廷不方便、也不能再供養夫人。家裡沒了頂梁柱,夫人又如此簡樸,這……”
——這姓王的是不是想死?
封琰開始起了殺心,他把夏洛荻逮進宮,照顧她家小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怎麼就喜怒無常了?
再說了,刑部裴謙那條狗,每天一下朝就第一個奔出宮門,要不是刑部事忙,他早就住進這甜水巷裡了。
“綜上種種,本官與夏大人往昔在朝中多有齟齬,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夏大人為官之高風亮節,雖為女子之身,我等也敬佩在心。因此,為夫人將來考慮,本官有個不情之請。”
哦,說到正題了?
夏洛荻道:“大人請直言無妨。”
王尚書搓著手道:“我那孽子雖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可畢竟這個……風流年少,少不得犯些錯誤。今日回府之後,一直思念夫人,直言隻要夫人願意下嫁,他便從此改邪歸正,考取功名。”
“草——唔!”
後院傳出怪聲,王尚書回頭,卻隻聽到一陣貓叫。
又看著秦夫人身形一僵,繼續道:“夫人不必驚慌,按理說,夫人這般年紀,又已嫁人,這婚事提出得荒唐。但夫人同夏大人又畢竟是名義上成婚,所收也是義子,我王家並非東城那些迂腐世家門庭,”
一彆家門兩三月,鄉音無改女裝回。
借問牧童妻何在,青天頭上草青青。
夏洛荻腦子裡自動生出一首打油詩,久久才回神,將王尚書的話在腦子裡兜了一圈,才想了個明白。
這王家又來套路她了。
王家從前就想靠把女兒嫁給她而洗清自己身上王府出身的壞名聲,現在她身份曝光,便又想到了秦夫人身上。
畢竟他家那孽障跟自己家的孽障一樣,惡名在外,自己家這個還能靠她的名聲挽回一點媒婆緣,他家那個惡貫滿盈已經沒有救了,滿京城沒有一家正經貴女願意下嫁。
等等,這也不對。
一個三品大員,本地找不到兒媳,騙騙地方官還是有的,為什麼偏偏要找名聲極好的秦夫人呢?
夏洛荻在扇子後仔細打量這王尚書。
他麵上很是憔悴,卻不是今日才積蓄的,恐怕有一兩天了。
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變故才導致他如此決斷,比如……他的靠山倒了?他想依靠這樁婚事跳到清流這一陣營。
王尚書一直以來都是齊王的人,在她身份曝光之前,貪汙案其實也有這人一份,他做的假賬現在還在大理寺壓著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拿出來。
宮中消息閉塞,夏洛荻也隻能試著詢問——
“大人厚愛,小婦人不敢奢望。而且常聽家夫說,王尚書與齊王殿下相交甚深,而齊王對家夫的態度朝野皆知。若是和小婦人沾上關係,難道大人便不怕齊王殿下怪罪嗎?”
“夫人恐怕不知,齊王……”王尚書擦了一下汗,道,“齊王殿下,扶靈回鄉時,被山匪截殺在路上了。”
果然如此。
夏洛荻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目光投向了正堂後。
……
“陛下、陛下,有要務。”
“皇後敷臉小睡呢,小聲些。”
扶鸞宮裡,封瑕看屏風後的皇後未被驚醒,才擦淨了手,出來看著高太監。
“阿琰今天還在為情所苦?”
“這倒不是。”高太監壓低了聲音道,“是今年護送秀女的隊伍出了事。”
封瑕神色一頓,後宮選秀這事向來由後宮嬪妃負責即可,即便出了什麼岔子,也不必打擾到他這裡……看起來問題不小。
他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高太監呈上來的文書。
看著看著,便蹙起了眉:“這般詭異?三十多名秀女,一夜間全部失蹤?”
高太監看著封瑕的神色,道:“這事……畢竟那些失蹤的秀女有的是地方權閥的嫡女,有的是番邦的貴女,若是大張旗鼓地去找,隻怕對皇家們的名聲有礙。”
豈止皇家的名聲,進宮選秀路上若是被歹人劫走了,即便最後救出來,傳回她們家中,這些秀女也會被恥笑,有些偏遠管不到的地方,宗法之嚴苛,逼死女兒家的都有。
“人不可不救,但消息需先壓下來。”
封瑕來回踱了兩步,忽然靈光一閃,道:“樂相臨走時曾言——‘外事我主可自專,然若內事不決,對敵用聞人,對己用夏卿’。此事若想將查案的動靜壓到最小,恐怕還得勞動夏卿親自來辦。”
作者有話要說:我就說怎麼那麼沒按時發,淩晨定的以為今天是28號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