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 188 章(2 / 2)

“嘎吱……”

門忽然被人從外頭推開了,此時正聽到有內監說:“稟告馬公公,鬨事的家人子現在正關在這……”

程靖藍和程靖禕見呂青庭將林醉壓在床上,本來要上前將呂青庭拉開,這便聽到有人進屋的聲音。等他們一轉身,這便看到主管他們偏殿的內監正跟在馬公公身後點頭哈腰地說著話,一時間竟也愣在原地沒有動彈。

管事內監邊說邊朝著裡頭看,這就看到林醉與呂青庭兩人此時正在床上扭滾成一團,眼睛頃刻間就睜大起來,尖聲叫道:“你們在做什麼!!!”

馬公公自然也看到了裡頭的動靜,原本還有些笑意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還不等馬公公開口,管事內監便高喊道:“快,快去個人,把他們倆拉開!”

呂青庭本來就跟林醉僵持不下,現在聽到有人進來,並且伴有內監的喊聲,立刻就慫了,輕而易舉就讓人給拉開了。

林醉被人從床榻上扶起來,發絲有些淩亂,他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物,這就開始向馬公公與管事內監行禮。林醉這一番動作做完了之後,程家兩兄弟和呂青庭也跟著有樣學樣,將該有的禮數全了。

馬公公沒想到自己一來就碰上這樣的情形,倒是好些年沒見著宮裡有人這麼撒潑了,一時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冷眼看向兩人,視線在他們麵上來回過了幾遍。直把呂青庭看得低下了頭,這才收回視線,“都清醒了沒有?!”

馬公公這話問完了之後屋裡也沒人敢吭聲,連帶程靖藍和程靖禕也都低著頭作認錯狀。馬公公這就又等了一會兒,才在屋裡尋了個位置坐下,“都說說吧,是怎麼一回事啊?”

馬公公一經坐下之後,立刻有小內監上前為他端茶送水扇風起來。

程靖藍和程靖禕本就也沒做什麼,不過就是拉架罷了。雖然兩人都是林醉與呂青庭的表兄,但此時也不是他們出頭的時候。

管事內監見沒人上前應答,擔心馬公公會生氣,這就喊了一句,“做什麼呢?剛才不是很有能耐麼?怎麼這會兒竟像個啞巴似的一聲不吭?”他剛才被宮人告知說家人子之中有人鬨事,這才趕了過來,而後被呂青庭推倒在地,他自然是對呂青庭印象頗深,此時就乾脆伸手指著呂青庭道:“你,上來說話!”

幾個家人子們一直都低著頭不敢往馬公公那兒看,現在聽到管事內監點了名,便也一個個都抬起頭來看看叫的到底是誰。

呂青庭被點到,自然是滿心的不願意,可這又不是他家裡,他當然也沒辦法,隻能站到馬公公跟前去,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呂青庭說話避重就輕慣了,要麼也不能屢次在程雨榛麵前告狀都會讓林醉吃癟,而且程雨榛因為心疼呂青庭,當然是不願過分苛責他,這就使得呂青庭以為自己的小聰明在宮裡也能派上用場。現在跟馬公公說起話來,也隻說是與林醉發生口角,這才鬨了起來。

當然,最關鍵的就是林醉已經跟越國公的乾孫子定了親。呂青庭當然不能把這話放過,這就又對馬公公描述了一遍。

馬公公在整個傾聽的過程之中都沒什麼明顯的反應,他在宮裡當差多年,從一個雜使內監混成了宣和帝的貼身內監,當然還是有一定眼力的,現在聽完了呂青庭的話之後,他也不馬上下定論,反而讓林醉也上前來,把剛才的事再說上一遍。

林醉在聽呂青庭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琢磨起自己該如何措辭,現在被點到了名,自然也就不慌不亂。他本就不想入宮,倒不如趁此機會……

“啟稟公公,鹹福宮內有傳聞,說是草民得了暢貴君青眼,即將被封為皇子妃。”林醉說完之後便朝著呂青庭看了一眼,“他是草民的表弟,聽到這個傳聞之後便不依不饒說是草民家中早為草民安排好了出路……”

馬公公一邊聽林醉說話,一邊打量起林醉來。一時倒也分不清林醉是真傻還是假傻,怎麼就敢這麼直接地將暢貴君拉下水?

這事兒說白了,自然是與暢貴君無關。宣和帝把這個差事交給自己的兩個貼身內監,那就是為了防止旁人插手。據他馬公公知,無論是朝臣還是後妃,應該對於今次的選秀都沒有參與其中。畢竟宣和帝秘密立了儲,誰都不知道哪個皇子才是太子,萬一站錯了對,投錯了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呂青庭聽到林醉竟然將他剛才的所作所為原封不動地講給馬公公聽,心裡憤恨的同時,卻也覺得天塌了一般。今次他入宮選秀,連祖父和爺爺都高看了他兩分。萬一這麼就被人遣送回府,他鐵定是要遭人白眼的。整個呂府之中除了爹爹待他好之外,再沒人這般寵他了……進宮之前,爹爹還讓他緊跟著林醉,說是林家定是給林醉都鋪好了路。還說程雨榛待他再好,那肯定是不及待林醉好的,決計是有事瞞著他……果不其然,這進了宮才沒幾天,呂青庭那個偏殿便傳出了內監對林醉多有照拂、多加讚賞的話語,而後便是暢貴君這事兒了……他一時氣不過,這才前來質問。

自打花朝節那次跟林醉鬨翻了之後,呂青庭再沒有私下見過林醉了,而兩人若是路上見著了,林醉也權當沒瞧見,徑直走開。這讓呂青庭哪裡咽得下這口氣?呂家主夫交代他,讓他要“緊跟著林醉,不要隨意同林醉置氣”的事也被他拋諸腦後。

憑什麼要他上趕著巴結林醉?

他就是氣不過!

林醉隻說到他與呂青庭起爭執,並沒有向馬公公額外告呂青庭的狀。連呂青庭在宮外是如何為人處事,又是如何白眼狼的事也都沒說。

呂青庭把林醉說的話聽完了,倒也暗自鬆了口氣,隻以為林醉還顧慮他們表兄弟的情分,沒有將話說得太難聽。

林醉其實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既想憑著這事兒,將這事鬨大了好被撂牌子,那就不能把呂青庭說得太過不堪。否則這馬公公一聽,萬一覺得這整件事全是呂青庭的過錯,隻簡單地罰自己一罰,就又把自己留在宮裡,那可咋整?

林醉思前想後,不如就這樣,把自己也說得凶悍一些,胡攪蠻纏一些。反正他扇呂青庭巴掌的事,很多人都瞧見了,而且呂青庭現在臉上那個巴掌印還在那呢。

馬公公聽完了林醉的話之後,這就又重新打量起呂青庭來。

這事兒是由呂青庭挑起的,而在家人子入住鹹福宮的這半個月時間內,本就是要考察各位家人子的品性才學,呂青庭這般行徑如何也不能留在宮中了。加之呂青庭的應選身份本就牽強,雖說是嫡子,但他父親曾為皇上所不喜卻是事實……

在馬公公沉默的這段時間裡,呂青庭已經從剛開始的惴惴不安,演變成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反正事已至此,最壞也不過就是把他送出宮罷了。

林醉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奏效,馬公公這麼一沉默,他就覺得自己剛才應該把自己的行為說得再彪悍一些,脾氣再暴躁一點兒……

馬公公打量完了呂青庭之後,又開始看向林醉。其實整件事歸根究底,也不是林醉的錯,但是林醉未免也太沉不住氣了。想到這裡,馬公公便看向程家兩兄弟,問道:“你們倆是怎麼回事?”

程靖藍與程靖禕見馬公公開始問他們了,對視一眼之後,便由當哥哥的程靖藍上前回話。他們倆本來也就礙於親戚情分上前拉架罷了,若林醉與呂青庭與他們沒有親緣關係,他們恐怕也會像其他家人子一樣躲在一旁看熱鬨。

剛才呂青庭複述的時候並沒有把程靖藍已經許了人家的事又說一次,程靖藍自己自然也不會提,大家這就將此時心照不宣地將那事兒略過了。

馬公公聽完之後便點了點頭,沒有直接將對他們的處置說出來,反而是側過了頭對著管事內監說了句,“此事我還需得與齊公公商議一下。”因為皇上讓他與齊公公一同負責,那麼將家人子撂牌子的事便也不能由他一人說了算。雖然呂青庭被趕出宮這件事已成定局,但林醉……還得容他與齊公公商議一下。“現在先把這兩個家人子分開關起來吧。”當務之急是把這倆刺頭先分開來,彆他們那邊還沒商量出處置方案,這邊又打上了。

馬公公想著,忽然覺得這林醉的脾氣也不小,跟呂青庭鬥得連發髻都歪了……

因為林醉一直表現得很明事理,再加上今天的事就明眼人來看都知道今天的事,錯不在他,所以最終也是由宮人將呂青庭帶到彆的屋子去關著。等到屋子裡隻剩下林醉以後的時候,林醉這才鬆了口氣。剛才看到呂青庭那副樣子,他其實真的挺怕的。

呂青庭沒有顧慮,所以他敢像剛才那樣在宮裡鬨起來。但林醉需要顧慮的事太多了,除了擔心自己會影響到一起進宮選秀的程家表兄弟之外,還擔心會影響到林家的名聲。

而且,呂青庭到了後來已經失去理智了。一個失去理智的人,怎麼敢奢望他能夠考慮到彆人?

林醉此時在得了空,便開始在這間屋子裡隨意看看。剛才宮人隨意把他們關了進來,現在一看,這裡似乎是其他家人子們居住的屋子了。林醉閒來無事,這便在屋子裡走動了一下,忽而瞥見擺在窗邊的鏡子,這才驚覺自己的頭發已經鬆鬆垮垮的了。

剛才他跟呂青庭鬨得厲害,自然也就沒去注意自己的妝容,現下瞧見了,反倒覺得有些難為情。趁著屋裡沒人,林醉就著梳妝鏡把頭發重新收拾了一遍。若是待會兒便要通知他出宮,他也不至於太難看。打扮得整整齊齊出宮和蓬頭垢麵出宮,那可是兩回事。

呂青庭的情緒與林醉完全不同,他獨處一室之後便開始反複思量起自己剛才的行為,而後又禁不住懊惱起來。可是不知怎麼,他隻要瞧見了林醉就覺得心裡不舒坦。可能是自小林醉就備受寵愛,祖父和爺爺對他疼愛有加,父親和爹爹也是……

因為兩人隻是就近被關進了屋裡,為了避免影響到其他家人子,馬公公從鹹福宮出去之後便直接尋了齊公公,將剛才的情況告知他。齊公公與馬公公同在宣和帝跟前伺候,兩人雖然暗地裡較勁,但麵上還是維持得十分友好。雖然宣和帝讓他們倆一同負責選秀,但齊公公聽完了馬公公的話,再加上還有彆的內監從旁佐證,他便直言道:“這等事由馬公公自行決定就行了。”

齊公公這話說得好聽,完全不攬事兒。其實是因為呂青庭和林醉兩人剛才發生的事已經全都被內監們記錄下來,而後來兩人被關起來之後竟還不知反省,又鬨了一場。再聽兩人口述,那就是證據確鑿,沒什麼可說的,無論馬公公怎麼判都行,隻要不被人翻出記錄、挑出毛病就成。

馬公公聽完了齊公公的話之後又推說了兩句,這才張口道:“那由我來做決定了。”

齊公公自然連連點頭。

他倆說好了一人負責一天,遇上大事再共同商議。而今天輪到馬公公負責,齊公公當然能避則避。宣和帝近幾年性子愈發奇怪,頭風症也越來越嚴重了。兩人雖然在宣和帝跟前伺候多年,但這兩年卻也愈發拿不準宣和帝的脾氣,隻得謹小慎微夾起尾巴來做人。所以齊公公也不願攬事兒,隻推給馬公公自己辦了。

馬公公回去之後,又命人將今日之事的記錄整理起來,仔細查閱之餘便又想起之前越國公對自己提到過自己的乾孫子墨珣定了一門親,再結合今日呂青庭所言,那說的就是林醉無疑了……

馬公公對於如何處置呂青庭自然是沒有疑惑,但卻對林醉的去留有些遲疑。左思右想之後,他反倒是覺得自己不如就賣了越國公這個好。

於是林醉與呂青庭便在選秀的第二輪被一同撂了牌子,由戶部派人通知其家屬,到神武門處領人了。

從告知林醉與呂青庭二人出宮,到家中派人來領,左不過一天的時間。而自從得了出宮的準信之後,林醉原本一直提著的心也跟著放下了。因為擔心這一天之內會出現什麼變故,林醉這就隻安安分分地呆在屋裡哪裡都不去了。

程家四個兄弟在林醉被放出來之後便集體過來看他,其實也就是寬慰他兩句罷了。但林醉本就不願進宮,此時自然心情不錯,完全用不著彆人安慰。但他現在還在宮中,自是不敢喜形於色。萬一被有心人察覺,反倒不美。

來接林醉回家的是林風琅,而家裡自打接到了戶部的通知之後便擔憂得不行,總擔心林醉在宮裡出了什麼事。現在見到林醉全須全尾地從宮裡出來,當下鬆了口氣。不過鑒於林醉剛從宮裡出來,林風琅也不好直接問他究竟出了什麼事,隻說了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洛池也跟過來了,見到林醉確是十分激動。他隻幾天沒見到大少爺,就覺得日子格外漫長了。等到林醉和林風琅見了麵之後,洛池這才上前伺候,要將林醉扶上馬車。

回府之後,昌平郡君見著了人,連著喊了好幾聲“阿彌陀佛”,這就把林醉拉到跟前來仔細相看起來。

*

倫沄嵐聽完了趙澤林的解釋之後,隻覺得還有些疑慮。暢貴君屬意林醉的事究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林醉明明與呂青庭是表兄弟,程雨榛也待呂青庭不薄,呂青庭怎麼就……

墨珣倒是一邊聽趙澤林的話,一邊點頭。心中暗道:這才是呂青庭的作派。

呂青庭要是哪天沒整出幺蛾子,墨珣才該怪道呢。

雖然背後說人壞話不好,但墨珣還是把自己曾經見過幾次呂青庭發生的事也都跟倫沄嵐說了。不管倫沄嵐能不能理解,在墨珣看來呂青庭不過自作自受罷了。不過呂青庭這次也算為他辦了件好事,至少把林醉給他從宮裡弄出來了……

墨珣決定,下一次見到呂青庭的時候他就不開嘲諷了。當然,僅限下次,下下次就不作數了。

“那……‘不好生養’又是怎麼說呢?”倫沄嵐的重點自然是在這裡,墨珣娶林醉是來當正夫的,林醉如果……子嗣艱難,那可就難辦了。正夫生不出嫡子來,總不至於讓側夫生吧?那可全是庶子啊!擱到哪家去都不行啊!

趙澤林也覺得奇怪,又看了越國公一眼。而越國公則搖了搖頭,“我在宮裡尋了馬公公來問,倒是沒聽說有這茬,想來不過是謠傳。”這樣說完,越國公又跟倫沄嵐解釋了一番家人子進宮之後的頭幾天就會有禦醫進行診脈,如果身體真有問題,那頭幾天就會被送出宮了,也不會等到後來。

不過傳言總不好空穴來風,越國公便也把這事兒記下了,回頭他再上找個機會尋倫沄嶽來問上一問。而趙澤林則想著自己明日與倫沄嵐要一同到林府與林家人商議婚期,倒不如就試著探探昌平郡君的口風。

倫沄嵐雖然聽了趙澤林與越國公的解釋,但卻也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他與墨珣有整整三年的時間不在京裡,對於京裡發生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了。

趙澤林看倫沄嵐眉頭緊鎖,知道他心結未解,這便又對他從頭說起了呂家的事。

等到他們談論完,已經是亥時過一刻了。倫沄嵐一看時辰,立刻對越國公與趙澤林致歉,說是自己多有叨擾,耽誤了他們不少時間。

趙澤林直擺手,隻覺得倫沄嵐若是能自己想通那便不枉今晚這番促膝長談了。林醉將來嫁進來,那便是要與倫沄嵐朝夕相處的,若是倫沄嵐心結尚存,怕是誰的日子都過不舒坦。

倫沄嵐帶著墨珣這就起身告辭,而在回馥蘭院的路上,墨珣心裡便在想:其實他與林醉早已定了親,而他這次回鄉守孝三年,林醉滿打滿算也等了他兩年之久……那於情於理,他都是要娶林醉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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