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讀懂了?”安秀才頷首。
為什麼覺得安秀才哪裡怪怪的?
墨珣正巧覺得眉毛有些癢,伸手撓了撓。卻在安秀才看來,墨珣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且與先生說說。”
“許是懂了。”墨珣選了個比較穩妥的答案。安秀才總愛問他讀懂了沒有,若說“讀懂了”,安秀才除了要求逐字逐句解釋外,還要讓他說明含義、當時的時代背景,以及為什麼要這麼做;若說“不懂”,那就是欺騙師長,需得罰抄課文。墨珣讀過歸讀過,但那時候他並不是為了科舉而念書,所以往往無法回答到安秀才需要他回答的意思。
好在安秀才隻是“嗯”了一聲,又把話題繞回了剛才墨珣說的話。可能是讀書人的通病吧,安秀才很愛把家事推及國事,然後說到天下事。“若是有人妄議當今聖上,聖上當如何處之?”
“……”不知道是不是安秀才熄了考舉人的心思,又教了個學生,反而不大到茶肆裡去了。茶肆是一些讀書人經常聚集的地方,有時候談談詩詞歌賦,有時候就聊聊策論。去得少了,滿腹牢騷無法訴說,對著墨珣這麼丁點大的孩子都開始討論了。墨珣抿抿嘴,有些欲言又止。
“這就跟你剛才介意的那些無稽之談是一樣的。”安秀才頓了頓,卻不打算再往下說了。妄議天子本就不對,更何況墨珣還是個五歲孩童,若是去外頭渾說,他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墨珣琢磨了一下,立刻懂了安秀才的顧慮。“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或者……墨珣眼睛眯了起來,牙關緊閉……可以殺雞儆猴。
安秀才一看墨珣眯眼,當下知道他想到了不好的地方,立刻佯裝咳嗽了一聲,“墨珣,你爹爹最後有做什麼事嗎?”
墨珣想了想,倫沄嵐似乎……“什麼都沒做?”
“對,正是什麼都沒做。”安秀才知道墨珣肯定想不通,否則剛才也不會跟他提“愚者”、“智者”了。“你爹爹忍了。因為他知道,哪怕他大發雷霆也沒有用。你可以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仔細考慮一下當前的形勢。這時候無論是衝到人群中大喊,或是拒絕了我當你的先生,又或者,乾脆讓你到我家裡來上課,最終導致的後果都會是你爹爹再次成為了大家的談資。而你爹爹正是因為深知其中的道理,才會選擇忍耐。”
墨珣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安秀才說的道理他懂,可他就是覺得心緒難平。“先生是說,若是有人當麵提起,也權當沒聽見,‘厚顏無恥’方是正途?!”
“你這學生!”安秀才板著臉,伸手戳了一下墨珣的腦袋,“我是說……”安秀才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說得對,我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