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胖一說, 墨珣原本以為隻是越國公的主觀想法, 但今日一見, 竟是連自己都覺得宣和帝確是胖了。
午間便是隨意在圍場之中休息, 並未回到行宮。等到下午徹底閱完了兵之後, 宣和帝才下令啟程返回行宮。
整個午休的期間, 墨珣都在思考著,宣和帝究竟服用了何種配方的丹藥會使人看起來這般……容光煥發。他想了半天才琢磨出這麼一個詞來, 對於年長的人來說, 發胖、麵容飽滿、皮膚白皙……這些都是好的征兆。有一種說法叫做“鶴發童顏”,形容的就是老人家氣色好。像墨珣曾經畫給昌平郡君作為賀禮的壽星公, 就是這般的長相。
午休時, 墨珣雖然同越國公在一起,卻也不敢跟他說宣和帝如何, 畢竟周圍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彆的臣子和侍衛, 甚至隱藏各處的禁衛軍都不少。再加上他此時還無法使用那等能夠將遮蓋的術法, 與越國公這麼大剌剌地在外頭討論宣和帝,怕是會被拖出去砍了。
等他們一行回到了行宮之後, 行宮之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宴席, 隻等朝臣們及隨行的官員入座。
宣和帝前去並未更換衣物, 隻是率領朝臣走進了殿內對已經坐在上首的太皇貴君問安, “君父。”
“哎, 免禮免禮。”太皇貴君抬手, 讓宣和帝趕緊坐到他身邊去。
殿內的命夫們早早便得了內監的通報, 知道宣和帝已經率一眾朝臣閱兵歸來, 此時均已按照所安排的位置坐好,正在靜候聖駕。
宴席結束之後,時辰已經不早了,再加上今日是宣和帝秋獵的頭一天擺宴,朝臣們也都喝了不少。散席的時候,墨珣見越國公已有些醺醺然,便知道此時同他說什麼都沒用了。
趙澤林與倫沄嵐兩人也喝了不少,但畢竟喝的與漢子的酒不同,兩人隻是麵上有些發紅。趙澤林進了院子之後見到墨珣,便招他到跟前來,一邊按著墨珣的肩,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話。墨珣聽著,都是以往趙澤林不會提的事兒,說起他還未出嫁之前,又說起了他父家……
看來趙澤林也喝多了。
如此一來墨珣倒是覺得自己同誰說都沒用,倒不如等兩位老人家酒醒之後再提。
翌日,圍獵開始,宣和帝射中了第一頭獵物之後,便宣布了此次的貢物為麅子。
而此次跟在墨珣身邊的是國公府的另外兩名侍衛了。
去年墨珣在圍場遇上了狼,他後來便猜測那些狼是被禁衛軍包圍著趕到了狩獵的人附近,而又受到了墨珣所獵得的貢物的血腥味的吸引,這才會尋著墨珣來的。
儘管去年的情況應當是意外,不過為了防範於未然,今年墨珣並不打算那麼地開始狩獵了。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去年在之中的反應,雖然看似對拿第一沒什麼想法,但實際上卻還是有些急功近利,否則他也不應該為了陸雲澤和俞廣義的話就急著去狩取貢物。
就算獵捕到東西也沒什麼要緊的,本來參加狩獵的人這麼多,也不見得每個人都能獵到。墨珣去年因為手臂脫力,後來的幾次狩獵都沒有參加,不過那也不妨礙他看彆人向宣和帝進貢獵物。
沒有獵物可以進獻的人不也大把大把?有些人獵到了東西甚至還沒機會帶到宣和帝麵前呢,所以沒有獵到東西當真是沒什麼要緊的。
就算今年當真不想獵東西了,但墨珣該帶的東西仍是一樣不少,畢竟自己基本的人身安全還是要保障好的。
墨珣今年還額外在馬匹上彆了一柄長.槍,就擔心又遇上去年的那種情況。
原先隨行的隊列分散開來之後各自尋了方向駕著馬匹便出去了,墨珣乾脆就跟國公府的兩個侍衛說了自己的想法——隨緣就好。
國公府的這兩個侍衛以為墨珣是因為去年受了傷給嚇到了,又連聲勸了兩句,但卻並未出言慫恿墨珣去追擊獵物。
墨珣登時鬆了口氣,他就擔心這兩位大哥會不住地慫恿他。如果他們說出什麼為了越國公啊,國公府的榮譽之類,墨珣當真很難張口拒絕。
既然事先已經說好,墨珣此時隻需要漫無目的地在圍場中四處遊走便是,等到差不多時辰就可以策馬回主帳去了。
墨珣駕著馬匹不緊不慢地走著,腦子裡不知怎麼竟浮現出宣和帝的樣子來。或許是因為年紀大、變胖的緣故,宣和帝今年看起來有些懶散了,無論是昨日的閱兵還是剛才狩獵的時候。
若要按照往年來推斷,宣和帝並不像是一個隻射了一箭就能痛快的人。
期間,墨珣能從林間的矮木叢中感覺到有輕微的動靜,不過他選擇忽略過去。兩個侍衛一直跟在墨珣身後,看起來似乎墨珣不架弓,他們今日也不狩獵了。去年墨珣同俞廣義和陸雲澤一起狩獵過,知道這些侍衛對於狩獵十分熱衷,現在看他們倆隻拉著韁繩跟在自己身後,墨珣乾脆開口道:“你們如果想獵的話,不用顧慮我。”
墨珣此言一出,便看到兩個侍衛齊齊地搖了搖頭。墨珣見狀,笑了起來,“怎麼?怕我受刺激?”
“少爺!屬下並無此意!”
墨珣畢竟已經入住越國公府一段時間了,與這些個侍衛也都熟,說話也不拐彎抹角,隻“嘖”了一聲,佯裝生氣地板著臉,“想獵就去獵,彆拉著一張臉好像我欠了你們錢似的。”
“少爺!”侍衛剛要出言告罪,墨珣便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行了,去吧!我跟在你們後頭就是。”
“哪有這種規矩?!”
墨珣驟然睜大眼睛,隻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獵是不獵?”
“獵!”侍衛本就手癢,每年也就指著圍獵才能大展身手,若真是讓他們騎馬在圍場裡閒逛,那倒不如在京郊隨意跑跑得了。
墨珣聞言笑了,略微頷首道:“去吧,我會跟上的。”
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再看向墨珣,見墨珣麵上並無玩笑意味,便拉了韁繩,大喝一聲“駕”,飛快地竄了出去。
墨珣早在徽澤大陸時就會騎馬,馬術不差,跟上兩個侍衛不成問題。而這般跟著,不需要他主動去選擇方向,對墨珣來說或許比起剛才那樣閒逛更為舒適。
“狐狸!”侍衛的話音剛落,手中的箭便已脫弦而出。箭出手之後,他們一行也並未停留,而是直接駕馬過去看。
“中了嗎?”
“讓它跑了!”
“哈哈哈哈!”
……
墨珣聽著兩個侍衛談話,不禁也笑了起來。
“再來!”
年輕就是好啊,看起來對什麼事都充滿了熱忱。墨珣不知怎麼,忽然心生感慨起來。
此時已入秋,昌州的氣候本就比建州來得冷,風刮在人的臉上已經有些“硬”了。墨珣朝前看了一眼,見叢林茂密蔥蘢,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這麼一眼望去,前方竟像是沒有路一般。兩個侍衛仿佛並沒有因此而調轉馬頭,反而喊著“駕”便衝進了密林之中。露水沾濕了他們的衣服,而這林間靜得出奇,使得他們說起話來都有了回聲。
“少爺當真不獵嗎?”都是國公府的侍衛,自然知道墨珣的本事。而去年雖然墨珣受了傷,但陸雲澤也說了是因為遇上了狼群,否則墨珣少爺的箭術還是很好的。
“不獵!”墨珣沒想到他們到現在還不忘自己,剛要張口調侃兩句,便看到前頭有一根橫叉,而侍衛正回過頭同自己講話,“小心!”
侍衛反應也快,一聽墨珣這麼喊,忙趴低了身子。
墨珣見他過了,這便鬆了口氣,“你還是好生看著路吧。”雖然說是皇家圍場,也有人維護,但圍場畢竟大得出奇,哪能麵麵俱到?
等到中午休息的時候,他們的獵物已經不少了,雖然沒有一隻是墨珣獵到的。因為獵著了不少東西,兩個侍衛也高興得很,再加上現在天氣漸漸冷了,出行的時候除了備了乾糧之外,還帶了點兒酒,剛好喝了助興。
墨珣知道他們帶了酒,但帶的量不多,也喝不醉,隻是即興小酌罷了,他也不管了。而墨珣年紀不大,兩個侍衛自然不可能勸他喝酒。
秋日天氣暗得快,墨珣抬頭朝天上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來,隻覺得雲層頗厚,天氣也灰蒙蒙的。
用過乾糧之後,三人上馬,準備一邊狩獵一邊回主帳了。
“咻——!”
待三人行出一段距離,墨珣便聽到一個有些尖銳刺耳的聲音。去年在圍場之中,他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但卻不妨礙他此時一聽,立刻能感覺有什麼事發生了。
“是鳴鏑!”侍衛忽然勒緊了韁繩,“籲——!”將馬勒停之後,便四下張望起來。“有人!”
因為樹林之中太過安靜,這鳴鏑的聲音便顯得十分響亮,隻是這樣一來,便不好找方向了。侍衛拉著韁繩,環顧了一下四周,竟是什麼都沒發現。
“是不是遇上野獸了?”其中一個侍衛張口道。墨珣能聽出他並不是在問,而是自己猜測罷了。
墨珣一聽侍衛說出“鳴鏑”的時候,便想起了凡界倒是經常用鳴鏑來發信號。或許是有人受傷遇難,或許是發現了野獸。隻要周圍有人聽到了,那便是要趕去救援。
如此想來,為何去年他們遇上狼群的時候沒有人射“鳴鏑”呢?總不至於是今年才發明出來的吧?
墨珣不知怎麼,忽然就想起了去年的事,一時間竟也無暇去幫著找人。
“不知道哪個方向!”侍衛最終得出了結論,不確定方向就沒辦法去救援了。
墨珣這才如夢初醒般微微低下了頭,將聽覺放遠了去。周圍當真是太安靜了,倒也方便了墨珣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