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1 / 2)

謊言之誠 楚寒衣青 8817 字 5個月前

周圍是昏暗的,陽光被隔絕在封閉的保安室外,可冷空氣沒有,絲絲縷縷的冷空氣正吹著他的背脊,自門縫裡,自窗縫裡,自肉眼不可見的角落中。

孔水起聽見了自己心臟的狂跳聲,驚嚇讓他額上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他佯作鎮定,去掏上衣口袋裡的手帕:

“不是警察?那你是……”

“我說了,我叫紀詢。”紀詢說,“彆在你上衣口袋的金筆很好看,好看的金筆適合用來寫字,隨意把它改裝成竊聽器,筆會哭的。”

孔水起一哆嗦,夾袋子上的筆掉了地上,咕嚕嚕滾到兩人中間。

紀詢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彆緊張,右手也彆想著去夠手機,拿手機比拿錄音筆還蠢。”

他笑起來。

孔水起也隻好陪著乾笑。

笑著笑著,保安室內隻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冷風在他的笑聲中來回穿梭,尖尖應和,他笑得越來越乾澀,最後艱難咽了口唾沫。

“為什麼……?”

他竟然問一個疑似要囚禁自己的歹徒為什麼用手機比用錄音筆還蠢。

他想到了自己曾經做過的報道,那些歹徒是怎麼折磨,怎麼毆打受害者的,他妙筆生花如同身臨其境……現在他真的身臨其境了,過去寫的所有內容都開始在他腦海裡回放。

他恨自己卓越的記憶能力。

“因為信號屏蔽儀啊。”紀詢懶洋洋的,用一種所有人都該明白的口吻說,“現在學校越發與時俱進了,直接在教室裡安一個屏蔽儀屏蔽手機信號防考試作弊,萬事大吉,110都撥不出去,你說是不是?”

孔水起猜到了類似的可能,但聽到答案還是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了。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記者而已……

“你到底想乾什麼?你這是非法囚禁!”

“非法囚禁?怎麼會,我們不過是因為門鎖壞了,於是被困在這裡的無辜可憐人,又好巧不巧,爛尾樓附近信號差。唉,這破地方,真該好好整理整理了。”紀詢要笑不笑,“孔先生,知法才能守法,更能遊走在法律的邊界線上,這一點,你自己乾記者這些年難道不夠有心得嗎?”

孔水起太有心得了,於是他立刻意識到兩點:

第一,麵前男人確實在囚禁自己,但自己報警很可能舉不出有力證據讓其付出代價;第二,他目前使用的還是軟暴力手段,沒有太過激的行為,大家還能冷靜理智地聊一聊。

孔水起是個審時度勢的人。

他很快收斂怒容,換上笑臉,雖然笑臉有點僵:“紀……紀先生是吧,幸會。”

“幸會,孔先生。”紀詢同樣溫和。

“你找我,一定是我對你有用,”孔水起字斟句酌,“既然這樣,大家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紀先生想要從我這得到什麼,或者想要我做什麼?”

“孔先生真是上道,不愧是能寫出牽動萬千網友心的報道的人。”

“如果是要我刪除報道,那絕對不可能,我沒有這個權限,也壓根不知道《第一刻》官微的賬號密碼。”孔水起正色道,“而且大家都是聰明人,現在刪或不刪,意義不大。”

紀詢拍拍手掌,以示讚揚:“孔先生見多識廣,經驗老到,佩服佩服。好吧,我直說了,我想知道誰給你們爆的料,我要拿到相關物證。”

孔水起聽完紀詢的話,之前的緊張竟然暫時壓下去,反而冷靜下來。

“紀先生,我真的很想幫你。”他擺出一副為紀詢著想的模樣,滑不溜丟,“但這件事,這你找我沒用啊,我隻能給您指條明路,帶我的組長,也是雜誌社的副總編,是紅姐,組裡大事小事,都由她來拍板,你得讓她鬆口才行。唉,之前你們周局的電話打到總編那裡去……”

他長籲短歎。

“紅姐就奔著再向前一步,但總編那個死老頭,死不肯挪位置,他們早就勢同水火,你說警局裡頭的人拜錯了碼頭,怎麼能得到好結果呢……”

“孔記者,我不是警察,不會和你在所謂流程上兜圈子,我也不好奇你們雜誌內部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職場鬥爭。我隻知道,如果你在這裡繼續陪我耗下去,那這後續的一係列報道的第一手資料,恐怕就危險了。我來之前可是看到了好幾家媒體的logo……”

“我們做的是深度!”孔水起立刻辯駁,“不是奧運會賽跑,誰先到地點誰算贏。”

紀詢明明白白地發出一聲嘲笑。

嘲笑像鞭子一樣打在孔水起臉上,打得他一陣臉紅。

媒體做深度這句話本身沒有錯,但深度和時效又不衝突,再說大家都是媒體人,誰不會深度,就你有深度?

謊言被揭穿的時刻總是叫人尷尬的。

“好的孔先生,你做的是深度,那你大可不用著急,和我一起在這裡慢慢等著救援來到吧。”紀詢毫不反駁,從善如流。

這時孔水起反而焦躁起來。

如果他被綁在這裡,不能和外界聯絡,那麼雜誌社就派不來新的記者進行采訪,今天的這個報道就會開天窗——

“有三萬嗎?”

紀詢冷不丁出聲:

“做奶糖報道的獎金。”

他窺準了孔水起滿腦子雜誌報道的時候問,於是他的話,如一柄劍直插入孔水起的大腦。這已是孔水起的防備牆後,記者全然本能地嘲笑出聲:

“嗬……”

紀詢明白了:“我小看記者了,看來這個報道給你賺了遠不止三萬的獎金。唉,才到這裡,就遠不止三萬,要是能將這個係列報道做完,恐怕是孔記者事業騰飛的一個踏板吧?當然,要是因為你的問題,導致這個係列出了天窗,可能……”

可能就有大紕漏大麻煩了。

不用紀詢說透,孔水起完全明白,他被捏了七寸,身上的油滑全都被徹底刮掉,取而代之的是十層黑糊糊的漆刷上去,刷得他的臉徹底陰下來。

“你到底想乾什麼?”他再次問,心中急迫溢於言表,“我都和你說了我不是領導!”

紀詢微微一笑:“那就找個辦法讓領導聽你的。”

“我沒辦法——”

“哐當”巨響!

一把椅子躺倒在地上,將地上的灰揚起半寸。

與之相對的是紀詢依然溫和的神色:“孔記者,好好想想。”

“我……”孔水起被嚇到了,他結結巴巴,“那人,那人不是自己來的,他是用一個信封……信封投遞。一開始我也不信,但信封裡頭有殺人視頻……我也不在意是誰投遞的,隻要我的報道真實可靠,不就好了嗎,所以……”

“信封在哪裡?”紀詢接著問。

“我辦公室的抽屜……抽屜裡。”

“詳細的,抽屜的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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