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一四九章羅穗。(1 / 2)

謊言之誠 楚寒衣青 8756 字 5個月前

名為老胡的老頭的家人來得非常迅速。

大概20分鐘左右, 紀詢和霍染因已經見到一個看著年紀比老頭年輕一點,但也有至少60歲往上的老太太出現。

這位老太太穿著樸素,一身灰衣灰褲, 剪了個妹妹頭, 鬢邊垂落的頭發用兩枚再基礎不過的黑發夾夾起來。

光看老胡的時髦勁, 還真瞧不出來他的妻子是這麼簡樸的女人。

不過婚姻關係, 要麼協同,要麼互補, 這對夫妻能一路堅持到老年時候, 也許就是彼此互補的緣由吧。

他們沒有進入警察崗亭,隻看見這位老太太在警察的教育聲中連連躬身, 接著又去抓老頭的手, 想攙扶老頭往外走。

“夫妻感情不錯啊。”紀詢感慨。

下一瞬他就被打臉了。

老頭沒好氣地甩掉老太太的手, 實在一點麵子也不給。

然而老太太沒有生氣,不過好脾氣地笑笑,過了一會又去抓著老頭的手。

這下老頭快走兩步, 先老太太一步出了崗亭。

出了崗亭,老頭便同霍染因見了麵,他臉上依然帶著些戀戀不舍、意猶未儘,似乎很想對霍染因說些什麼, 不過警察就在老頭身後虎視眈眈地看他。

最後, 老頭隻能怏怏地和前來接他的老太太一起,上了車子, 車子開啟的最後時間裡, 老太太按下車窗,先向警察道謝,又向紀詢和霍染因道謝, 倒是她身旁的老胡,冷著臉,一語不發。

汽車絕塵而去。

廢棄的港口、崗亭、路邊的兩個人,在汽車的後視鏡中被越拋越遠,先成為芝麻粒大小的一個點,接著又在某個轉彎中徹底消失不見。

車子已經進入了城市的主要乾道,五光十色、繽紛多彩的夜燈映在車窗上,留下淡淡的虹似的彩。

令人尷尬的安靜終於由坐在右手邊的老太太打破了。

她是個很有耐心,很有禮儀的女人,此時看見了沾在老胡衣服上的沙子,免不了細致地撣去:“你啊,出門之前先告訴家裡一聲吧,孩子們找你都找瘋了。”

老胡雙手抱著胸,外頭的光老在他臉上晃,顯得這張滿是皺紋的臉陰晴不定,光影中看去,仿佛掛了皮的骷髏。

“真的嗎?”好在他很快開了口,活人的聲音衝淡了恐怖的氛圍,“未必吧。”

“彆把自己看得這麼不重要啊,不說小飛,就是在寧市的小芫,也打了兩個電話過來,問我接到你沒有。”老太太說,“電話裡,她急得要死,我看如果我說沒接到,她馬上就要拜托這裡的同事幫忙找人,那就鬨到人儘皆知,你也丟大臉了。你就放心吧,這兩個孩子,沒有不孝順的。”

老胡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一個叫胡錚,一個叫胡芫。

老□□是嘴上倔,心裡軟,聽著這話,神色就和緩下來,坐在車子裡,也不像骷髏那樣令人害怕了。

“胡芫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她說了什麼時候回來沒有?”

“這個……”

“怎麼,還是不願意回來?”老胡的臉又拉了下來,那層層疊疊的皺紋,活像一隻苦著臉的哈巴狗,“我八十大壽都不願意回來,還說什麼孝順不孝順,可笑,我看要再見她,就得等我死了再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打圓場,“芫芫不回來,也是有她的理由在。她和小錚有疙瘩,與其在你的壽宴上鬨起來,不如錯開來。孩子大了,主意也大了,隨他們去吧。”

“什麼理由。”老頭厭煩道,“不就是胡錚盯著我的遺產,不願意分給胡芫嗎?也就不樂意見到眼中釘的出現嗎?我的遺產給誰是我的自由,知道胡錚有著心思,胡芫就應該見天的在我麵前晃,討好我,讓我把遺產全部留給她,一個字兒都不給胡錚這才對,哪有不戰而退的道理,我可不記得我這樣教過她!”

“你怎麼又說遺產了,多晦氣!”老太太責備道,“你身體好著呢,到不了遺產的地步!”

“哼,不管怎麼說,反正我已經立遺囑了……”

老太太不想和這倔老頭爭,輕輕巧巧地換了個話題:“你的胸針帶歪了。警察說你想要把胸針送給個剛見麵的年輕人。這枚胸針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嗎?怎麼這回說送就送。回頭找不到了,你又該發脾氣了。”

她伸手要去扶這枚胸針,卻被老胡一抬胳膊擋開了。

老胡不耐煩嘟囔著含混的話,顯然還在為兩個孩子生氣。

老太太揶揄他:

“看,這麼寶貝,我動一下都不行,還想著送人,肯定送出去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總之,其他都再說,先給孩子們掛個電話報平安是正經的。”

餘下一路無話,車子很快到了目的地。

老胡沒有對紀詢和霍染因說謊。

他確實有個“大家”——真的挺大,是棟三層的小彆墅,帶著個小花園。

小花園收拾得不錯,二三月份裡,也是綠蔭如蓋,花木怡然。

老太太先行下車,又扶著老胡出來了,她穿行花園,往彆墅裡走去,並問老胡:“……從海邊回來,冷到了吧?家裡的湯已經煲好了,我給你端上來,你先喝一口吧?”

“不用,你忙你的去,我在花園裡呆一會。”老胡說。

“那要多穿一些,我去屋裡把掛在衣帽架上的羊毛披肩拿出來,你披著吧。”老太太說,她進了屋子,又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條咖啡色的圍巾。

她將這條圍巾披在坐入了花園椅的老胡膝蓋上,又返身進入室內。

今天晚上的事情還有很多。

因為出去接人,隻做了湯,菜還沒有炒,藥也沒有煎。

老胡的藥可不能斷。

人老了,這病那病的,數不清,少吃一次藥,都是大事。

對了,今天還去海邊吹風了,要不然,在晚上放浴缸水的時候,再放一個驅寒藥包?

她像一隻工蜂那樣,在屋子裡這個巨大的蜂巢中忙忙碌碌,一刻不閒。

直到在炒完菜正熬藥的間隙裡,她不經意地一抬頭,自敞開的窗戶處看見站在花園裡的兩個人。

老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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